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圍困潞門
- 行人紀
- 屠維單閼
- 2195字
- 2019-08-30 06:00:00
林小宅不過只是個少年郎,來得人多了,難免分身乏術(shù)。我和纖離在林小宅身后,本就身體不適,揮刀殺的人多了,腳下開始虛浮。
再揮下去的每一刀都是無力的,眼前的伯魯士兵只增無減。看來,要死在這了……
“退!”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要進潞門還有百步路要走。“先生!”纖離驚叫,我背后一陣劇痛,費力轉(zhuǎn)身,纖離雙手是血,一個伯魯大漢仰面倒地。
“先生,先生……”纖離想幫我處理傷口,卻又不知該從何處著手。這一刀真是極重,劃破札甲破我血肉,我抬眼看天,金烏泛著層層光圈,刺眼無比,好熱啊,看來到極限了……
我再低頭時,看見執(zhí)徐提劍在白光中走來,凱旋而歸,我這才明白他為何從平?jīng)龌貋砭妥兞藗€人。真想,再見見他……
頭痛欲裂,身體如散架般,疼痛如此清晰,我還活著。
“將軍!醒了,婆娘醒了!”——許仲鼓的聲音。
我睜眼,入眼就是許仲鼓的大臉,撲閃這眼睛,嚇得我全身抽疼。
“你……有毛病?”我齜牙咧嘴罵他,身音無力,罵不解氣,我只能惡狠狠瞪他。
“都這樣了,還不省點力氣?”執(zhí)徐坐到我身邊為我披好裘領(lǐng)袍。我環(huán)顧四周,這是個山洞,陰暗潮濕,洞內(nèi)有二百人左右,看來我們還是被困著……
剛剛在我面前的是執(zhí)徐?我猛的抬眼,真是執(zhí)徐!我昏迷前看見的不是錯覺,我質(zhì)問他:“你回來干什么?”
“破了圍困你交給我的任務(wù)就算完成了。然后我就回來完成我自己的任務(wù)。”
我低聲罵:“癡傻!”
“不好出去打野雞,你湊合著吃。”許仲鼓遞來兩串串起的肉塊,他也在?也對,誰讓纖離在。纖離在洞口烤肉,他的纖離我?guī)退o得完好無損,這個恩情他最好記著。
聞見肉味我才覺得餓,肉塊味道嫩美,更甚雞魚,我嚼著肉問:“都有誰出去了?”
“李公、老王和朱季都出去了。”許仲鼓答。
“還剩多少人?”
“五百。輪流守潞門。”林小宅在纖離身邊劈柴,回答的干脆利索,他也無事。
“出去多少?”
“不到一千。”
“五萬人,只剩這些?”我們出潞門時是五萬多人出的潞門,如何才能僅活著一千五百人。
“被抓的都在潞門外躺著。他們把近兩萬俘虜拉到潞門前屠殺,潞門外鳳凰軍都堆成山了!”許仲鼓嘆氣蹲到纖離身邊。
“敵軍多少人?”
“留了五千人,其余人撤走了。”
“他們?nèi)ゾ蘼褂惺站湍芑貋恚覀儞问毡憧伞!庇腥顺鋈ィ覀兙瓦€有生還的希望。
林小宅為我又取了一串肉,“潞門易守,十日應(yīng)該不成問題。”
許仲鼓垂頭烤火,“我們區(qū)區(qū)五百人……”
纖離瞪他道:“不要說喪氣話,我們還活著。”
活著就還有希望,氣氛壓抑,我轉(zhuǎn)而笑問:“這肉不錯,什么肉?”
“蛇肉。”執(zhí)徐拄著臉坐在我身邊眨巴眼。
我一陣干嘔,許仲鼓一見就急了,連忙跑到我身邊叫喊著:“哎!你別吐啊!我們抓蛇也不容易!”
我怎能不吐,林小宅見我的模樣笑道:“先生忍耐著些!山中枯燥。我們還等著先生養(yǎng)好身子為我們撫琴取樂呢。”
“琴?你留著?”我驚訝。
“自然。”說著林小宅取來百鳥琴放在我身側(cè)。
“無用之物留它做什么?”我輕撫琴身,撥挑琴弦。
“一物有一物存在的道理。先生不要妄自菲薄。”
在洞中將近十日,山洞陰冷潮濕,纖離女子久居陰濕環(huán)境百害無利,我取我的海棠紋裘領(lǐng)袍給許仲鼓,“你媳婦再硬氣,那也是女子。能多去曬太陽你就去帶她多曬曬,切記小心謹慎。”
執(zhí)徐為我擦拭傷口,問我可要火把取暖,我連連擺頭,火把盯得久了就會看見阿圓。
執(zhí)徐外出尋來的草藥效果并不顯著,我背后的傷一點痊愈跡象都沒有,反而因陰濕環(huán)境開始潰爛。
眼看每日回洞的人越來越少,許仲鼓焦急道:“怎么援軍還沒來?”
纖離勸慰他:“許是路上遇到伯魯軍耽擱了。”
“他們會不會不管我們了?我們是棄子!”有人哭喊,緊接著有不少人附和。
“他們會回來的!我們是共患難的兄弟。”另有人安慰道。
“執(zhí)徐,我不怕……”
“不怕什么?”執(zhí)徐在為我貼藥,雙手溫?zé)帷V鞍⒛镆策@樣為我擦過藥,我的背當(dāng)真是多災(zāi)多難,讓它受了這么多委屈,以后得好好待它。
“不怕死。”我呲著牙。
“別說蠢話!我們都會活著出去。”
“是——還要帶你回家,還等著你蓋金屋呢!”
距潞門一戰(zhàn)已過去二十日,絲毫沒有援軍消息,大多人已經(jīng)失了希望,日日同行尸走肉般。過去這么久,我也開始有些動搖。
軍糧早在十日前就吃光了,大家日日在山中尋果子草葉果腹。
洞內(nèi)涼氣沁人,即使裹著執(zhí)徐的裘領(lǐng)袍,仍不止顫抖。頭暈犯困,只剩下不到二百人,全由執(zhí)徐一人打理,他需要不斷徘徊在我與潞門之間,這些時日辛苦他了。
執(zhí)徐不在的時候都是林小宅照顧我,他扶我喂水,為我擦藥,我問他:“怕死嗎?”
“人固有一死,何故要怕?”他回答的倒十分有理。
我嘆氣,“你有勇有謀,以后能成大事,若是死在這太可惜了。”
“我不可惜,若是辰將軍折在這才是可惜。”
“他?他一天吊兒郎當(dāng),能成什么大事?”
“那是因?qū)④娦睦镏挥心蔽壹{悶,他心里有我跟領(lǐng)軍謀略有什么關(guān)系?
正說著纖離突然沖出山洞嘔吐不止,我拿過林小宅手里的草藥,“去看看纖離姑娘!”
當(dāng)初是我攛掇她跟我們走的,若出什么事,我也有責(zé)任。
纖離在林小宅的攙扶下進洞,我問她:“可有不適?”
“只是身子不爽,將軍不必掛心。”
“你一直跟我們這些糙漢子吃草,難免吃壞。回頭我讓老許把我的那份野味都給你,山里辛苦,好好補補。”
林小宅支支吾吾開口:“我覺得……嫂子或許,或許是有了身孕……算我們上次喝酒到現(xiàn)在……嗯……”
這小子,怎么什么他都知道?我不信他,轉(zhuǎn)而看向纖離。
“……”纖離臉頰微紅“我也這樣想……只是不確定。”
“……那更得要補補了。”本該是喜事,我卻很難高興,如今我們自身性命也是難保……“老許知道定然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