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洛娜，做個好夢！”

“晚安，安吉拉！”

兩人之后并沒有再聊多久。雖然安吉拉在告知洛娜自己也是孤兒，并且也患有輕微的精神問題后，發(fā)覺到洛娜對她的好感明顯更深了，但是夜已沉靜，她明天還要繼續(xù)研究繁雜的商品，只得強(qiáng)行把洛娜拽到樓上，塞進(jìn)客臥里。

過了一段時間后，安吉拉又被一陣敲門聲弄醒。她迷迷糊糊地從床上坐起來，不知道現(xiàn)在是幾點，只注意到窗外的夏蟬都已停止了鳴叫。她轉(zhuǎn)過頭，看到洛娜小心翼翼地站在門口。

“安吉拉，我實在睡不著，我今晚可以和你一起睡嗎？就這一晚！”

“可以，幾晚都行。”安吉拉打了個哈欠，隨意應(yīng)付一聲后又倒了下去。

第二天，鳥兒歡噪的早晨，安吉拉被沁人胃脾的烹香熏開眼睛，看到了一個在爐灶前忙碌的身影。她開心地洗漱一番后，走到了廚廳。

“有你真好！”安吉拉讓一片熱乎乎的面包直接飛到了自己嘴邊，“我要給你加薪，我還要聘你當(dāng)我的保鏢……”

“你還需要人保護(hù)？”洛娜坐下來，瞪大眼睛看著安吉拉，“似乎你不單單能操控金屬，你的能力比我強(qiáng)多了呀！”

“就像功夫電影里說的，武功本無高下之分，練武之人才有強(qiáng)弱之別?！卑布贿叧砸贿呎f，“我現(xiàn)在非常弱，用的都是花里胡哨的假把式。”

“肯定是你學(xué)傻了，想象力不夠豐富?！甭迥忍袅颂裘?，“你以為我是靠蠻力在外闖蕩的嗎？絕對不是。有一次一幫小高中生要打劫我，我隨便撿起一根木棍，對著他們喊了一句‘除你武器’，把他們手里的鐵棍擊飛，然后嚇唬了他們幾句，他們就真的以為我來自斯萊特林，要我加入他們的家族做大姐?！?

“然后呢？我們的小巫師成為一名叱咤風(fēng)云的教母了嗎？”

“誰會管那些麻瓜？我撈了點好處就溜了。”

“你的表演有瑕疵啊，洛娜。斯萊特林的人怎么會用繳械咒，不是上來就‘阿瓦達(dá)索命’嗎？”

“你這就是刻板印象了，安吉拉。是誰昨天還在教導(dǎo)我不要以偏概全的？”

“學(xué)得真快，好吧，是我不對。斯萊特林里也有好人，比如愛用繳械咒的洛娜·丹恩，我這么說可以嗎？”

“但你說的也有點道理，或許下次我應(yīng)該說我在赫奇帕奇……”

“不會有下次了，洛娜……”

……

一番嬉鬧后，禮品店正式開始了重新營業(yè)的第一天。

“歡迎光臨，請隨意挑選！”每當(dāng)悅?cè)说娘L(fēng)鈴聲響起，安吉拉便會熱情地招呼前來的顧客。洛娜則有時在工作室里做她自己想做的東西，有時根據(jù)客人們的要求在禮物上雕刻箴言或名字，但更多的時候還是跑到柜臺后面陪安吉拉聊天。

下班時間后，店里的客人越來越多，安吉拉也褪去了對這份新職業(yè)的好奇，不再招呼每一個客人。她想把精力更多地放在熟悉每一件商品上。現(xiàn)在還有很多禮品她只敢按標(biāo)簽上的定價賣，不敢和客人討價還價。然而因為總是受到洛娜的“騷擾”，這項工作的進(jìn)度并不樂觀。

到了閉店的時間，洛娜邀請安吉拉一起去河邊散散步。而安吉拉終于等來了能夠獨處的機(jī)會，便把洛娜一人“轟”了出去。

“九點前回來，有事打店里的電話！”安吉拉在洛娜踏出店門時把自己的手機(jī)朝她撇了過去。洛娜開心地讓這部諾基亞環(huán)著她的身子轉(zhuǎn)了好幾圈，才把它收進(jìn)口袋里。

……

洛娜回來時，手里捧著一只受傷的鴿子。

“安吉拉，你是醫(yī)生，快救救它！”

“我不是一名獸——”安吉拉本想拒絕，但實在受不住洛娜水汪汪的大眼睛，只得無奈地接過那一坨白白的小東西。

“哦，天哪！兩只翅膀都斷了，怎么搞的？”安吉拉用能力在空中浮起一股水流，清洗著白鴿羽毛上的血跡。

“它撞到了一個無人機(jī)上！以后那種東西我見一個薅下來一個！”洛娜抬起手，氣憤地握著拳頭。

“不要偏激，洛娜。在城市里與人類生活的鳥類也不是傻子，它們會懂得避開那些東西的。”

