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璃是被葉青的電話吵醒的。

昨天司璃跟江暮雪偷偷避開白月，去了某個小型密室逃脫店玩了整整三個小時，硬是闖過了店里面的所有主題，差點沒引起轟動，幸好出門前司璃稍微打扮了一下，而且那家店人流偏少，沒讓人認出來，否則別的不說，白月要是知道她帶著江暮雪去這種店，怕不得打死她。

司璃當時衡量了一下白月和自己戰斗力差，默默扣緊了頭上的帽子。

后來也差不多十二點的時間，司璃和江暮雪沒選擇回家，而是去了司家旗下的天海酒店，開了間總統套房，兩個人到酒店還不算完，又拿出手機打游戲，司璃隱隱記得自己最后一次看時間的時候，是三點三十二分。

而現在是十二點過五分。

根據司璃的記憶，她今天十點半的時候有一場和葉安的戲，所以結果就是，她生生遲到了一個多小時，看情況恐怕還不止。

司璃起身一邊揉了揉自己亂糟糟的頭發，一邊接通葉青的電話，那邊果不其然先是一頓咆哮，然后就是葉大導演的怒吼“你現在在哪里？！！快給我滾來劇組！”

司璃覺得自己耳膜疼，稍微把手機離遠了一點，說道：“抱歉抱歉，馬上，給我半小時絕對到。”

江暮雪也迷迷糊糊醒了過來，聲音還有些啞“葉青的電話？”

“嗯。”司璃應一聲，急急忙忙下床穿衣服。

“今天你什么拍哪段？”江暮雪打了哈欠，把被子又裹嚴了一點。

“四百四十三幕，女主棲染和女二九輪凈的對手戲，就是她們兩因為男三起沖突的那段。”

“嗯……不知道。”江暮雪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想了想問道“那家伙呢？”

“我現在發短信，讓他趕緊來天海酒店接我。”司璃一邊穿衣服一邊打開手機語音編輯短信。

江暮雪“哦”了一聲，“換洗下來的衣服，老樣子帶回家？”

“嗯。”

江暮雪又打了個哈欠“記得讓白月給我帶份早餐，蘇記小食。”

司璃白她一眼“你自己手機呢？”

“不想動。”

司璃無語，無奈的去衛生間洗漱一番，手機一聲鈴音，估計是小李到酒店了，司璃拿起桌上的帽子戴上出了門。

離半小時還有差不多二十分鐘，這家天海酒店離不清山最近，開車過去快一點可能十分鐘左右，不過十二點最是炎熱，還要加速跑個十分鐘……

司璃十分痛恨自己昨天半夜打游戲的行為。

但是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她一定還接著打_(:з」∠)_

司璃匆匆下電梯，天氣預報今天38℃，一離開酒店撲面而來的就是一股熱氣，小李早已經在酒店門口等待，司璃快步跑了過去，上車拉門，一氣呵成。

一進車，涼爽的空調風終于緩解了司璃對這破天氣的哀怨，小李笑瞇瞇的轉頭過來“江小姐還在睡呢？”

一臉猥瑣的笑容。

司璃一邊給了他一個冷眼，一邊語音編輯短信準備發給白月“少用你那齷齪的思想揣度我純潔的心靈，開車！”

小李委委屈屈的縮回頭，換擋開車。

只是一瞬間。

那個因為常露出各種狗腿跟猥瑣表情的小李眼中突然掠過一絲冷冽，然后整個人都像變了一樣，透著一種極端的危險。

雖然只是那一瞬間。

司璃從手機上移開目光，“狗仔？”

“嗯哼(?′?`?)*??*，您的黑點不多，這次抓到您開酒店的話，確實可以作為一個爆點哦。”

“明知道發不出來？圈里哪個狗仔這么不要命。”司璃點開手機熱搜，看著第一的“量子升華劇組換人”挑了挑眉。

“需要處理嗎？”

“不用。”司璃懶洋洋的刷著新聞“有人愿意出錢幫我上熱搜，我謝謝他還來不及呢，何必在意。”

“顧家？”

