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幕塵拾起刀，眼睛微瞇，沒有立即進攻，不停打量著曾鎮東。比速度與力量他自然不如，但他占有先手的優勢，這個優勢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這個站姿...”他微微咂舌，曾鎮東看似隨意站立，可他居然找不到破綻，仿佛不管他從哪個角度攻擊，對方都能擋下。觀察近一分鐘，他只得搖頭，放棄尋找弱點。

“破風三連斬！”低喝一聲，曾幕塵提刀，刀刃上似乎隱約纏繞一縷縷‘呼呼’聲，然后轟然斬下。

嗚嗚~

一陣滲人的風吟聲炸響，只見一抹微弱的寒芒一閃而逝，轉瞬間就已來到曾鎮東眼前。

見此，曾鎮東眉頭輕皺，伸出兩指，如閃電般刺向曾幕塵的手臂，這一指凌厲無比，更是快不可擋，一旦被擊中，哪怕他不曾用處全力，曾幕塵也得痛上三天。

“哼！”曾幕塵輕哼一聲，在他即將擊中手臂之時，腳下一個旋轉，整個人如鬼魅般剎那間消失在原地，出現在曾鎮東身后！

“破風刀！”

曾幕塵低吼一聲，同時使出破風刀訣。

“好小子！”

曾鎮東顯然楞了一下，他本對曾幕塵的攻勢極其不滿，可現在突然變招，卻是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不過他終究修為高出不少，哪怕后發制人也不會落于下風。

只聽啪的一聲，曾鎮東在瞬間，身軀呈四十五度傾斜，避開一刀后左右手同時出擊，一掌拍向刀，一爪抓向曾幕塵的手臂。

“還沒完呢！”

曾幕塵大笑，左手化掌為拳，轟向迎來的爪子，隨后在長刀一個抽拉，逼得曾鎮東不得放棄奪刀之舉。隨后更是在瞬間，左腳在地面猛的一踏，右腿轟然踢向曾鎮東的屁股。

“大膽！”

曾鎮東哭笑不得，身軀向前一躍，避開這連環擊。似乎氣不過，他迸發出極速，瞬息間來到曾幕塵身邊，右掌拍向曾幕塵左臂，左手如靈蛇起舞，直突面門。僅片刻而已，曾幕塵就開始手忙腳亂起來。

砰~

啪！

兩人瞬息交手十幾招，曾幕塵也不坐以待斃，在艱難抵擋的同時還在尋找反擊的機會。時而一腳踢向對方屁股，時而長刀直入，逼得曾鎮東不得不放棄大好機會。

如此數十招后，只聽噗的一聲，一道白影摔了個狗啃屎。

“太過分了！”

曾幕塵起身，惡狠狠的看著曾鎮東。明明說好的，只要他能逼的曾鎮東挪動腳步，就算他贏，可到頭來反倒是自己吃了悶虧。

不遠處，曾鎮東傲立，俯視著他，淡淡道：“敢踢你老子的屁股，我看你是皮癢了！”

“你明明輸了，為何還還手？”

“我輸了嗎？”曾鎮東訕笑，隨后毫不在乎道：“我沒說贏了，只是想打你一頓而已。”

“......”

最后，他雖然不甘，卻還是只能咽下這口氣。

“再來！”

休息片刻，曾鎮東擺開架勢。

“來就來！”

曾幕塵再次沖殺上去。

......

兩人在銀月潭邊，整整對拼了一晚，雖然曾幕塵始終沒有傷到曾鎮東，可隨著他對破風刀訣的領悟越來越高，對方也有些手忙腳亂起來。

當天際浮現一抹魚肚白時，父子倆停止修煉，對視一笑，撲進了銀月潭中。清涼的潭水緩解了疲憊，隨后兩人并肩往回走去。

路上，曾鎮東開口：“知道為什么要在這里檢測你的修為嗎？”

“這還不簡單，怕被別人發現唄。”曾幕塵撇嘴，又道：“連不凡那邊，都要我瞞著，這么處心積慮的，肯定是有所圖謀。”

“不錯，一直以來，我都要你低調、隱忍、藏拙，這對你來說，其實不公平。”曾鎮東點頭，輕聲道：“以你的天賦，本該有屬于你的鋒芒。可是自十年前，你祖父辭世后，我曾家的處境越發艱難了。”

“如今西柳鎮，楊家獨霸天下，我們不得不暫避鋒芒。近十年來，五年一屆的天南學院招生，已經被楊家把持，但凡西柳鎮有天賦的少年人，或多或少收到了警告、威脅。”

這時，他摸了摸曾幕塵的腦袋，嘆息道：“我曾家早在幾年前，各方產業被蠶食殆盡，而今僅剩下區區一座酒肆。這是楊家的警告，也是曾家的妥協。如此，才換來了這五年的相安無事。”

“而今，天南學院招生之事再次到來，他楊家對此勢在必得，若知曉你有如此天賦，怕是會暗中下毒手，防不勝防。因此，在五年前，我就告誡你，要低調、藏拙。”說到這，他嘴角出現笑意，眼中帶著一絲自豪：“你是個明事理的孩子，這些年做的很好。”