“好的，我什么都聽你的。你先救它好不好？它還在流血……”

“洛娜，我很抱歉……我想我現(xiàn)在學(xué)習(xí)鴿子的解剖也來不及了，而且我們也沒有所需要的醫(yī)療器械……”

“不，安吉拉，想想辦法……你可以控制一切事物，不是嗎？要不你先試試壓住它的傷口？”

“好吧，我試試！”受到洛娜的啟發(fā)，安吉拉嘗試著用鳳凰之力包裹住這只小鴿子。她先是模糊地探觸到了皮層下千百個破裂的血管，用能力將它們扎緊、閉合，然后又從瓶子里卷起一股細(xì)流，小心翼翼地擦拭翅膀上的創(chuàng)口。幸好她的能力可以像附著在燈泡與手機(jī)上一樣，無需刻意的控制就可以一直貯留在這個生命體內(nèi)部，她才得以在完成上一步后，專心地處理下一步的事情。

“我就知道，安吉拉，你一定能做到的！你的能力對活著的東西也有效果！”洛娜看到鴿子胸脯上的起伏逐漸平穩(wěn)、規(guī)律，驚喜地贊嘆著，“我去找找細(xì)鐵絲，也許我能用它來縫合傷口?！?

“先別走，洛娜！”安吉拉抬起頭，“你剛才說我什么？”

“我說……你的能力對活著的東西也有用哇……”洛娜疑惑地看著安吉拉迷離的雙眼，“你以前沒發(fā)現(xiàn)嗎？”

“活著的東西……”安吉拉若有所思。她之前一直把注意力集中在清創(chuàng)術(shù)上，沒去思考別的事情。現(xiàn)在被洛娜不經(jīng)意地提醒，她便開始分析關(guān)于自己的另一個分支能力。

“也許我的視力、聽力等感官被強(qiáng)化，其實不是鳳凰之力的副作用，而是力量依附在了相應(yīng)的組織與器官上，強(qiáng)化了它們的官能？那么這份力量可以強(qiáng)化別的細(xì)胞組織嗎？可以作用于我以外的其他生命體嗎？”安吉拉心里這樣想著。她不自覺地伸出手，撫摸鴿子光滑的羽毛。它的身子軟軟的，彈彈的，令安吉拉不禁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做動物解剖時的場景。

當(dāng)時她把一只肥肥的蟾蜍攥在手里，感覺就像是在握著一個能自主變大變小的氣球，手感好極了。然而用錐子刺穿蟾蜍的枕骨大孔后，似乎真的有什么氣息從它身體里泄了出去，它隨后就像是一個癟了的氣球，死死地趴在那里。

現(xiàn)在，安吉拉能隱約感覺到這只鴿子的體內(nèi)也有一團(tuán)類似的氣息，雖然比較微弱，但依然如風(fēng)中殘燭般不甘熄滅似的跳動著。她又想起了那只可憐的蟾蜍。正常的操作是，金屬針刺入顱腔、搗毀腦組織后，可以讓蟾蜍無痛苦地死去。然而她將金屬針插入的角度似乎有些不對，最后牢牢地卡在了蟾蜍的腦子里。班里最強(qiáng)壯的男生費了好大力氣才將錐子拔了出來。安吉拉一直懷疑自己是不是讓它在強(qiáng)烈的痛苦中活生生疼死的……

“我要救它！”盯著眼前仍在奮力喘息的小生命，一股強(qiáng)烈的意念從安吉拉心中升起。她的指尖冒出了一縷縷如煙如霧的耀眼光芒，手上的血管也泛起薔薇色的熒光，勾勒出清晰的脈絡(luò)。這是她第一次將鳳凰之力的本體釋放到身外，千變?nèi)f化的光焰順著她的手指涌入了鴿子體內(nèi)。安吉拉的心情此刻也無比激動。她發(fā)現(xiàn)雖然鳳凰之力無法全自動地控制那些電子設(shè)備的電路，但是卻可以全自動地控制生物體內(nèi)的各項機(jī)能——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號令那十多種凝血因子的，但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無數(shù)纖維蛋白正飛快地相互連接，在血管的破損處集結(jié)成雜亂但嚴(yán)密的網(wǎng)，血液奔流的剪切力促使著血小板聚合在網(wǎng)上凝成血栓；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調(diào)控那復(fù)雜的免疫系統(tǒng)的，卻可以像觀賞在公園里嬉戲的孩童一樣，切實地感受到眾多白細(xì)胞對細(xì)菌的圍追堵截；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強(qiáng)化肌層細(xì)胞的增殖能力的，只感受到纖維細(xì)胞有違細(xì)胞周期規(guī)律似的快速增生，一攢攢肉芽組織狂野地生長起來，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收縮，滲出的膠原纖維將傷口縫合；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激活破骨與成骨細(xì)胞的，只覺得長骨斷裂處——好像沒太多變化……

