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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 螻蟻的姓名
  • 大明的時間冢
  • 4590字
  • 2019-08-14 21:30:12

正所謂冤家路窄,這話一點兒不假。

趙文摯和那鄭姓軍官正帶了一小隊士兵從郊外營房回來,一進城便將馬速降了下來,在人流中緩緩穿行。因為平日軍紀還算嚴明,路邊做合法買賣的商販和行人都未受什么影響,倒是本來在賭檔門口曬太陽的大黃牙等人頗有些忌憚,轉頭進了賭場。

軍官見趙文摯還板著個臉,打趣道:“怎么啦文摯,莫不是猴子在你這里也放了把火?”

趙文摯一向跟不上他的玩笑話,認認真真答道:“那倒沒有,只是那幾個伙夫膽子,明明是自己失職卻還要狡辯。猴子放的火?猴子會放火?干脆說猴子還會燒火做飯多好,回頭抓幾只猴子來頂替了他們的位置豈不是正合適?”

軍官哈哈一笑:“別生氣啦?!?

趙文摯認真依舊:“鄭叔叔,我是在想是不是應該讓這些大兵也讀讀書識識字,免得整天謊話連篇,不知如何誠實做人?!?

軍官并不像趙文摯那樣心懷民眾天下,被他這奇志宏愿說的一愣:“呃……讀書識字的想法且先放放,倒是這猴子,做飯未必能行,但如果受過一些訓練,放火卻未必做不到,還是應該再查查?!?

這鄭姓軍官名遙字遠之,父親是浦江實業(yè)大亨,本是個富貴小公子的命,誰知富貴于他如浮云,按他父親的看法就是專門喜歡那些一點兒用處都沒有的東西。從小偏愛故紙堆,長大迷戀金石學,十幾歲的時候被他父親送出國“改造”,誰知道這下更是不受控制,竟然偷偷改換了什么古生物學專業(yè)?;貒蠛煤玫钠纸淮?,專門往各種山溝里鉆,結果十幾年前在東北誤入土匪窩,幸得當時還是普通農民的趙大牛相救,那之后竟然隨他一同當了兵。如今這趙大牛已然是更名趙達的趙旅長,而鄭遠之則在他麾下做了一名副官。雖說是副官,但大家都知道兩人實際上的情分不亞于親兄弟。

趙文摯是趙旅長大兒子,因此對鄭遠之以叔叔相稱,此刻聽他這么一說,趙文摯是徹底沒了脾氣,“好吧,既然鄭叔叔都這么說了,那就把他們仨從禁閉室放出來再查查,只是——”

話還在半空,就看見了迎面而來的那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大的依舊是披頭散發(fā)不像樣子,看見自己的人馬后隨著人流往路邊讓了讓,目光掃過自己卻好像不認識一般,心里頓時有些不是滋味。

實際上阿澤是真沒看見他,因為有另外一個人先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小黑:“誒誒誒,你這往哪走呢,回周府要從這里拐彎——”

阿澤抬了抬下巴,只見大黃牙正站在賭場門口遠遠瞧著她,頗有些挑釁之意。

“你要干嘛?那是人家地盤兒,你不會是想去打架吧?”

“為什么要打架?咱們去把修房子的錢找一找好不好?”后面這句話是問蘇歡的。

因為昨天的經歷,蘇歡覺得她找錢還挺在行,因此毫無意見,當下開心的點了點頭。氣得小黑在旁邊暴跳:“你這帶孩子的方式簡直太有問題!”

阿澤沖他歪了歪頭。

小黑發(fā)現這是她的習慣動作,有時挺可愛,有時簡直要氣死人。

“如果你只是個普通人,你會用這種方式找錢么?別忘了歡歡她是個人,長大后她要按照人的方式生活,你你你——”

“今天就按照普通人的方式。”

“你!鬼才相信你!”

阿澤打量了他一下,含義不言自明。

“呦,膽子不小啊小娘子。哦,對了,昨天休息的好嗎?”大黃牙支著虛偽的笑容問道。

“還可以吧,涼爽通風,不過我聽說這里夏天過了還有冬天,所謂未雨綢繆,先把修房子的錢找一找?!闭f完指了指賭場的招牌。

小黑在旁邊徹底無語。

大黃牙立時怒了:“我看你是來找麻煩的吧?!”

阿澤耐心解釋道:“你昨天砸了蘇家的房子才是找麻煩。而我現在如果是在找麻煩,我會說請把修房子的錢賠一賠?!?

大黃牙感覺自己沒有當街動手打女人,已然用上了畢生的涵養(yǎng),當然更重要的因素是前面那位趙大公子還沒走遠。

“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找!”