曾幕塵直翻白眼，沒好氣道：“您有什么話就直說吧，我扛得住。這又捧又夸的，弄的我心慌慌的。”

“哎。”曾鎮東長嘆，沒有以往的笑罵。眼中帶著愧疚之色，輕聲道：“你可知我曾家由來？”

“不知。”曾幕塵搖頭。

“也罷，你已經十六歲，有些事也該告訴你了。”曾鎮東神色有些痛苦，緩緩道：“我曾家不是西柳鎮本土之人，數百年前，老祖修為驚天，可惜當年招惹到了無法抵抗的敵人，迫不得已之下，才搬來此地。”

“初時，我曾家強大無比，別說區區西柳鎮，就算如今的天南城也是翻手可滅。只是來到此地后，老祖便立下祖訓，凡曾家族人，不得惹是生非。并且，但凡年滿十六的適齡子孫，必須參與考核。”

“考核？”曾幕塵被曾鎮東的話震撼到，翻手可滅天南城，這是何等實力？可這等實力的老祖，居然被敵人逼迫至此。眼下又聽到考核二字，曾幕塵更加好奇了。

“對，老祖定居此地后，便開辟了一傳承之地。據說，這傳承之地中，有老祖當年遷居至此的秘聞，其中更有一方至寶，但凡得到之人，必能魚躍成龍。”曾鎮東沒有再隱藏，徐徐說來：“可恨的是，這數百年來，我曾家居然無一人可通過考核！”

“若僅僅如此也就罷了，哪怕不憑借那傳說中的至寶，我曾氏也能強盛。可事情遠沒有我們所想的那么簡單，隨著時間流逝，祖輩們發現了一個可怕的規律。那就是，但凡參與考核傳承的人，一旦失敗，天資必然受損。非但如此，連壽元也會被剝奪，因此我曾家往往少有人能活過五十歲。”

“但更可怕的，還不是這，而是繁育能力！絕大部分族人在考核過后，幾乎都喪失了繁育能力。”

聽到這，曾幕塵只覺得毛骨悚然，汗毛倒豎！

這是斷子絕孫啊！

“老祖為何會定下如此惡毒的傳承？”曾幕塵憤怒道。

“老祖定下傳承不久，便一命嗚呼，此事也成了不解之謎。”曾鎮東眼中含怒，又道：“因此，數百年來下來，我曾家偌大的家族，到如今居然只剩下區區數人，何等可笑！”

“等等！”曾幕塵忽然看向曾鎮東，不敢置信道：“老頭，你不會要我去參加考核吧？”

曾鎮東不語，靜靜的看著他。曾幕塵渾身直顫，兩人就這么沉默了下去。

許久，曾幕塵才低聲道：“必須參加嗎？”

曾鎮東的眼神與以往不同，帶著一絲痛苦與愧疚，結果已經很顯然。

“我明白了。”曾幕塵咧嘴一笑，問道：“何時參加考核？”

若說抗拒之心，那肯定會有。只是他明白，這是祖宗定下來的規矩，只要他是曾家之人，就難逃宿命。

“今天下午，日落之時，也就是考核開啟之際。”曾鎮東低沉道。

至此，曾幕塵全明白了。怪不得，要他將柏不凡支開，怪不得柏良大總管今日也離開了家，甚至連那些仆從丫鬟也被支開，原來一切都是因為這。

“好。”曾幕塵輕聲應道，隨后加快腳步，先一步消失在密林中。

看著曾幕塵遠去，曾鎮東站在原地，沉默了許久許久。

......

廚房中，吳美麗有些心疼的看著曾幕塵，她自然是知道這件事的。早在嫁入曾家之時，她就明白這是命中注定。

“娘，你的廚藝比那些姐姐們好多了。”曾幕塵吃的開心，卻不知吳美麗心都在滴血。他越表現的不在乎，吳美麗就越心疼。

“娘以后經常做給你吃。”吳美麗坐在曾幕塵旁邊，眼眶中淚珠打著轉兒。

“嗯，好了，我吃飽了。”曾幕塵放下碗筷，抬頭便看到了吳美麗濕潤的眼眶，頓時慌了：“娘，你怎么了！”

“兒子，娘對不住你！”吳美麗淚水忽然流了出來，她抱住曾幕塵，痛哭流涕。

曾幕塵怔住了，若無其事的笑道：“沒事的，你兒子我這么優秀，通過傳承還不是輕而易舉。”

他不說還好，這一說，吳美麗哭的更厲害了。這讓曾幕塵心亂如麻，卻不知該做什么了。

而此時，屋外，曾鎮東默默看著廚房，聽到廚房的聲音，身體都在顫抖。在他身旁，站著朝陽酒肆中的兩名老者，也就是曾家如今的兩名長老。

三長老拍了拍曾鎮東的肩膀，神色復雜間離去。一旁，五長老眼中滿是憤怒，欲要說什么，可最后卻是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