“哦，對了，骨骼生長需要應(yīng)力刺激……”安吉拉將雙手張開，施展反方向的引力給骨頭做牽引。幾秒種后，小鴿子撲騰著翅膀站了起來。它身上除了些許血跡和幾處光禿禿的皮膚，與一只健康的鴿子沒什么兩樣。那些丟失的羽毛很快就會再生長出來。

洛娜瞪大眼睛張大嘴巴一動不動地看著安吉拉的神奇操作，直到白鴿展翅從桌子上躍起、歡快地在屋子里飛翔時，她才慢慢地反應(yīng)過來。

“安吉拉……從你身體里冒出的……那是什么？你真的是變種人嗎？你真的是人類嗎？”洛娜的臉上寫滿了驚訝，“你不會真的是……天使吧？”

“你猜呀，小洛娜！”安吉拉感覺此刻的洛娜和那些相信巫師存在的中學(xué)生們沒什么不同。她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讓鳳凰之力從她的背后散出，組成六翼由光做成的翅膀?！澳悴挛沂鞘筇焓怪械哪囊晃?？”

“……”洛娜的表情更加夸張了，她的眼珠不斷變化著角度觀看安吉拉身后的光翼，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不是吧，你真的在想這個問題？”安吉拉笑得更歡樂了。她收起鳳凰之力，把洛娜拉近自己，對她坦白道：“你剛才看到的就是我真正的能力，不要瞎想些別的?！?

“你、你、你、你、你……”洛娜驚不擇言，“你既然這么厲害，為什么待在這個不起眼的店里？你可以直接走到大街上，拉起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病人，讓他健步如飛，讓周圍的人驚呼你為圣子，讓全世界的人仰視你為圣靈……”

“你是認(rèn)真的，洛娜？”安吉拉皺了皺眉，“你已經(jīng)二十歲了，腦子里裝的都是什么呀？世界不是這么運作的?！?

“那你又為什么要離開醫(yī)院呢？就算你不想暴露自己，也可以悄悄地施展能力，在醫(yī)療行業(yè)混得順風(fēng)順?biāo)?，過上好日子的吧？”洛娜恢復(fù)了一點理智，問出了一個合理的問題。

“唉……”安吉拉嘆了一聲，伸出手臂讓鴿子落到她的手心上，“就像我之前告訴你的，我的能力剛覺醒沒幾天，要不是你帶回了它，我都不知道我還能做到這些……我想飼養(yǎng)它，可以嗎，洛娜？”

“當(dāng)然，你為什么要問我？這是你家呀！”

“這里是我們的家，洛娜。你想叫他什么名字？”

“他是公的嗎？”洛娜好奇地蹭到安吉拉懷里，看著白鴿，“是你把他救回來的，你給他起名字吧！”

“嗯——他折斷了雙翼，又重新飛了起來，我想叫他——伊卡洛斯?！?

“伊卡洛斯？讀起來給我一種兇猛的感覺。相比于鴿子，我覺得這更像是老鷹的名字?！?

“是嗎？這再好不過啦！”

“你到底是想養(yǎng)一只鴿子還是一只老鷹？”

“洛娜，你會明白的。和平是最崇高的愿景，但為了實現(xiàn)和平，你必須為之而戰(zhàn)?！?

“一只寵物鴿的名字而已呀！為什么整這么深奧？”

“哈哈，不說這些了。今晚你還和我一起睡嗎？”

“不了，不了，你太強(qiáng)了，我怕你會做噩夢把我捏死……”

“有你在身邊，我不會做噩夢的?！卑布旖菗P(yáng)起壞笑，恣意調(diào)戲著懷里的人。

洛娜像是受驚嚇的小鹿一樣推開安吉拉，噌噌噌地跑到樓上。

“別跑呀，洛娜！”安吉拉放飛伊卡洛斯，跟了上去。

洛娜直接飄了起來，闖進(jìn)客臥，然后把門鎖轉(zhuǎn)了兩圈。

然而鎖這種東西對于兩人都是沒有用的。安吉拉剛打開門，洛娜就趁她不注意又逃到了主臥里。

“記得刷牙，洛娜！”安吉拉喊了一聲，也不再胡鬧，趴倒在床上睡了過去。她感覺自己的精神似乎因鳳凰之力的外泄而有些萎靡。

……

開店第二天，一切如昨。安吉拉雖然把商品都認(rèn)全了，但她還要整理并重新安排進(jìn)貨計劃，便又放洛娜一個人出去了。

這次，洛娜撿回來一條蛇。

“把它扔掉，洛娜！它會把伊卡洛斯吃了的！”

