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兒？”

鄒祀驚疑不定。

他怎么在這里？跟鄒家什么關系？

他應該不是姓鄒的呀？

七就在后院的大門前等候，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來的。帽兜底下看不清神色，見鄒祀和鄒老爺過來也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讓人分不清他是本該如此還是習以為常。

“小貓，開門吧。”

鄒老爺命令道。

七伸手在門上的鎖環上隨意敲了幾下，鄒祀看不出其中的名堂，只覺得滿臉懵。

“這技巧你沒幾年功夫甭想學會，看也是白看。”

聽鄒老爺這么一刺，鄒祀只當耳旁風，仔細觀察七的動作。

學不會也要記下來啊！

七把門打開，鄒老爺負手在前先一步進入了后院，鄒祀趕緊隨其后，左顧右盼滿心新奇的打量著這個很神秘的后院。

但他注定是要失望了，后院很普通，甚至荒涼的像是廢棄的地方，枯枝敗葉，雜草叢生。

唯一算是特別的地方就是后院沒有擺放任何雜物，勉強是某種意義上的干凈。

鄒老爺看著鄒祀的表情。

“是不是很失望？”

“有……有點吧。”鄒祀看著周圍，臉上是掩不住的失落，“這里比我想的要普通的多。”

鄒祀腦海中所想象中的那些畫面終究只是幻想，與現實相差甚遠。

“嘭！”

大門突然關上，力度大的把鄒祀嚇一跳，他猛的回頭。

七的身影不見了。

“貓兒？小貓去哪兒了？”

鄒老爺很淡定的用手按著有點慌的鄒祀，按著他的頭迫使他朝前看。

七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正北的房門前，還把門打開了。

他側著身，斜眼瞧了他們一眼，就進了屋子。

“他他他他……他什么時候到那里的！？”

鄒祀想不通，七上一秒還在后頭，下一秒怎么就蹦前面去了。

瞬間移動啊？

鄒老爺并沒有回答他的疑惑，畢竟是老怪千辛萬苦挑出來的人，沒點兒實力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他邊走邊說：“小四，你知道我們鄒家是干啥的么？”

鄒祀搖頭，“你又沒告訴我。”

鄒老爺賞他一板栗，“你沒腦子啊，可以猜啊！”

鄒祀隨便想一個，“江湖賣藝？”

鄒老爺驚奇的看了他一眼，“你小子還挺有眼力。”

“我猜對了？”

鄒老爺繼續走，“錯的離到十萬八千里外的譜去了，你小子果然天生就不是這塊料。還天天想著去江湖，你知道江湖是什么嗎？”

鄒老爺進了屋子坐了下來，奇怪的是剛剛進來的七卻消失不見了。

明明屋子并不大，也沒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鄒祀掃視了一眼，也沒多想。

說不定只是溜到其他地方去了。

“江湖？”鄒祀腦子里冒出了很多書上的解釋，又跳躍到某幾部武俠小說里去。

江湖是缺乏約束的社會環境。

“大概是很亂的地方？”

只見鄒老爺嘲諷一笑，那張臉更為恐怖，“就你這樣的崽子……沒長輩提點一進去就等死吧，真不知道你那狼心狗肺的爹憑什么對你有信心？”

鄒祀想反駁，但他知道如果他敢說話，鄒老爺就不會這么簡簡單單的刺他幾句話了。

“怎么？有脾氣啊？”鄒老爺像看螞蟻似的瞧著他，“有脾氣也得給老子壓著，寧愿當個慫包也別去當個傻不愣登的莽夫。”

這是，在提點他？

鄒祀眼睛一亮。

“什么是江湖？”

鄒老爺自問自答，“有山有水，有人有路。”

“山是名山的山，水是渾水的水，人是殺人的人，路是門路的路。你說它亂，這不對，亂了就死了。能活著的都是泥鰍，惜命的緊。”

“但我們鄒家跟這些干系不大，雖然也在里頭，可蛇有蛇路，鼠有鼠道，路不同則隔山打牛，所以江湖大啊。”

鄒祀忍不住的問：“那我們鄒家究竟是干嘛的？”

鄒老爺只道了一句，“米兒路。”

鄒祀：“哈？”

“米兒，是秘路的俗稱。在所有內行外道里，米兒最要人命，也是最肥的。”

“米兒有十二金門，上三金不變，下九門天天遭殃。”鄒老爺覺得這么說不好，于是對鄒祀糾正：“十二金門是這行里有頭有臉絕頂厲害的人物，遇到他們你必須慫，慫完了再偷偷摸摸找機會干掉他們。”

鄒祀：“……”你這教育沒問題？

“尤其是上三金，其中羅家為首，花家舉副，易家第三，他們是十二金門里屁股坐的最穩最久的。”

