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曾公子
- 一線牽紅娘館
- 阿圓甜雪餅
- 3357字
- 2019-10-10 22:35:23
人逢喜事精神爽,我終于不用素面朝天一身白了。美滋滋起床讓白云將柜子里我最喜歡的那套粉桃流蘇裙給我穿上;又梳了一個偏分月牙髻,左右斜插著兩支桃花釵,即便是婦人髻,也要有我自己的女兒形態;眉間也貼上了桃花鈿,用石榴紅水粉混了一點金抹在眼尾,黑色炭筆勾勒眉尾,再抹一點落雪齋的玫瑰口脂,好一個嬌俏人兒,若不是那婦人發髻,看那清澈靈動的眉眼,只當是哪家未出閣的嬌嬌女了。我滿意地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嘖嘖稱贊。
“白云,你去派人到徐府和張府走一趟,通知徐悠然和文霏,我們午時飯過了就出門,到曦坊中央街匯合。哦對,告訴徐悠然,我大發慈悲,寧表妹住在南曦坊八街李府,我將名帖給她,寧表妹就讓她去通知吧。”
“是?!卑自剖帐昂檬釆y臺便出門去。
“夫人今兒個要出去嗎?”桃紅打簾進來,手里握著一個香囊。
“是極是極,本夫人今個兒要出門做好事。小桃紅手里握著的是什么?”
“我用制香剩下的邊角料搭配了一下,做成了一些可隨身散發香味的香囊,夫人要不要掛著試試?”
“喲,那不就不用提前熏衣了嗎?自是極好的,我聞聞。”
桃紅將香囊遞與我,便去揭蓋撥香爐里的殘香塊。
我先拿著聞了聞,又用手扇了扇:“這香囊味道不濃,只走進才能聞得,若是有風,便更明顯些,這樣的法子,讓香可沉靜可靈動,自是好的。這味道也極好聞,有些像春日花香果香混合在一起的清爽氣息,想不到邊角料也能搭出如此與眾不同的味道?!?
桃紅挑出那些殘香塊,用帕子包了說:“這個味道不難搭,婢子本就有這配方,只是覺得邊角料浪費了可惜,便想著用香囊這個法子,把它們都利用起來?!?
我點了點頭:“你是個有心的?!比缓髮⒛窍隳蚁翟谘?。轉頭看桃紅包住那些殘香塊有些疑惑:“小桃紅包起這些做什么?難不成也是廢物利用?”
桃紅有些羞澀笑了笑:“不是,是婢子制香還是不夠精煉,這些香總不能完全燃盡,剩下些死香,婢子準備將這些包回去,看看是什么讓這些成了死香。”
我有些佩服地看著小桃紅:“你可真是有探索精神,看來是真的愛香了?!?
桃紅笑著退了下去。
這邊廂,徐悠然拿到我的名帖,換好衣服就翻身上馬往南曦坊奔去,一路上心情不知多么暢快,自己只騎了一匹馬,到時自己就托詞為了趕時間,馬車太慢,讓婉秋和自己共騎一匹,哎呀,人生真是美妙。
可午時過三刻,我和文霏在中央大街等到徐悠然的時候,她卻垂頭喪氣騎馬過來,正想問這是怎么了,就看見寧婉秋和馮希真各騎一匹馬過來了。我和文霏對視一眼,只怕是自己的歪心思落空了,正失落呢。
我騎著馬到她身邊去,拍了拍她的肩:“人家是大戶人家,哪里缺馬呀!”
文霏也過來拍了拍她的肩:“哪里缺馬呀。”
徐悠然郁卒,不理我們。
我走開給二位表妹打了招呼。
“表嫂子好狠的心,有好玩的事,只叫婉秋卻不叫我?!瘪T希真在馬上翹著嘴說。
我立馬賠笑:“表妹這是說哪里的話,我們那日也是一時興起說要去玩,今日讓悠然去叫你們自是也把你算上的?!?
徐悠然悄悄翻了個白眼。
文霏在旁邊說:“你翻啥白眼啊,要不是你叫人寧小姐的時候動靜太大,人馮小姐能知道嗎?”
“我哪兒動靜大了,我去的時候兩人就在那兒下棋呢。最后搞得我和佳人共乘的愿望也落空了。”
“嘁。”
寧婉秋此時也開口:“原也是我的不對,那日表嫂和悠然說要去做一件好玩的事,我多嘴問了表嫂子便也邀了我,倒不是故意不邀你的?!?
見我二人打好圓場,馮希真也不計較了,只興奮地問:“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呀?”
我調轉馬頭,戴好冪蘺,向東南方跑去:“到照坊下四街。”
照坊下四街一百零七號,曾豐峻家。
我們五人翻身下馬,將馬兒栓在曾豐峻家門外的一棵楊樹上,便上前叩門了。
“這曾豐峻果真是寒門學子,在照坊就罷了,竟還在下四街,貧民窟的貧民窟啊?!毙煊迫挥行@訝。
“此人如此貧困還一心向學,自是可貴的?!睂幫袂镌谝慌匀崛衢_口。
見她如此說,徐悠然也立刻搭腔:“這是自然,這是自然?!?
文霏見她那樣子,直想讓張言書也在場,兩人一起吐吐槽。
沒過多久,門開了,曾豐峻一臉驚訝地看著我們五個女人,一時間有些反應不及。
我取下冪蘺,對著曾豐峻笑了笑:“曾公子,我們能進來嗎?”
曾豐峻見了我,垂頭道:“原來是李夫人,請進?!?