阿澤帶著蘇歡跟在大黃牙身后進了賭場,倆人都是頭一次,蘇歡更是看啥都覺得挺新鮮,也不知蘇二的在天之靈作何感想。

這賭場內人聲喧嘩,氣味兒也不是如何的好,一個碩大的賭字掛在正對面的墻上,兩邊竟然還掛了一副對聯——“三尺桌面天地小,四方城內玄機深”,與阿澤理所當然的想象出的樣子大不相同。各個桌上玩的東西都不一樣,麻將、牌九、十三張等等不一而足,而阿澤卻只大概明白骰子的玩法。

蘇二賭友甚眾,此刻大部分正心無旁騖,不過也有那么一兩個見到蘇歡,心中感到好奇,抽空湊過來問蘇歡這是來干什么,蘇歡如實答道來找錢,賭友紛紛稱贊她頗有乃爺風范,又說最近沒見蘇二頗為想念云云。小黑聽了又氣個仰倒,直覺阿澤將歡歡帶得越發(fā)不上正路。

既然阿澤只認得骰子,大黃牙也不跟她計較,親自出馬與她擲了兩局,出乎小黑意料的是,看起來信心滿滿的阿澤都輸了。修房子的錢沒找到,賭本卻已殆盡,蘇歡開始擔心會不會又進入下一個欠債還債的循環(huán)。

小黑一方面不滿阿澤的行為,覺得該受此教訓,看她以后還敢不敢碰這些旁門左道。另一方面又對她輸了這件事很不甘心,猶豫半晌還是提醒道:“這種賭場,莊是會出千的?!?

見阿澤不懂,又進一步解釋:“就是作弊。”

哦,難怪骰子撞在碗壁上的聲音如此奇怪。阿澤點了點頭:“人族真是欠缺公平的思路?!?

小黑大汗:“姐姐,你可不可以不要在人前人族來人族去的……”

阿澤當作沒聽見,伸手對大黃牙道:“骰子拿來檢查一下?!?

大黃牙在自家地盤有恃無恐,且自覺作弊的工藝精湛,她一個瘋女人又能看出什么。誰知阿澤不僅看了,還順便將灌了鉛的骰子放在手中輕輕碾了一下,結果將大黃牙碾了個目瞪口呆,將整個賭場碾了個沸反盈天。

————

趙文摯對自己被視而不見這件事,越想越覺不爽,掉轉馬頭正瞧見那女人帶著妹妹進賭場的背影,一方面擔心會不會是昨天所說的賭債沒還上被人綁了,一方面看她從容不迫的樣子又覺得保準是這女人自己生事不該理她。同時還抽空想了一下昨天似乎得罪了她,她對自己討厭的毫不掩飾。默默將“討厭”兩個字在心里過了幾遍,又莫名覺得委屈,無端生出了些許少年之煩惱。

“文摯,不回去么?”

鄭遠之見他在原地徘徊,望著聚豐賭檔神色多變,懷疑他是不是又想跨界整頓黃賭毒。

“啊,鄭叔叔,要不你先回去?”

看來目的不是整頓,鄭遠之稍稍回憶了一下剛才的場景就明白了,打趣道:“是哪家的女子呀?”

還沒等趙文摯說話,賭場內就傳來了那位女子引起的吵嚷聲。趙文摯正好和鄭遠之就近帶隊穩(wěn)定了這場莊家出千被抓現行的騷亂,同時毫不徇私的通知了縣保安警察大隊,一眾新舊賭徒紛紛被處置,慣賭罰款坐監(jiān),初犯者或罰款或找人擔保并提交悔過保證書,同時賭場被勒令停業(yè)。

大黃牙現在是后悔萬分,剛才都已經盡量躲著,干嘛又欠兒欠兒的出門觀望,觀望就觀望好了,干嘛又去招惹那神經不正常的掃把星,簡直是流年不利。雖然那王大隊長常常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過不了多久賭場照舊死灰復燃,但暫停營業(yè)這些天是多大的損失,自己這些天又拿什么吃飯?他沒想到的是,剛才老板笑著要了他一根手指,等下還要笑著將他趕出了賭場大門,他與阿澤的梁子是結結實實的結下了。

一看這個女人竟然是來賭錢,趙文摯對自己剛才的擔心簡直有些惱羞成怒:“你究竟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先是在大街上招搖,現在竟然還帶著妹妹賭博?!真是每次見你都是麻煩!”

阿澤針鋒相對道:“在我看來,亦是如此?!?

趙文摯被氣紅了臉。

小黑在旁邊雖仍是不自在,但見他被懟,心中倒是寬慰了不少,并暗道阿澤吵架果真是一把好手。

鄭遠之在旁邊抱臂看得幸災樂禍,覺得趙文摯雖然常扮老成,但說到底還不過是個只會用拽女孩子頭發(fā)表達關注的小屁孩兒。又想起他那個娶了三個老婆卻不知情為何物的爹,嘴角的笑容又淡淡落了下去。

過了半晌,趙文摯臉色恢復,還是忍不住問阿澤是否有人來保要不要借錢,結果被回以“與你無關”四字,兩人不歡而散。

鄭遠之見趙文摯雖然仍板著個臉,但內心焦急,走過來攬著他的肩輕聲逗趣道:“莫要生氣,要說起來,這個姑娘也是個妙人兒。我先前還想過將來哪個姑娘嫁到你家,只怕先要被你爹那個暴脾氣嚇到,如今看來,這個姑娘這個脾氣,嘖嘖,頗為不俗,只是你倆好像相處的不太和諧呀?!?

