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最終不歡而散。

之歸向后靠在柔軟的皮毛里，滿是疲憊。

有腳步聲在帳外響起。

之歸沒抬眼：“何事？”

“好久未見，給你送份禮物。”

之歸被這熟悉的聲線激得坐起。

那個消瘦單薄的人，帶著夸張的笑臉面具，站在帳門前，含笑看著她。

手里，還捧著一個黑色四方盒子。

“我還以為你死了呢？”之歸調侃道。

鼻子卻有些微酸澀。

“我是那么容易死的人嗎？”阿契懷抱盒子，緩步靠近。

“如今兩軍交戰，你所說的禮物該不會是送我一刀吧。”之歸轉開話題，同時覺得此時死在他手上或許是最好的結局。

悄無聲息的。

“你啊你，還是喜歡多想。”阿契嗤笑道。

“不然我想不到你此時來找我是為了什么？”

“放下防備好嗎？我倆并不是敵人。”

“但似乎也沒到朋友的地步。”

聞言，阿契沒有著繼續前進，把盒子放在了帳篷正中的案幾上。

當盒子被打開，里面染血的白布讓之歸有了猜測。

“這是？”

“挑起爭端的人。”阿契一點點解開白布。

一顆被精心打理過的腦袋失去血色，顯得平靜而無害。

“你們都知道？”之歸不意外阿契知道，她好奇的是江忠清在這其中扮演怎樣的角色。

“他自然是清楚的。”阿契答到。

答案呼之欲出，之歸卻不愿繼續往下想：“這份禮物我就收下了，你可以走了。”

“他恢復記憶了，如今是尤江國的王。”阿契補充道。

“是嘛？”一絲苦澀盤旋心際，之歸就算不想承認，也明白了其中關聯。

“跟我走吧，放棄這一切，我會護你周全。”阿契向著之歸伸出手。

之歸搖頭：“晚了，晚了。”

阿契沒再開口，只踏著緩慢的步子，一步步向著之歸靠近。

之歸知道眼前人的執拗，拔出隨身匕首橫在脖間。

“國在人在，國破自然人亡。”之歸滲出血跡的脖頸表明她的堅決。

“早在來之前，我便知道你會如此選擇。”阿契停頓了片刻，“所以，我是來陪你的。”

短暫的驚愕過后，之歸搖了搖頭：“我始終看不懂你。”

周圍哭喊之聲越來越大，仿佛馬上就要沖破營帳，撕碎一切。

之歸平靜地拿起大刀，越過阿契，走向帳門。

營帳外，火光沖天，黑煙四起。

奔走的士兵臉上全是驚懼。

“你們是怎么做到的？”之歸視線落在最近的一處糧倉。

“此時我沒有參與。”阿契視線緊隨之歸。

“你照顧好自己，我得迎敵了。”之歸話音落下后便開始行動。

她先是在混亂中找到了各支隊伍的首領，而后下了背水一戰的決定。

決定一下，各隊伍首領們咬牙切齒，恨不能與敵人同歸于盡。

早在之歸召集時，他們便派出人查探損失情況。

在決定之前，查探的人回來了。

糧草被燒毀殆盡，戰馬也損失過半。

這讓他們如何不氣。

可惜隊伍來不及集結，埋伏附近的敵人喊殺著沖將上來。

本就慌亂的兵士們瞬間四竄逃離。

首領們反應不一。

之歸無暇顧及，她身先士卒，抵擋著來勢洶洶的敵人。

“小心！”一聲驚呼在之歸身后響起。

下意識回頭。

鋒利的槍尖上染著紅，在火光映射下，有些刺目。

緊接著，槍尖回縮，“噗”一聲，有溫熱的紅色濺到她的臉上，手上。

她不是第一次見到血，手上的人命也不少，可仍舊被這血驚到失去反應能力。

又或是，因為被那像破布娃娃一般踹開，破碎了面具的人。

戰場上稍有不慎便落了下風。

失神的之歸，很快被刺破了胸膛。

驚異的，之歸并沒有察覺到多少疼痛，反而覺得一陣輕松。

又是一陣刺痛，兩三根槍頭陸續穿透了她。

然后，她像是飛了起來。

又很快落地。

“你……還……咳咳……是……咳……那么……丑……”之歸望著阿契所在的位置，斷斷續續說道。

她想要伸出手。

想要夠到阿契。

想去到他身邊。

想要回到最初的時光。

在那段時光中，她有阿娘，有伊可，有伊羽，有青雪姐，還有她——伊之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