我們一行人進了院子,曾豐峻有些疑惑又有些無所適從,只將我們請進了房間,東拼西挪了六條凳子出來,又搖了搖空蕩蕩的茶壺準備去燒水,徐悠然叫住了他:“哎,你別急,我們不渴,你就坐下,我們問你點事兒。”
我蹬了蹬徐悠然的腿,只柔聲開口:“曾公子請坐吧,我們姐妹幾人突然叨擾,只是有些事,想問問曾公子。”
曾豐峻聽了放下茶壺:“不知李夫人所來為何事?”
“不知曾公子如何看歐陽逑此人?”
曾豐峻或是想到了那天在李府的失態,有些歉疚地對我說:“那日在李府,在下并非刻意惹事,只是遇見那人,一時間沒忍住情緒,抱歉了李夫人。”
“實不相瞞,曾公子這一個沒忍住,倒是幫了我們一個大忙了?!?
“大忙?”
“曾公子同那歐陽公子爭吵,聽聞是為了一個女子?”
“是也。在下自知家貧,高攀不得那樣可愛可親的女子,可這歐陽逑,竟玩弄那樣美好女子的心,在下著實氣不過?!?
“究竟是怎樣玩弄的,曾公子可以具體說說么?”
“那日,我本是從學堂出來,偶然見到了她,總想著能搭搭話也好,沒走幾步,歐陽逑就到她身邊站著了,我見她掏出手帕給歐陽逑擦汗,心下就明了了,只失魂落魄走了。誰知隔幾天,我再從學堂出來時,歐陽逑卻在街邊和另外一位女子一起吃甜湯,我裝作買甜湯,坐在他后面,只聽他說:‘這甜湯雖甜,卻比不上枝枝你半分。’然后那個女孩就笑了。我發覺此人不對勁了,便花了一個多月跟蹤他,他偶爾見她,偶爾見那位枝枝,偶爾去勾欄院。我聽那個老鴇說,藍姐一直在等他,便知那是他在勾欄院的相好。我記住了那個名字,第二日見他回家哪里也沒去,便去勾欄院找了那個藍姐,花了一點錢,那個藍姐便將以往歐陽逑對她說的話都說了。”
徐悠然此時大大咧咧開口:“想不到你看上去挺窮,還給得起窯姐兒銀子?!?
文霏聽了立馬轉頭:“徐悠然你還是個女孩子嗎?窯姐兒窯姐兒你說得挺順口啊。”
寧婉秋在一旁捂嘴笑了,馮希真也表頭在一旁表示贊同,嘴里念念有詞:“不是不是?!?
徐悠然想開口解釋,倒是曾豐峻有些赧然接口:“在下雖家貧,但也是個秀才,定期還是有薪俸的。”
我點點頭,掏出懷里備好的糕點給大家分了:“徐悠然你別打岔,曾公子你繼續講吧。”
曾豐峻接過糕點,放在桌上,繼續講:“那藍姐說,歐陽逑最近出手很大方,還對她說,過不了多久他就要飛黃騰達了。藍姐只問他,怎么個飛黃騰達法。他說,他要娶妻了,老丈人自會幫他。藍姐便知可能他追求到了某個官家女子,直夸歐陽公子魅力大,誰知那歐陽逑喝多了,聽了奉承話開始飄飄然起來,只說‘這些官家女子,總有心氣大的,可只要廣撒網,總能撈到魚的?!?
“喲,這歐陽逑可真壞。”馮希真一邊吃糕點,一邊點頭。
徐悠然也說:“可不是嘛。不知道是哪家女兒要遭殃了?!?
曾豐峻有些痛苦地閉上了眼:“只希望不是她,雖也不希望是那位叫枝枝的女孩,但,在下的私心,總歸是希望心儀女子不入虎坑的。我想要把這件事講出來,可沒人信我,那藍姐也不愿替我作證,我也是,有心無力。”
一時間,大家有些沉默。
徐悠然心下腹誹,戚珍啊戚珍,你只是和人家游個湖,你可知人家還有別的佳人相會。
寧婉秋突然開口:“剛剛曾公子說,你曾跟蹤過他個多月。”
“是?!?
“那你可有摸索出他的行蹤規律?”
“雖然不算完全摸索,但他見她和那位枝枝的時間是固定的,見她是在每月三日十三日和二十三日,見那位枝枝是每月七日十七日二十七日?!?
文霏眼睛一亮:“寧小姐的意思是說?”
她點點頭:“讓曾公子的心上人死心,只需讓她親眼見到便可?!?
“今天是十五號,還隔兩日就是歐陽逑和那位枝枝相見的日子。不知曾公子能否將你心上人的住址告知我們,或者曾公子自己去約她出來相見?!?
“我,我不想做那個打破她美夢的惡人,我將地址寫于你們,你們約她出來吧?!?
“也可?!?
曾豐峻提筆寫字,馮希真坐一旁恍然大悟:“咱們這是幫助良家女子遠離火坑來了啊!咱們這是義士啊。”
大家都笑了,曾豐峻也沒忍住笑了笑,露出一個酒窩。
文霏開口道:“我雖沒見過那歐陽逑什么樣,不過從相貌上來說,曾公子也是一表人才,年紀輕輕便是秀才,比起他也當是不差的?!?
他停筆,拿起紙吹干墨汁,只轉頭笑了:“多謝夫人夸獎?!?
我接過那張紙,看了看上面的人名和住址,睜大了眼睛。
徐悠然見狀,拿了過去看了看,爾后大叫出聲:“戚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