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彩虹沒有當場回答楊光的問題，只是下了班后找他一起逛街。

楊光并不喜歡逛街，不過他知道，于彩虹是公司的八卦主編，從她嘴里可以得到蘭京億佳公司的各種小道消息。

“楊光，你聽我說，我知道你們從設計院出來的人腦袋都很簡單。”

楊光心道，簡單？這是夸人還是損人？是說我笨呢還是說……？

“你們腦子里就只剩下技術問題，心里就沒有職場斗爭的概念。”于彩虹繼續說道，“你知道嗎？我們公司內部是有派別斗爭的。”

“是嗎？”楊光知道職場會有爭斗，他也能看出李紅軍和苗厲風相互在掐，但是要讓他說出戰斗陣營來，他還真的只能求助于彩虹這個包打聽。

“從我們人事的角度來說，職場上要做到眼看六路耳聽八方……”

“你能不能直接說派別斗爭？”

“你知道嗎？蘭京億佳分為‘本土派’和‘嫡系派’兩大陣營。”

楊光做了一個很不屑的表情：“還嫡系派，你是不是《還珠格格》看多了？”

于彩虹白了他一眼：：“本土派就是從滬市本部派來和招聘的人，比如苗厲風、張立剛等；而嫡系派就是從香港總部派來的人，一般都是老板親信。”

“就這么幾個人，還分什么派？你真行。”

“當然分派了！財務和成本兩個部門是李紅軍帶過來的，當然就是嫡系派；而前期和工程是從滬市本部來的，就是本土派。”

“那我是什么派？”

“你是設計部的，張立剛是滬市本部來的，篤定是本土派！我聽人說啊，你別問我從哪聽來的，總之李紅軍對你很是不滿。”

楊光對此當然有感覺，但是他平時看張立剛表現都是不偏不倚，沒有很強烈的本土派的特征。他突然想起薛敏炮轟Jony的事情，便問：“那薛敏和營銷部呢？算本土派？”

“薛敏這個人比較特立獨行，談不上哪個派，不過我想李紅軍一定把她當做本土派看待。”

“那要這么說，肯定是本土派人多呀。”

“所以啊，李紅軍這不就讓總部多派新動力過來了嗎？”

“對了，到現在你還沒說新動力和這有什么關系？”

“新動力都是總部招進來的，總部有個新動力學校，他們是在那邊培訓一段時間才過來的，感情上會以總部唯馬首是瞻。”

“另外新動力還有一個好處，就是比你們這些老油條容易洗腦。他們的職場經驗是一張白紙，總部怎么說他們都會認為是對的。”

“說的是呢！”楊光點點頭，說了一句從蘭京傳到日本的語言。

“其實最最要命的是，新動力在職務上往往比較容易升遷。所以把他們派過來，快速能增強嫡系派的實力。”于彩虹嘆了一口氣說道。

“你也是本土派的？這么傷心？”

“總部給我派來了一個主管，是去年的新動力，今年就升了主管，我沒好日子過了。”

“你怎么知道他來你就沒好日子？萬一來個好人呢？”

“好人個屁！就是一個死胖子！”于彩虹怒道。

“為什么？”

“你哪來那么多為什么？不說了，煩！”于彩虹怒視著楊光，“說了那么多，肚子都餓了，請我吃夜宵！”

“沒問題！”看樣子于彩虹對自己的新動力上司很是憤怒，為了不讓她遷怒自己，楊光豈能不從？

……

不過楊光是崇尚一技在手走遍天下的人，公司內斗結果最多就是不能升官而已，目前楊光只是想過朝九晚五的生活，他并不在乎也不急于升職。

隨著對甲方建筑師的業務的熟悉，楊光工作也越來越得心應手，營銷策劃、委托設計、開會匯報、報規報建、配合施工，這些事情好像機械一樣的按部就班進行著。

自從楊光有陸羽歸和歐倩雯這兩個小弟小妹后，開始越來越少的加班了。特別是他發現陸羽歸還有一項特別技能，那就是PPT做得特別好，于是他把越來越多事情交給別人去干，而不是挽起袖子自己干了

楊光開始理解剛入億佳地產時，張立剛為什么要手把手教他干這干那。一件事也許他干只要一小時，教會楊光要十個小時，但教會楊光后，以后他就不用再花時間在這件事上了。

張立剛還告訴過他，甲方建筑師不是設計大師，施工圖畫不過設計院，砌磚也比不過瓦工。甲方建筑師要做的，只是發現這些資源，用最小的成本整合起來，這才是甲方建筑師的價值。

楊光挺感謝這位老同學的，不僅把他拉進房地產行業，還交給他不少東西。

張立剛卻決定給自己老同學提個醒，他把楊光叫到自己經理位來，要和他聊一聊。

姚菁坐在張立剛前面洽談椅上，見楊光過來，只能戀戀不舍地起身走開，臨走還不忘給張立剛一個脈脈含情的眼神，絲毫不避諱楊光的異樣眼光。

楊光之所以有異樣的眼光，不是因為姚菁對張立剛的態度，而是張立剛對姚菁的態度。張立剛已經結婚，他的妻子陳楠就是楊光大學同班同學。而觀察張和姚兩人的眼神，恐怕不是今天開始的。

他正在想著要是陳楠哪天問他這事，他該如何回答。張立剛已經開始對他的談心：“最近談戀愛了嗎？”

“沒有啊，正想要你介紹呢。”楊光心道那是你在談戀愛好吧？

“那怎么最近沒怎么見你加班了？”

“工作做完就不加班了呀。”楊光可不好意思說他把一些活派給了小弟做，連忙補充道，“億佳不老是說，要過健康豐盛的人生嗎？”

“適當的加班還是要的。”張立剛苦口婆心道，“你看陸羽歸，雖然剛剛畢業，可是經常工作到深夜，這些領導都會看在眼里的。”

“領導，我不瞞你說，我來地產公司做甲方建筑師，就是為了有個朝九晚五的有規律生活。”楊光想起了自己在三替公司日夜不分的日子，“否則，和在設計院有什么區別？”

楊光心道，陸羽歸那是沒有工作經驗，所以就得交學費補課。而自己，真的是不想過那種顛倒黑白的生活，這就是為什幺要從設計院出來的原因。

設計觀念、管理方式這些東西，楊光都努力向張立剛要求的方向去轉變，但是加班這條，真是很不想改，尤其是沒有正當理由的情況下，為什么沒事要去？

張立剛默默注視著他許久，嘆了一口氣道：“你真是沒變，還是那么有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