“咚！咚！咚！”洪亮的鐘聲，由此而飄向遠方。

顯遠山上，群群落落，稀疏的房屋錯落有致，隱約形成層層環繞之狀。而那鐘聲，便位居在中心區域，偏東北的高臺之上。

高臺之上，約有三丈方圓，除卻敲鐘的兩人，還有一位老者，盤坐在一塊光滑的青石之上，悠然地閉著眼睛，平靜安詳。

而在這座高臺下面，整整齊齊地站著三十多個幼小的孩童，屏氣凝神，大氣不敢出！——因為，就在他們的前方，有三位中年模樣的男子站成一排，威嚴肅然。另有一位中年男子，側身舉著書策，一個個地念讀出來：

“沐云清”

“晚輩在”

“登臺，測資質”

“喏！”

一位年齡六七歲的小小少年，從隊伍中走出來，一板一眼，緊促認真地沿著石階盤旋而上，環繞著“陡壁”，最終站立在白發老者的跟前。

“伸出手來”老者的話語，毫無情緒波動。

這位名叫沐云清的少年迅速地伸出手來，渾身繃緊，不敢有絲毫的妄動，生怕有什么不合時宜的動作，招致老者的不滿。

老者沒有在意他那緊促的神情，怡然地盒子里抽出一根透明的長針，扎在小少年的指尖。

“火木水土，下品四靈根。”老者輕聲宣布道。

“啊？”小少年還有些發愣，并不起身離去。

“下去吧！”老者輕輕一拂，將小少年蕩開，也不管他是否會自己離去，自顧自地宣布道：

“下一個。”

老者話音未落，陡壁盤旋石階上面，整齊排列好的孩子們，紛紛向前移動一個位置，而下一個來檢測的小少年，則輕輕拍了拍沐云清道：“云清，快下去吧~”

沐云清失魂落魄地，順著石階外側而下，一路上和家族里的伙伴們挨個地擦肩錯開，就像是一次次地迎著刀刃硬生生被切割開來。

他不知道究竟是怎么走到底下的，只是覺得天昏地暗，仿若一句話已經終結掉他的所有希望！

“金木土水，下品四靈根”

“次品五靈根”

“木水金火，下品四靈根”

“次品五靈根”

“木水火土，下品四靈根”

……

逐漸地，下來的孩子越來越好，雖然不至于各個都像沐云清那般失魂落魄，卻也都跟霜打的茄子一樣，失去了往日的歡聲笑語。

下品四靈根，次品五靈根，意味著他們基本上沒有進入修仙宗門的希望！

并非說四靈根就真的沒希望，而是他們若想筑基結丹，太過于困難——沒有足夠的資源海量投入，沒有優渥的背景條件支持，出身低下的他們，只能是苦求修仙而不得。

故而，修仙家族里，對于四靈根，只會挑選少數送入宗門，大多數直接留于家中。至于五靈根，則更不可能花費心思送入宗門。

【下品靈根者，進入修仙宗門也通常是終生淪為雜役弟子。與其終生耗費在宗門當中，還不若一開始就留在家族里，維持家族力量，處理家族事務。——這就是許多修仙家族的想法。】

“看來這一代，哎！”陡壁之下，那三位中年人中，靠左的那位喟然嘆息道。

“且再看看吧。”中間的中年人說道。

就在這時，上方傳來道：

“金水土，中品三靈根”

“三靈根？總算是出了一個。”之前嘆息的那個中年人微微松了一口氣，對右邊那個中年人道：“三弟，到時候還需要你，多加照顧了。”

“這是自然，他們都是自家晚輩，二哥就不必客氣了。”靠右的中年人微微笑著回應道。

“水木，上品雙靈根！”

陡壁之上，那位白發老者睜開眼睛，認真地打量著面前的小丫頭。

小丫頭被他盯得有些心里發毛，表面上維持鎮定自若，心底則嘀咕道：“原來我的靈根這么好？果然是金手指么？他不會發覺出什么吧？”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白發老者問道。

“我叫沐清漪。”她小聲地答復道。

“哦？怪不得你穿著一聲青色的衣裳？哈哈~”白發老者心情大好，有興致打趣她道。

“前輩，那，那晚輩現在可以告退了么？”沐清漪目光望著自己指尖處，微微振動的“測靈針”，小聲詢問起來。

“不必了，你就留在這邊好了。”白發老者從她指尖輕輕拔出測靈針，和藹可親地說道。

“喏！”沐清漪低著頭，站到了白發老者的身側，她能夠感受到，同伴們神色各異的眼光，投射在她的身上。面對同族伙伴們羨慕，嫉妒，和悲傷，哀怨的情緒目光，縱然她有著超越年紀的靈魂，也有些兒承受不住起來！

說起來，其他人又有什么錯呢？自己好命得到幸運女神的垂青，方才可以脫穎而出。如今在他們面前，自己實在是不愿意耀武揚威，在他們受傷的心頭上撒鹽！——無它，只因為，自己能夠理解他們的痛苦理解他們的不甘心，因為，前世的自己，就是像他們這樣群體中的一份子！

所以，她越發地低下頭，不愿意和其他人的目光相對。只希望自己低頭回避的舉動，可以讓他們稍微舒服一點。

度日如年中，她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終于，再無一人前來測試，她這時才敢慢慢抬起頭來。

正好，迎上白發老者的笑臉。

“沐清漪，你可愿意拜入我翠炎山門下？”

“晚輩愿意！”沐清漪趕緊反應過來，撲倒在地，恭恭敬敬地跪拜起來。

“快快起來，老夫雖然年長你許多，可日后未必禁得起你一拜。既然你愿意入我翠炎山，那么現在就隨老夫啟程吧！”白發老者撫摸著胡須笑道。

“啊？前輩，不知道可否……”沐清漪遲疑道，這一切都是太突然了，有點難以適應。

“你若是想要和家人告別，老夫不攔著你，可是你要謹記，修仙就要斬斷塵念，當斷則斷。若是力求完美，只怕越發牽連。老夫今夜就會回宗門，你可想清楚了？”

白發老者的言下之意是：你從今天開始，就已經是一位修仙者了，不能像之前那樣，沉于凡間親情當中，如果你現在無法果斷離去，日后遇到難得的機會，也會因為猶豫而錯過。

“回稟前輩，晚輩這就跟前輩前往翠炎山！”幸好她不是小孩子，不然她真的不敢保證，在她年幼時，能否做出這般取舍。

“好！”白發老者雙手一拍，從手心里釋放出一連串的光華，注入到他身底下的“磐石”之中。

瞬間，磐石之象化散，露出它真正的模樣來。

“不要擔心。”白發老者打出一道法訣，形成一層屏障，將她護在身后，嘴里念叨“起！”

頓時，一座八卦羅盤載著他們二人，破空而去，只留下衡陽城里的議論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