“鄭叔叔你不要胡說?!?

鄭遠之哈哈大笑:“好好,我不胡說,不過你不必心急,這姑娘心中篤定的很?!?

往常蘇二進去的時候有蘇大來救,如今又有誰來救阿澤和蘇歡呢,小黑從想罵人變成急得團團轉,絕不能讓阿澤和歡歡去蹲號子,那種地方豈是人待的?當下對阿澤說道:“我有辦法讓他們恍惚片刻,只是時間很短,等下你抓住機會趕緊帶上歡歡跑。唉,終究還是逃不脫跑路的宿命?!?

阿澤因為吸取了給人族當棋子的教訓,終于不再托大,一路上有所留意,低聲對小黑道:“不必,今天咱們這一路至少有一人一……應該是妖在跟著,等等看哪一路先出現吧?!?

話音未落,一個小警察過來:“哪位是阿澤姑娘?周家來人保你和你妹妹出去。”

鄭遠之的話趙文摯基本沒聽進去,正在自行糾結要不要去與向來不太對付的王隊長說一聲,請他對那女人和孩子稍加照拂,沒想到:“周懷信來保你?”

阿澤照舊沒理他,而是抬眼往門口看了看,轉頭輕聲對小黑說道:“看來今天是見不到那個妖了?!?

“阿澤小姐,我是——”

“小張。”

“對對,阿澤小姐,請您不要生我們少爺的氣,求您跟我回去吧?!闭f完一揖到地。

這周府張管家的外孫子小張,今年17歲,基本上可以算是個孤兒。

想當年張管家的閨女張彩兒本來有個心上人,姓李,靠走街串巷鋦碗鋦缸的手藝勉強糊口,家里老母親常年臥病,父親身體也不是太好,總之在張管家看來是又窮累贅又多,絕非良胥。經過他的一番努力,終于別黃了兩人,將女兒嫁到了隔壁縣城一個同姓的中富之家。

婚后彩兒相夫教子恪守本分,與她那曾經的心上人再也沒見過面,只是有些遺憾可以隨著時間淡忘,而有些,卻終將醞釀成絕望。彩兒多年來神思郁結,身體每況愈下,堅持著把兒子養(yǎng)到12歲上下終是神采耗盡、撒手西去了。而小張他爹不到半年又再娶了一個,漸漸的容不下他,小張3年前被張管家接回赤水縣后,兩家再無往來。

小張對這個姥爺是感激也埋怨,如果不是姥爺把他接回來,他早晚要被后媽趕出門去流浪街頭。但另外一方面又覺得如果不是姥爺,他娘也不會死的那么早。當然,要是沒有他姥爺別黃了他娘的兩小無猜,那也就沒有他了,總之是心情復雜。這種復雜投射到待他很好還提拔他做了司機的周懷信身上,就幾乎變成了一種對這癡情主子的忠誠崇拜、死心塌地。

阿澤聽他似有所誤會,遂解釋道:“我沒生氣。”

小張還要再說什么,突然想起這個場合不是很合適,面露尷尬。阿澤也是不想在這再待下去,便問了那個小警察,得知手續(xù)已經辦完,帶上蘇歡與小張出了賭場。

出了大門,阿澤補充道:“你家少爺已經道歉,我也沒有生氣?!?

實際上,早上那場戲告一段落,阿澤自覺棋子作用發(fā)揮完畢,打算告辭離去的時候,周懷信向她坦承了借她之口試探自己母親的設計,包括擔心她第二天不出現而派小張遠遠跟著的事情,并且為沒有事先說明一再道歉。這讓阿澤覺得人族復雜的同時更覺得周懷信這個人真是矛盾,做就做了,解釋又有何益。不過總歸這都是別人的事,遠遠談不上要生氣。

小張卻依舊焦灼:“那求您幫幫少爺吧!我,我擔心我家少爺。少爺曾經說過,他現在唯一的心愿就是替夫人找出真相……”

“他今日上午不是已經找到了?”

“對,找到了……可是……我小的時候,我娘常說她唯一的心愿就是我能快點長大,結果……我十幾歲的時候,我娘她、她就去世了。我擔心少爺,我怕他心愿達成了……”

阿澤感覺這小張的想法也是夠復雜。

小黑像是知道阿澤心中在想些什么,仗著現在阿澤不便懟他,感慨道:“有情之生確實艱難,像你這樣沒心沒肺的多自在。”

阿澤狀若無意的揮了揮袖子,將小黑掄了個趔趄。

“你能碰到我?!你怎么能碰到我?!你什么時候能碰到我的?!你早就知道能碰到我了對不對,為什么不告訴我?你這個心思深沉的女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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