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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尸解6】1907年

  • 引香詭話
  • 夜雨江燈
  • 3287字
  • 2019-09-06 23:06:33

1907年5月,清晨,街上尚無多少行人,賣紅薯玉米地小販推著熱氣騰騰的板車,穿行于里巷胡同間,販貨的馬車入了城,在前門大街走過,拉貨的老馬緩步前行,時不時噗嗤兩聲,打個噴嚏。左右兩遍的商鋪支起了篷布,擺出了貨物,吆喝著開啟了新的一天。

一輛黑色汽車便在此時自一條胡同里轉出,逆著緩行的老馬,向北平城外駛去。

天津,英租界,威靈頓道。

一座白墻小洋樓的院門口站著一瘦一胖兩個中年男人,著灰色短衣,留著長鞭,頭戴小帽。

瘦子將手放到嘴邊,呵了口氣,抱怨著:“什么大人物也值得咱們這早早的來迎。”

“聽說是小王爺的人,自然不敢怠慢?!迸肿诱f。

“什么小王爺的人,不過是個賣笑的婊子,也當自己是個腕兒呢。”瘦子哼了一聲,滿臉不屑。

說話間,那輛黑色汽車已經駛入了街口,轉眼到了兩人面前。

只見下來的女子身著淡紫寬袖上衣,百蝶穿花云肩,鑲銀色云紋滾邊,下身是藏藍灑金馬面裙,裙擺晃動,三寸金蓮時隱時現,邁著碎步,晃晃悠悠地向二人走來,似乎風一吹便要倒了。

另一名長袍馬褂的男子跟在她身后,走到一瘦一胖二人面前,開口:“這位是楊小姐,你們家主人呢?”

瘦子連忙上前,陪著笑臉,說:“里面候著呢,已經等了好些時候了?!闭f著胖子又伸頭往車窗內望了望,“小王爺沒來嗎?”

那長袍馬褂的男子哼了一聲,彈了彈衣袖上的灰:“這樣的事,也值得小王爺親自跑?”

“那是,那是?!笔葑优阒ΓI著一行人進了院子。

穿過門前的小花園,便進了小樓。一樓客廳里,兩位小丫鬟正在剪著花盆里的花枝,有人來也不曾抬頭,倒是那胖子開了口:“老爺許是在里屋,我去看看。”

不一會兒,樓上下來一人,劍眉微蹙,鼻挺如削,本是極好的面貌,可惜雙唇有些肥厚,失了俊朗,倒顯得忠厚老實了許多。

那人見到客人,抖了抖長袍,笑了笑:“云甫來了?!?

隨那女子進來的男人略拱了拱手,算是行禮:“王先生,楊小姐就交給你了,辛苦照顧?!?

王先生點頭:“翠喜與我本是故交,自然不會怠慢。”

“如此,在下就先回去向王爺復命了?!北环Q做云甫的男人說著轉身就走。

“不喝杯茶?”

“公事在身,不必了。”

“那便不留了,有機會再一起喝酒。”

“好?!?

王先生送走云甫,剛一轉身,便見那被稱作翠喜的女人正笑盈盈地看著自己。

“錫英,好久不見?!贝湎查_口,婉轉如鶯啼。

王益孫卻皺了皺眉,也不理會,徑直往樓上走去。

“唉,真是無趣。”楊翠喜被拂了面子也不惱,只是幽幽地嘆了口氣,自顧自地擺弄起柜子上的擺件,倒是一點也不見外。

***

次日,各大報紙紛紛刊登出一條消息:

“各報館的記者明鑒:

吾對楊翠喜傾心日久,愛其才而惜其情,已于去歲六月以3500兩白銀為其贖身,結為連理。

今有以翠喜賄賂高官之不堪傳言,實屬無稽之談。翠喜雖出身寒微但志向高潔,聞得傳言亦頗受困擾,為解其憂,特此申明。望相大白于天下,則謠傳自滅矣。

王益孫電?!?

楊翠喜坐在窗前,一只手擺弄著手中的團扇墜子,一只手拿著報紙,看著看著,便笑出了聲。

旁邊打扇的丫鬟見她眉飛色舞,也歪著腦袋湊過來:“小姐在看什么呢?”

“喏,“楊翠喜將團扇放著腿上,騰出手來指著報紙上的一頁,大聲念了起來:

“各報館的記者明鑒:吾對楊翠喜傾心已久……”

讀罷,楊翠喜又咯咯笑了起來,笑一會兒又念了一遍,聲音比方才更大。

小丫鬟連忙說道:“小姐小聲些吧,可別被夫人聽到了?!?

“夫人?“楊翠喜歪著頭,斜著眼,笑盈盈地看著眼前的小姑娘,”她吃哪門子醋,王益孫也就她稀罕。想當年,你們家老爺跟在我屁股后面連個甜頭也討不到,還不是天天往我天香園跑……”

小丫頭聽她這樣貶低自己的主人,有些不高興:“話可不是這樣說,這天津衛,不知多少姑娘喜歡我家老爺呢,就后院里那個……”說到一半,她突然住了嘴,只乖巧地給楊翠喜打扇。

“后院哪個?”

