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馬緋呼吸平穩，伊可這才對馮老使了個眼色，一同出去。
馮老帶著伊可來到書房。
“雖然我只是一介武夫，但該有的還是要有的。”馮老見伊可打量的眼神，略有幾分窘迫。
“和我想象中的有點不一樣。”雖然她也認為，不會學習的將軍，是無法常年打勝仗的。
更別說馮老人稱常勝將軍。
但面前這密密麻麻的書冊，多少還是令她吃驚。
“這么多書，將軍你都看過嗎？”伊可順手拿起一冊竹簡。
竹簡上字跡清晰，像是最近新寫上的。
“大都看過，有些書內容重復，便就只撿著些重要的內容來讀。”馮老不敢直視伊可，只偷偷用余光關注著伊可的反應。
“這些年，你就沒試過去找找我和娘嗎？”伊可狀似漫不經心道。
馮老喉頭一緊：“我當時只顧著傷悲，沒來得及去辨認……”
“嗯，沒事，已經過去了，”伊可話題一轉，“我爹真是岳故？”
“雖然我不想承認，但你確實是那臭小子的骨肉。”馮老莫名緊張，“你……難道……”
“放心，不會的。”伊可明白馮老的擔心，但她絕不會回去認那個對馬緋不管不顧十來年的男人。
真正的伊可已經死了。
她，只不過一個從未來而來的幽魂而已。
馮老松了口氣。
“白宜年和你是什么關系？”伊可再度轉換話題。
“白宜年？”馮老臉上有幾分嫌惡，“趨炎附勢的小人而已。”
“可他自稱是你的人。”
“我恰好與他支持同一個人罷了。”說到這，馮老眼神幽深，“不過如今看來，是時候離開這趟渾水了，有你們在，我還想多活幾年。”
“干脆趁這次機會告老吧，讓我娘陪著您？”伊可不知為何改變了稱謂。
“這再好不過了，只是……”馮老眼神望向遠處，帶著解不開的憂慮，“只是這一次，我還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
“那隨你。”伊可不過不想看馬緋傷心。
可能讓馬緋開心的事，不止這一件。
“你照顧好你娘，要是我這次回不來了，記得早些帶你娘離開這里，離得越遠越好。”馮老如此說不是沒有原因的。
魏來國重文輕武，雖說他如今地位顯赫，但那是多少次出生入死，多少將士用血肉換來的？
他不敢辜負，也不能辜負。
“我明白。”伊可沒有直接承諾什么。
“若是方便，把那兩個孩子也帶過來瞧瞧吧，等你娘好些，我也該再次出征了。”馮老道。
“姐姐離開了，我明日帶弟弟來。”伊可說完，走出書房。
望著她的背影，馮老感慨良多，更多的是愧疚。
如果當時他能仔細些……
罷了罷了，如今這樣也不是不好。
伊可離開馮府，來到府衙。
知府大人笑容滿面地迎接——
聽說這位大人闖了馮府，如今這么著急忙慌趕過來，怕是與馮老達成了共識。
看來白大人那邊，他所做的一切是值得的。
然而，他還來不及說上什么，便聽這位新晉大人道。
“把那白宜年拖出來！”
“啊？”知府大人冷汗涔涔，小心勸到：“大人可是與馮老起了什么沖突？”
“這不打緊的，等馮老養好傷，必然是要出征的，可白大人就不同了，他與二皇子私交甚密，若是大人一時沖動，怕是會造成什么不必要的麻煩。”
伊可冷笑：“你若是能晚些報信，我的麻煩就不會出現了。”
“這……這……”知府大人自認做得隱蔽。
“別杵在這了，趕緊把人拖出來。”伊可不耐道。
“是，是。”知府大人唯諾應承。
衙役腳步匆匆，帶來了衣衫整齊，面色紅潤的白宜年。
“看來這段時間你過得不錯嘛。”伊可意有所指。
“承蒙小伊大人照顧。”白宜年語氣里滿是挑釁。
“你可知道馮老受傷一事？”伊可想看看，白宜年對馮老是何態度。
“馮老受傷了？什么時候的事？”后半句，白宜年是問的知府大人。
那緊張太過明顯，像是擔心別人不知道他與馮老有關系一般。
看來馮老沒有說謊。
至于兩人間到底有什么合作，伊可不想去關心。
馮老能有今天的地位，絕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副有勇無謀。
“在，在，在您被，被關進來的第二日。”知府大人結巴回答。
“那日馮老不是要出征嗎？怎會受傷？”白宜年不解。
“刺客襲擊的本意，大抵是為了射傷領隊，進而折損士氣，或是延緩出軍速度。”伊可說得極緩慢。
“不知我猜測的可對？”伊可言笑晏晏。
“我怎會知道！”白宜年憤怒道。
“那我怎么從你府上找到了同樣的箭矢呢？”伊可說著，一腳踹上白宜年。
可那白宜年不知是反應迅速，還是有武術傍身，在伊可抬腳的一瞬，便躲閃開來。
伊可裝作沒有察覺，懊惱地收回腿。
“天下箭矢大都一樣，哪能說我府上找到的箭矢就是刺傷馮老的箭矢！”
“再說了，就算有什么特殊印記，我怎么可能傻到把那么明顯的證據藏在府上！”
“一定是有人栽贓陷害，就如同導致我這次遭受牢獄之災的手段一般。”
白宜年氣憤反駁。
“誰知道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這套說辭呢？”伊可氣定神閑。
白宜年看伊可這模樣，竟平靜了下來。
“如今我在你手上，你想要如何便如何吧！”
伊沒笑笑，讓衙役帶白宜年回到牢內。
從府衙走出，伊可想起馮老說的話。
如今這局勢，她是否該早早離開呢？
她并不聰明，雖然知道一些旁人無從得知的東西，卻玩弄不來權術人心。
更別說上陣殺敵，出謀劃策。
如此想著，她回到了圣上御賜的宅邸。
府中一切，都是圣上找人操辦的。
包括那些暗中窺視的下人。
伊羽正在花園里蕩秋千，老遠就能聽見他的笑聲，無憂無慮。
看見伊可，伊羽大聲叫道：“哥哥！你看我蕩得多高！”
伊可收起滿腹心事，笑著走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