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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過往之事

“你就是虹村佐藤?”

“啊,是,沒錯。我就是佐”

“你父母呢?怎么沒來?”

那高年級學生顯然不想理會眼前這個小屁孩,關于轉學的詳細事還是一口氣跟大人說清楚爽快,眼前這個水嫩嫩的小子怎么看都讓人覺得不靠譜。

[這什么家庭,多忙?]那高年級學生心里嘀咕著,隨手點起了根香煙。綠色的煙氣在佐藤灰色的瞳孔中蕩漾著。

“你父母呢??”學生又逼問了一遍,佐藤低下頭,默默地注視著自己的指甲,嘴才緩緩的張開,一字一頓的咽著聲說道:

“死了一個。跑了。一個。”

一瞬間學生隨著面前這小孩的聲音,感受到一股不可言喻的,似乎是來自靈魂的壓抑和悲傷,而那些情緒似乎快速的完成了統一,并且照應在了他的臉上——孤獨。

但他還是漠不關心的擺擺手,只從旁邊的一摞紙中捻出來一張密麻的表格扔在佐藤面前,然后逃避似的把頭轉向身后的窗戶,似乎突然對窗外的一切明亮都感到無比的興味。

“只填紅色的框就行,黑色的不用管,快一點,我趕時間。”

學生囑咐著佐藤,佐藤趕緊拿出筆去寫,鋼筆在紙上發出些不算難聽的刷刷聲。學生的目光飄忽著投向窗外的更遠處。

有一窩麻雀,母雀正在把銜來的食物丟進雛鳥的嘴里,這一幕在這一刻讓他看的格外出神。

“讓我看看。”

“誒…別。我還沒寫完。”

“時間早夠啦。”學生打開佐藤試圖搶奪的手,仔細查看著他的入學登記上有沒有錯別字,卻看見下面一個黑色的框框里用晶藍色的墨水端正寫著倆大字。

——【興趣愛好:晨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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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換作平常,這跳跳崖的海浪聲一定會讓佐藤興奮起來,畢竟從町中心到這里至少得三小時路程,他已經很長時間沒一口氣跑這么遠了。但這一次他并沒有迎來期待的疲憊,想反他感受到的是更強烈的來自心理上的壓力。

“別去想了!”佐藤大叫一聲,【單曲循環】隨著電波般的雪花突然出現,以迅雷不及掩耳速度揍向佐藤。他回旋著飛出去,撲倒在地上,在被揍的瞬間他感覺好多了。

“可惡…”佐藤甩嘴吐出一口血沫,但心里憋的還像是炸了一樣。“可惡!可惡可惡可惡!!!為什么我要一直想這種東西啊!說起來怎么樣根本就無所謂吧!!

虹村佐藤隔著霧向某人喊到,雙手在微弱的晨光瘋狂搖擺著,他轉過身,深黑色的眸子上此時沾著些許的露水。“混蛋…”

他聳了聳鼻子,左右看了看,確定沒有人后才故作鎮靜的拽拽自己白色的上衣,試圖去遮掩住剛剛某人有些復雜的情緒——崩潰只是一瞬間,過往的事情死抓著他的腦殼,他以為自己早就適應了,但實際上沒有。

“男子漢的目光是…向前看的!”他發瘋般的大吼起來,像是再對自己宣戰。又像是自我催眠,“烏拉烏拉烏拉烏拉烏拉烏拉烏拉!!哦哦哦哦哦哦!!!”

【單曲循環】打斷了幾塊海邊的巖石,海鳥咒罵著四散飛去。一個喘息的機會,佐藤大意了,重新陷入回憶之中。

事情得從前幾天說起,那天天陰沉著,將要下雨,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初秋的味道。

佐藤本奉宗一郎的命,偷偷去礫花中學打探希尤克的下落,無功而返不說,在回去的路上還碰上了幾個『熟人』。

說是熟人,其實確切的說是生父的熟人。這幾個人打扮的好似老港片中的古惑仔,眼神渙散又十分兇惡,在人群中這種異樣的氣息顯得十分突兀,以至于佐藤在看到他們之前,自己的身體就已經本能的察覺到了他們。

這些人也不過是舊時跟著親爹闖蕩的伙計,佐藤只在佐藤健的酒席上才和這幾人見過,本想隱沒在人群中溜走的,可沒想還是和他們對眼了,而且接下來他們的反應也讓佐藤意想不到。

有一年齡稍小點的男人在看見佐藤的一瞬間,先是出現了遲疑,接著就把嘴盡自己的努力去張到了最大,伸出的手指穿過人群直指著佐藤的面門,沒等佐藤反應過來,他的下一個鏡頭就已經切換在自己淚流滿面的特寫上了。

其他幾人也都是這般,一窩蜂的涌上來,仿佛人群中現在站著的不是個普通不良少年,而是某個更加值得讓人尊敬的人物。

佐藤的表情遲鈍了,對于從前的事情他已經不怎么記得了,尤其是關于自己的家人,一直都是他不堪回首的記憶。而借由家人建立起來的羈絆,自然他也沒有去重視過,更何況是這么一群大叔。而他們為什么會對自己是這般反應,好像站在這里的不叫佐藤,而是他們信仰的什么神明。