小丫頭卻只是搖頭,見楊翠喜還欲追問,便一拍腦袋,叫了起來:“呀,夫人喚我給她送湯去呢,我竟然忘了。”

也沒等楊翠喜應允,便一溜煙跑了出去。

楊翠喜哼了一聲,到底是小門小戶的丫頭,一點規矩也沒有。

她回過頭,望著窗外綠意盎然的樹葉,便又忍不住念起王府的好來,那是多大的園子啊,曲曲折折,幽幽繞繞,入眼皆是名花古木,聞聲全是婉轉鶯啼,亭臺樓閣,水盈花榭,一天也逛不完。不像這園子,一眼望去,全是灌木雜草。

也不知小王爺那邊怎么樣了?何時才能接自己回去呢?楊翠喜幽幽地嘆了口氣,起身準備去那院子里走走,雖說比不上王府,但散散心也比終日悶在這小屋子里強,聊勝于無嘛。

楊翠喜走在院子里,用扇子隨意拍打著路邊的灌木葉,越走越覺得這院又破又小,越走便越煩悶,最后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何處,竟然見到一座兩層小白樓。

她環顧四周,荒草叢生,亂木掩映,仿佛廢棄多年,只有一條石子小路曲曲折折地繞進來,上面鋪滿了落葉。

她確信自己沒有出王宅,也確信王益孫從沒向自己提過家中有這么一塊地方,她忽然想起那小丫頭說的“后院的女人”,莫非這就是那后院?

楊翠喜這樣想著,便向那小白樓走去。

樓下靜悄悄的,沒有人,門上落了鎖,鎖上倒是沒有灰,看來是常有人來的。

門上有個小隔窗,可以通過它望向門內,楊翠喜踮著腳,擦了擦隔窗上的灰,往里看,只見里面陰沉沉一片,沙發木桌一應俱全,卻沒有人。她正準備歇歇再換個角度仔細看看,眼前卻忽然出現了一雙眼睛,一雙泛著幽光的眼睛。楊翠喜沒有防備,嚇得驚叫起來,連連往后退了好幾步,險些沒有摔倒在地上。

門卻在此時突然開了,從內開的,原本好端端掛在門上的鎖叮當一聲,便落在了地上。

站在門口的是一個女人,穿著一身素白藍色滾邊長衣,頭發挽在腦后,斜斜地插著一根白玉簪子,似乎一動就要掉下來。

那女子看著她,直勾勾地,只看得楊翠喜全身發毛。她定了定神,仔細一看,發現那女子腹部隆起,顯見得是懷孕了,而且日子已經不小。

“你是誰?”那女子先開口。

“楊翠喜。”話一出口,楊翠喜有些后悔,自己就這么乖乖地答了,多沒面子,于是腦袋一揚,問,“你又是誰?”

“杜銘玉?!蹦桥右膊慌つ?,大大方方地說。

“你是王益孫小妾?”楊翠喜問。

杜銘玉目光一沉:“他也配?”

“不錯,他不配。”楊翠喜趕緊點頭,點完頭又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嘴巴子,自己好歹也是個見過大世面的人,怎么面對這女子倒顯得如此狗腿呢。

“進來嗎?”杜銘玉身子讓了讓,望向楊翠喜,“我很久沒見過人了,可以說說話。”見楊翠喜遲疑,杜銘玉又補充道。

楊翠喜有些猶豫,雖然她很樂得和人聊天,尤其是在進了慶王府之后,很喜歡與外面的姐妹聊聊王府的奢侈繁盛,然后享受她們羨慕嫉妒的目光,但是眼前這個女人,她卻是不愿意和她多說話,不知為何,總覺得這女人渾身透著一股子壓死人的陰惻惻的氣息。

杜銘玉看出了她的猶豫:“放心吧,我只是想找人說說話,不會對你怎么樣的?!?

楊翠喜咬咬牙,進了屋。對眼前這個女人,她和王益孫的關系,楊翠喜實在好奇。

屋內灰塵很大,沙發,桌子上都鋪了厚厚的一層灰,只有窗前得一張躺椅上干干凈凈,窗臺上還放著一盆淡黃色小花,看來那就是杜銘玉常呆得地方了。

“隨便坐吧?!闭f著,杜銘玉又坐回了窗前的躺椅上。

楊翠喜環顧四周,愣是沒找出一塊可以坐的地方,只好尷尬地笑笑:“我站著就好?!?

“也行。”杜銘玉懶懶地說。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楊翠喜遲疑著問。既然她不是王益孫的妾室,想必孩子和王益孫也沒什么關系了,可是為什么住在王家呢?

杜銘玉沒有回答,只是皺了皺眉:“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什么?”

“這個孩子?!岸陪懹裰噶酥缸约憾亲?,“我想打掉。”

楊翠喜恍然大悟:“這種事兒我熟,當年咱們天香園里也有姐妹,看走了眼跟錯了人,懷了孩子又被人拋棄,怎么辦呢?只得打掉啊,什么附子,水蛭,牛膝草都用過……”

“那麻煩了?!倍陪懹翊驍嗨?

“看你這月份是有點大了吧,怕不太好打掉……“楊翠喜皺眉。

“是有點大了,”杜銘玉嘆了口氣,“尋常的藥物都試過了,沒什么用,所以得麻煩你多廢廢心?!?

楊翠喜眼珠一轉,直了直身子,拿起了腔調:“嗨,我廢這心干嘛,我又不是閑的慌?!?

“想回慶王府?”

楊翠喜愣了愣,隨后噗嗤一笑:“不過是過來避避風頭,王爺早晚會接我回去的?!?

杜銘玉哦了一聲,好一會兒才又開口:“如果你能幫我打掉這個孩子,我幫你回慶王府?!?

楊翠喜正欲反駁,杜銘玉又開口:“你不用急著答應,有需要來找我就行,我等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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