“安吉拉你不是學(xué)醫(yī)的嗎？我想做一根手杖，讓它纏在上面，到時候你拿著蛇杖走出去多拉風(fēng)??！”

“……古希臘人認(rèn)為蛇的叫聲像是神的親吻，而你的這個想法和兩千多年前的他們一樣離譜！”

“那我自己養(yǎng)它，這樣我看上去就更像斯萊特林的人啦！”

“喂？動物管理局嗎？我的女兒不知道從哪撿回來一條蛇，好像還是毒蛇，你們能趕快過來嗎？地址在……”

“不要——”洛娜來不及阻止，安吉拉已經(jīng)掛斷了電話。

“哼，咬你哦！”洛娜把蛇放到了柜臺上。當(dāng)然，蛇的身子上套著幾個金屬環(huán)，她不會真的任由它放肆的。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那條蛇似乎對店里的其他三個生物都沒有興趣。它直接爬到地上，蛇行到門口，乖乖地盤成了一團(tuán)。

“奇怪，它剛才襲擊我時可囂張了……”洛娜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回頭望向安吉拉。

“嗯哼，你猜得沒錯，我能控制它?！卑布谀抢镎碇咀由系膬?nèi)容，頭都沒有抬起，“我還能通過它的眼睛看東西。哦對了，我借著伊卡洛斯的雙眼看到你所說的‘呼嘯的地球磁場’了，的確很壯觀?！?

“你……也能對我這樣做嗎？”洛娜的語氣里有幾分顫抖。

“我現(xiàn)在只能控制一些低級的動物。”安吉拉笑了笑，“雖然我不這么想，但顯然我的能力認(rèn)為你的大腦還沒弱到和它們一個等級。”

“你再做出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我都不會奇怪了?！甭迥纫矒u著頭笑了笑，“對了，我只比你小六歲，別再占我便宜、叫我女兒?！?

“聽上去你有些不服氣？”安吉拉好奇地抬起頭。

洛娜沒有回答，雙手發(fā)出綠色的光芒。她把那些金屬環(huán)從那條瑟瑟發(fā)抖的銅斑蝮身上掰了下來，然后把它們擰成了數(shù)根鋒利的刺針，在她的身前懸浮轉(zhuǎn)動著。

“好吧我聽你的！”安吉拉低頭秒慫。

……

第三天，安吉拉把所有事都做完了。但她依然一個人躺在椅子上，沒別的原因，她只是想清凈一會兒。

洛娜抱回來了一只貓咪。

“你總算帶來了一些正常的東西?！卑布觊T口的一人一貓感嘆。

“它太可愛了，安吉拉，這次你不會拒絕吧？”洛娜挑逗著懷里毛茸茸的一坨，走近柜臺。

“好吧，我們來養(yǎng)它吧，如果你喜歡的話?！卑布鹕?，也伸手?jǐn)]了擼。

“太好了！你打算叫它什么？”

“唔——我也沒養(yǎng)過貓。這樣吧，既然創(chuàng)作了歌劇《貓》的勞埃德-韋伯勛爵名字叫安德魯，那我們就叫他安德魯吧！”

“安德魯？太老土了吧！我要叫他加菲！”

“加菲？洛娜，他可一點都不胖?！?

“他會胖起來的，畢竟他是橘的嘛！”

“那我們各退一步，叫他安德魯·加菲，好不好？”

“好哇！”

“噗！”小貓咪突然吐出來一個小金屬片。

“咦？你是把別人家的貓撿回來了嗎？”安吉拉拿起迷之物體看了看，“這好像是他的銘牌，上面有他主人的聯(lián)系方式?！?

“不會吧？那不是應(yīng)該掛在脖子上的嗎？怎么吞下去的？”

“我們必須把他還回去。”安吉拉不忍看洛娜失望的表情，拿起座機(jī)撥打銘牌上面的號碼。

“你好！”

“你好！抱歉打擾了，先生，但我想我們撿到了你的寵物貓?！?

“哦，是的！女士，太感謝你們了，我正滿世界找他呢！”

“我的名字是安吉拉·齊格勒，我們經(jīng)營著西155大街上洛克公園對面的一家禮品店，你可以隨時過來，先生。”

“再次感謝你，齊格勒博士。我叫尼古拉斯·弗瑞，我們待會兒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