尷尬中他攬著古惑仔們撤出市井,在一個偏僻的地方坐下來。

“所以你小子染發了,怪不得我們一直找不到。”

一包煙的時間可以把什么都問清楚,原來這些人搬到杜王町早有五六年了,來這里不為別的,就是為了找到虹村健和佐藤由美子的兒子,虹村佐藤。

據他們所說,健的死實在太突然也太古怪,消息傳的也出奇的慢,這幫伙計趕到杜王町的時候連靈棚都早已拆了幾個月了。不止如此,虹村億泰那老家伙也不知去向…家里空蕩蕩的,什么都沒留下了,問周圍鄰居也是反應了半天才說:

“哦,虹村家啊…大概是…搬走有半年多了。”

他們如此說著,滿眼閃著淚光望著佐藤,而佐藤卻像是在聽發生在另一個人身上的故事。他確實經歷過一次搬家,也確實是在父親死了之后,但是…為什么?年幼的他根本沒有絲毫思考的能力,甚至現在關于這些記憶的片段都是支離破碎。

“我們沒辦法,只好在杜王町安家,因為我們知道健的兒子沒有離開這里,少主沒有離開這里!所以只要在這里住的時間長了,命運就一定能幫助我們找到你。看!找到了!!!”

為首的老頭大喊著摟住佐藤,佐藤感受到他的肩膀被淚水又一次打濕。

幾人相見恨晚,當晚佐藤就在自己的老房子里制備酒菜,悉心招待這群父親的老朋友。

幾杯酒吃下肚子后,這些老男人們就有些暈乎乎的了,嘴里開始講一些佐藤知道的和佐藤不知道的事——當年家父的事業是多么美好,前程是多么光明,當年有多少女人追著要嫁給健,但健偏就喜歡那一位,他是如此的癡情!

“可大哥還是瞎了眼!”那稍微有些駝背的中年人猛拍著桌子,把酒沫噴到佐藤臉上。

“你媽——真他媽的——”

坐在他兩側的人連忙拉住他,不許他再說了,那駝背的人把杯中的酒一飲而下,不住的搖頭嘆氣…佐藤的瞳孔顫抖著。

“少主…你不要擔心,從今往后我們就是你的家人,不管你有什么難處,盡管說。”為首的大哥如此說著,用力的攥住佐藤的手………

漫長的黑夜,佐藤徹夜難眠。他的眼前出現一個美麗的女人——佐藤由美子。圖片的參考源自床邊的一張全家福,而實際上自己已經丟失了關于父母的大部分記憶,記憶中健和由美子的臉上都有一層厚厚的灰塵。

佐藤由美子至今下落不明,據說是改嫁了,現在在加拿大生活的很好,但實際上怎么樣沒人知道,總之她當年為了自己美好的生活毫不猶豫的拋棄了小佐藤。

視角轉向床頭的另一張全家福,上面只有兩個人——一個是臉上帶著X型疤痕的奇怪老頭,一個是臉上帶著△印記的奇怪小孩,兩人都很奇怪的笑著。

可現在連那奇怪的老頭都失蹤了,接下來究竟要發生什么,接下來還能發生什么…

視角轉向第三張全家福,那是在初秋的夜晚唯一能帶給佐藤一點溫度的東西。照片里擠滿了人,被稱為少主的少年坐在中間,兩旁是幾個不像善類的大叔。

而在這普通黑夜中的某一突發瞬間,佐藤感受到了什么東西,不是從任何一張全家福的中傳來的,而是來自他的記憶。他感受到一股封塵在自己過去的東西所傳來的力量,這股力量微小卻有力道,此時雖然正被時間的水流撕扯著,但依然沒有斷裂,像一條細密連綿的線,連接著過去,也終將通向未來。

這是父親留給自己的『遺產』,是最寶貴的遺產。生前父親似乎早有預料,于是便把這可能逝去的親情寄存在了最靠譜的地方,而現在這些寄存的東西都回來了。

佐藤的眼睛濕潤,仿佛此刻有一只有力且粗大的手正在深情撫摸著他的額頭。他獨自破涕而笑,淚水順著衣領流下來,原來家人們都沒有離去,原來真正的羈絆永遠不會消失。

天空即將破曉。佐藤從回憶中拔出來,他渾身早已被冷汗浸透了,身體踉蹌著走到懸崖邊,他目視著海面上浮出一顆白澄澄的太陽。

“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佐藤由美子!!就算你拋棄了我!背叛了我!但是!!!————”

佐藤猛的把氣息沉入丹田。

“老子我!!!!還是有伙伴噠!!還是有家人噠!!!老爹留給我的資產我已經發現了,接下來你就看著吧,看我活的好好的!!!沒你一樣!!!一樣!!!!”

他用手抵著自己的心臟,聽一只手把頭上纏繞的頭巾摘下來,攥在手心,低聲說著。

“還有億泰爺爺,我也一定會找到你的。我一個同伴都不會拋棄,我佐藤…說——到——做——到!!!”

幾塊巖石掉進翻滾的海水里,海鳥們咒罵著四散飛走了。

元旦特供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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