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菜簡單，但營養均衡，葷素搭配，兩道素菜，兩道葷菜，還有一碗紫菜蛋花湯。

邊吃，四個大人開始聊起來。

安寧還有半年研究生畢業，現在在醫院實習，說是實習，實際，早已進能獨當一面。安心念大三，每天的任務就是學習，然后，準備考研。

“大姐，我不想考研究生，我要上班……”醞釀了一個晚上，安心終于鼓足勇氣，囁嚅著，把考慮了幾個月的話說出來。

大姐的負擔太重，太累。她那柔弱的肩膀，已經快要壓垮，如果大姐倒下了，她和二姐有再高的學歷，掙再多的錢，有什么用？

所以，她決定，大學畢業就要就業。就是做小學老師也行，至少能有一份收入。

與安心預料中的一樣，聽了她的話，“啪”的一聲，安然撂下筷子，臉色也沉下來，“不行……”，語氣里沒有商量斡旋的余地。

安心的眼里，當時就蒙上水汽，就知道大姐肯定不同意，可還是很傷心，為不辭辛勞的大姐傷心。

大姐手背上那片淤青，她進屋就看見了，該是膽囊炎犯了，又打針了。二姐看見了，也裝作沒看見，所以，她們都故意忽略。

餐桌下，安寧使勁兒踹了安心一腳。

安心沒再辯駁。

她想到另一件事，“大姐，我有個同學，給人當家教，他教的是數理化，語文想讓我去教……”

“不行……”安然再次否決，“每天晚上都出去，不安全，再者，你還要學習，目前，你就把精力放在學習上，看書考研，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安然知道，善解人意的妹妹是想掙錢，可，她不能放她出去。只要她活著，她就必須保證她們的安全。有過一次痛徹心扉的教訓，如今，她不想再重蹈覆轍。

“姐，吃完飯，我要回學校，順便把心心也送回去……”安寧說道。

“好，不過，你倆下個月的生活費，我沒帶來……”今天，事情都趕在一起，讓安然把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

“我這里有……”李威接話。

“李哥，不用……”安寧道，“我這里還夠半個月的，對了，心心，來時，我聽你也念叨，說，你們發獎學金了？”

安心愣了一下，然后，會意的笑了，“我差點兒忘了，大姐，我們前幾天發獎學金，我得了五千元呢，是學校里最高的！”

一聽這話，安然特高興。看著妹妹們都有了出息，替自己圓了大學夢，安然臉上也蕩出笑意。“那回去，還要好好學，爭取下次還得最高的！”

“嗯！”安心應承下來。

剛才的不快，大家刻意忽略。然后，飯桌上的氣氛，再次活躍起來。

吃完飯，安然和安心收拾桌子，洗涮碗筷，邊說些體己的話。

李威到書房接電話，安寧跟了過去。

“李哥……”站在書房門口，安心忍不住嗚嗚的哭泣起來。

“怎么了？這是怎么了？”李威把書房門關上，“別急，有話慢慢說……”

安家三姐妹中，安心是最乖巧，最聽話的。她最大的缺點就是，從懂事起，還沒犯過錯誤，這與她如花年紀格格不入。什么事，她都聽姐姐的，就怕哪里做錯了，惹姐姐不高興。

“李哥，你勸勸大姐，她聽你話，我不要讀研究生。我要上班掙錢，我不要大姐養活我，大姐太累，太不容易了，要是大姐累個好歹，我也不活了……”

說著，說著，安心竟然泣不成聲起來。

李威臉色也凝重起來，他半天沒言語。

安然的累，不是單純體力上的累，心靈的疲憊更為嚴重。這么多年，風風雨雨，磕磕絆絆的一路走來，她把兩個妹妹培養成大學生，堅韌的性格，不是常人能比擬的。

李威上前，拍拍安心肩膀，語重心長說道，“你大姐那里，我會找機會說的，你也要爭氣……”

安然收拾完廚房，轉身，端了一盤水果出來，見安心和李威關在書房里說著什么，禁不住偷偷抿嘴笑了，心心這丫頭，就與李威投緣，每次回來都與李威嘀咕些悄悄話。

看著電視，吃著水果，大家又聊了一會兒，安寧和安心就離開了。

安然也要走，李威說道：“晚上冷，別把孩子凍感冒了，就住下吧！”

想了想，安然就聽從了他的建議，兩個孩子都蹦了起來，連李威那張典型的國字臉上，也堆起笑的漣漪。

安然站在陽臺上，看著兩個妹妹消失在小區門口拐角處，才戀戀不舍的收回目光。

幽幽聲音傳來：“你呀，別看了，兩個成年人，不會有事的。尤其有安寧在，她不是會跆拳道嗎？”李威把電視聲音調的小些，說道，“你就像是一只老母雞，整天著把她們當成雞雛，就你這么把著，護著，就是一只白天鵝，也飛不上天！”

“威哥，我是不是到更年期了？怎么總是婆婆媽媽的？”安然突然覺得，自己心態老了許多，心里，裝著的都是妹妹和兩個孩子。

更讓她苦悶的是，最近，還常想起過去的事，那一幕幕，一件件，就像是在過電影似的，從眼前掠過。別人都說，常常懷舊，那是衰老的標志。

她還不想老。兩個妹妹都沒成家立業，沒結婚生子，孩子們還沒長大。要是把他們都安排完了，那時候，不要說老了，就是讓她死，也死的瞑目了。

“你？”身為領導的李威，難得露出調侃的表情，“打我認識你，你就這樣嘮叨，要說更年期啊，可能那時就開始了！”李威掃了一眼安然，佯裝認真的說道。

安然撲哧一聲，笑出聲來，“我二十歲就更年期了？太早了吧？”

“也許比那還早，只不過，我沒見到……”

二人說說笑笑閑聊起來。安然的愁緒減淡些。

李威想起剛才安心的話，覺得今天是個好時機，正想勸勸安然，手機就不合時宜地響起來。

接個電話，他臉色凝重下來。“局里出了個案子，我必須去……”李威略帶歉意，“本來以為，能過一個平靜的周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