“顧北寒又不蠢。蘇沐雨沒那膽子。其他的人也不會這么不識相。”

“所以？”

司璃笑了笑“只有傻子才會來找我司璃的茬，而我恰好最不怕傻人。”

——

司璃趕到劇組的時候，面對的就是葉青的黑臉，和咆哮。

司璃自知理虧，好脾氣的笑了笑，趕緊進去化妝間換戲服、化妝。

好在司璃底子過硬，本身又是現代戲不需要太多打扮，劇里的時間是五月份，跟實際時間沖突不算太大，司璃的戲服是一件襯衣和黑色短裙還有不透光的黑絲襪，長發直披。設定上量子升華的女主角棲染是個病嬌而瘋狂的人，但是她一貫帶著笑容，如沐春風，卻陰晴不定，是個很難駕馭的角色。

而讓司璃覺得意外的，是云若然的出現。

她似乎比司璃來得還早得多，量子升華現在拍得是［不言］，男主出場要在中后期，差不多還要十天左右，加上蘇沐雨的戲份重拍，估計這個時間還得延長，這場戲份主人公就只有葉安飾演的九輪凈、男三號夙厲和女主棲染。

明明與云若然無關，她卻在這種炎熱的天氣大老遠的跑來劇組，說是為了學習和更好的入戲。

司璃對這個說法不發表言論，量子升華劇組的演員可以說沒一個拿不出手，演技顏值知名度一個不能少，云集了娛樂圈相當頂級的一批實力演員，云若然這個說法很能站住腳。

司璃上了完了妝還得遭葉青一頓批，有錯在先的司璃全程沒說一句話，讓云若然頻頻側目，葉青好歹還是知道分寸的，深深呼出一口氣，讓司璃和葉安上場。

云若然是第一次現場看到司璃演戲。

這個在娛樂圈幾乎被神話的人，第一個拿下奧斯卡的華人，同時有著世界級的知名度的人。

——司璃。

葉安之前還排練過幾遍，入戲速度很快，站在走廊冷冷看著“棲染”，刻意想壓低聲音，來掩飾其中的顫抖：

“你還想怎么樣？”

司璃，不，“棲染”，聽見九輪凈的問話，沒有一個動作，只低頭靠著一根紅柱，用樹葉像是在編什么，沒有說話。

九輪凈深呼一口氣“你還不肯罷休嗎？你明知那是地獄，也要讓夙厲跳嗎？！”

棲染還是不說話，眼神淡淡的。

她的淡漠，那種不把一切放在眼里的淡漠。

云若然靜靜注視著司璃。

九輪凈動了動手指，最終沒再說出一句話，在良久的沉默中，她突然笑了，笑得極為慘烈，笑得極為難看。

她失去了一切，心甘情愿的失去了一切，因為棲染的一句話。

這個女人是惡魔，不，她比惡魔更可怕，更能蠱惑人心。

九輪凈笑著，眼淚從她右眼無聲滑落，她開始發出低低的聲音，慢慢變大，最后幾乎是在狂笑，耀陽高照的光芒下，她卻遍體生寒。

“棲染，你在虛無中失去，又在虛無中擁有，結果又怎樣呢？”

九輪凈眼中全是崩裂的恨意“我等著你下地獄的那天。”

“……呵……”

突然傳來一聲很輕的笑。

那一聲響起的瞬間，九輪凈就后悔了。

棲染放開手，讓已經被撕扯的稀爛的樹葉慢慢掉落在地。

她沒有表情的臉上突然帶了一點笑，很淺很淺的笑容。

她穿著不合時宜的棕色低跟短靴，一步步從走廊里向九輪凈走來，在石地上發出噠噠聲。

“地獄？”

她輕聲說著。

“我記得自己去過哪里，目之所及處，是痛苦和恐怖，所以我覺得……”

她一只手搭在九輪凈的肩上。

“那兒，一定很適合夙厲。”

她對著九輪凈慢慢綻開血腥、妖冶，如黃泉花般美麗的笑。

“你說呢？”

美麗的……也是致命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