“羅、花二家就在京都，你少不了跟他們打交道。至于易家和下九門，你自己找去，我懶的費那么多口舌。”

鄒祀：“……”請問我從哪里知道？

“雖然十二金門有招牌，但我們鄒家也有吃米兒的本事，不然你爺爺早就死了。”

鄒老爺指指自己的腦袋，“鄒家世世代代都會把打米兒多年的經驗寫成筆記，然后存在鄒家密室，供后人查鑒。”

鄒祀心情澎湃的問：“爺爺，密室在哪里啊？”

鄒老爺一笑，“就在后院，你自己找啊。”

鄒祀看著鄒老爺一副看笑話的表情，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

“要是沒找對方法，你就算推平了院子也找不到密室的方位。”

果然……

看著鄒老爺得意洋洋的嘴臉，鄒祀突然覺得拳頭很癢。

打住打住，這是大不敬的想法！

“爺爺，那我怎么進去啊？”

“想去？”鄒老爺笑的很怪。

鄒祀用力點頭，“您都告訴我這么多東西了，肯定是有什么打算的！總不是來逗我玩吧？”

見鄒老爺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鄒祀心中一驚，不會真是來逗他玩的吧！？

別人說不準，但他爺爺……還真能做的出來！

鄒祀趕緊拉著鄒老爺的手臂，聲音軟糯的撒嬌道：“爺爺，你告訴我嘛你都吊胃口吊了這么久了再不說我可就沒胃口吊了！”

鄒老爺笑瞇瞇的誰都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小四，不是爺爺不想告訴你。”鄒老爺揉一揉他的頭。

嗯……

沒小貓爺好擼。

“爺爺發過毒誓的，要是告訴了你爺爺就不能進祖祠了。能告訴你的人，只有老怪。”

鄒祀動作突然停了下來，沒什么情緒波動的問：“為什么是他啊？”

“爺爺知道你心里有氣。”鄒老爺敲了敲墻面，機關啟動，墻上露出了一個暗格。

里面是個干凈的木盒子，上面浮雕著簡單的波浪圖案。

鄒老爺把盒子取出來，放在桌面上。

“這是老怪留給你的。”

鄒祀看了那盒子一眼，不為所動。

“你不要怪他，你媽生病了，老怪出去尋藥，這一尋就把自己搭了進去，這就是他這么久都不回來的原因。”

鄒祀猛然抬頭，心中隱隱有個不敢去想的猜測，“爺爺，你這話……什么意思？”

鄒老爺把盒子往他那兒推了推，“這是他留給你的遺物。”

鄒祀瞳孔一縮，楞楞的，心里就跟扎了幾百根針一樣疼，疼的他眼淚都不知不覺流了出來。

“他死了？”

鄒祀的聲音帶著很明顯的鼻音，仔細聽還是抖的。

“我爸……他死了？”

縱使那人種種千不該萬不好的理由，但他確實是一個好父親，拖著母親病漸的身體撫養了鄒祀十年不得已再轉交給白奶奶。

獨自一人去尋藥。

但每年鄒祀的生日老怪都不會錯過，心意滿滿的寄一堆禮物過來。

鄒祀的牙齒在顫抖，眼睛發疼，大滴大滴的眼淚不斷往下掉，怎么忍都忍不住，手擦都擦不完。

“我，我還沒罵他一頓……”

“他是不是挺沒良心的？”鄒老爺笑著幫他擦拭眼淚，“長大了還哭什么，丑死了。”

鄒老爺把盒子打開，里面有一枚用錦布包裹著的鬼牙，是老怪脖子上的那個，也是鄒家傳承，一家之主的象征。

傳說它能給人帶來好運。

另一個是本筆記，上書寫著老怪的名字——鄒重明。

旁邊寫了一串數字，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這是老怪的筆記。

沒放進鄒家密室里去。

“你瞅瞅，他留給你的都是好東西嘞。”

鄒祀用力咬住手指，把抽泣聲狠狠的咽了下去。

“老怪的筆記能讓你少走點彎路，胖子是老怪的搭檔，他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多跟他學點東西。”

鄒老爺手指磨蹭著光滑的鬼牙，那溫潤的色澤像是給鬼牙包了一層漿。

他把鬼牙系在鄒祀的脖子上，然后把它藏在了鄒祀的衣領里。

“帶上鬼牙就要承擔起鄒家的責任，你媽一直被老怪用藥吊著，接下來她就要靠你了。”

鄒老爺眼神閃過一絲不忍，但還是硬起了心腸。

鄒祀的性子不合適，必須要下重劑逼他。

“還有小貓，他是老怪特意請來保護你的，你誰都能不信，但小貓你不能不信。”

七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門口，眼神淡淡如水，房間里的事與他都不相干。

鄒老爺向他點頭示意。

鄒祀就拜托你了。

七拉下了帽檐，也不知道答沒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