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我還有事情要去做,明天我就啟程告辭,謝謝你和你爹爹這段時間的照顧?!?
說完,阮涼站起身,抱著琴打算坐小船回去。
“你要走?”趙璟旭聲音恢復了平靜,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涼意。
“嗯,本來是想提前告訴你的,不過,現在說也不算遲?!比顩霰е俎D過身,臉上掛著疏離的笑容。
一陣風刮過,吹起了她的發梢,嫩綠色的襦裙和后面的荷葉相映成輝,在趙璟旭眼里,此刻的阮涼仿佛就是荷花化作的精靈,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她,不讓她溜走,卻被她的眼神隔絕在了那個世界之外。
“我不再說讓你嫁給我的話了,只求你別走,好嗎?”趙璟旭的聲音帶著凄涼,看著阮涼的眼神里充滿了哀求。
面對這樣的眼神,阮涼有點不忍心,抱琴的手緊了緊,還是選擇轉身上到那艘小船上,自己劃了回去。
上岸之后,阮涼想到了一個問題,停船的地方只有這一艘小船,自己劃回來了,那么……趙璟旭要怎么上岸呢?
阮涼又回頭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荷葉遮著,阮涼沒辦法看清亭子里的趙璟旭,但是阮涼知道,趙璟旭能看見自己,垂眸想了想,最后阮涼還是轉身朝著自己院落的方向走去。
亭子里的趙璟旭看著逐漸遠去的嫩綠色身影,拳頭握的死死的,一對劍眉緊緊皺在一起,原本水潤的眸子此時充滿了猩紅,眼角的淚痣也顯的格外妖冶。
“少……少爺,需要讓船夫劃船過來么?”在一旁目睹一切的婢女顫巍巍的開口,船被劃走了,就沒有辦法回去了??!
“滾!都給我滾!”趙璟旭一揮手,把桌子上的茶點和茶水都掀翻在地,一地的碎片。
“是……少爺……”婢女顫顫巍巍的回應,退到了亭子的角落,努力的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旭兒。”從荷花叢中傳出一個蒼勁的聲音,隨后,趙盟主的身影漸漸的清晰。
“爹,你怎么來了,找孩兒有事?”趙璟旭臉上掛回從前的笑容,仿佛剛才的一切不過是一場錯覺。
趙盟主走到亭子里,看著一地的碎片,皺了皺眉,“你不是約阮姑娘來湖心亭么,人呢?”
“她……走了?!碧岬饺顩?,趙璟旭的笑容消失了,眼里有一絲受傷。
“是嗎。”趙盟主找了個凳子坐下,眼睛盯著趙璟旭,開口,“她手里的那把琴,你知道是從哪兒來的嗎?”
趙璟旭楞了下,不明白自己的父親為什么會突然問那把琴的事情,“我認識她的時候,那把琴就在她身邊了,只是她一直不曾和我提過關于琴的事,爹,你怎么突然問起這個了?”
“那你可有發現那把琴有什么蹊蹺之處?”
“那把琴孩兒也彈過幾次,只不過是比普通的琴音色更潤一點罷了,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
“是嗎……”趙盟主聽了趙璟旭的回答,摸著下巴瞇著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爹,是有什么問題嗎?”見自己爹爹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趙璟旭不禁開口問道。
“沒什么?!壁w盟主起身準備乘船回去,路過小婢女的時候,看了她一眼,然后淡淡開口,“旭兒,和為父一起找你娘吧,你也已經很久沒有和你娘一起用晚飯了。”
“是,爹爹?!壁w璟旭應了一聲,跟上趙盟主的腳步。
父子二人一起乘船離開湖心亭,在他們離開之后,一道黑影悄然落在湖心亭中,一柄長劍架在了婢女的脖子上,原本松一口的婢女,下一秒就離開了人間,黑影把婢女的尸體拋入湖中,隨后悄然消失,密密麻麻的荷葉和蓮花遮住了黑衣人的動作,無人知曉。
阮涼回到房里,就開始收拾自己的包裹,書畫看見她的舉動,楞了一下,沒反應過來,這出去前還好端端的,這么和少爺去看個荷花,回來就開始收拾行李了。
“姑娘,你這是作甚?!睍媶柕?。
“我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也是時候上路去辦我的事了,這事我已經和趙璟旭說過了?!比顩鲆膊惶ь^,就繼續低頭收拾著自己的東西。
說是收拾,其實也沒什么太多的東西,一套自己之前穿的男裝,因為給趙璟旭擋飛鏢破了一道口子,后來被書畫縫補好了;一塊彼岸花圖案的玉佩,之前程澤蘭留給自己的移動支票庫;一張地圖,住持留給自己的路線圖;一把琴,這幾樣東西,就是自己的全部身家了。
阮涼收拾好這些之后,把書畫支走,拿出地圖在床上攤開,然后摸著自己的下巴思索接下來的路程。
盟主府位于的位置位于之前路線的中間點,從這里朝著凌霄谷的方向出發,騎馬的話,應該不出一個月就能順利到達,前提是,途中沒有那幫黑衣人在中間攪局,這次就只有我自己上路了,要是再遇到那些人,想脫身,就沒那么容易了。
唉……不然,還是去和趙璟旭要點他那個mi藥好了,關鍵時刻,那可是保命的好東西啊,但是現在自己和趙璟旭的關系,著實有點尷尬,要是自己再去和他取迷香,未免有點,太不要臉了,算了,還是自己一路多加小心好了。
重新將地圖折好,收起來,阮涼便開門走出房間,看見在廊下給盆栽澆水的書畫,問道:“書畫,你知道你們盟主現在在哪里嗎?”
書畫停下澆水的動作,歪頭看著阮涼,一縷青絲從額前滑落,臉上依舊是那抹溫柔似水的微笑,“姑娘找盟主,何事?”
“我明天就要離開了,所以想和盟主辭行,感謝他讓我在府內養傷?!?
“盟主現在在書房會客,不如我帶姑娘過去吧。”說完,書畫放下了手上的水壺,扶著阮涼的手,帶著她朝著書房的方向走。
穿過無數的長廊和庭院,阮涼終于在書畫的帶領下到了書房,門外伺候的小廝說盟主正在里面會客,不方便見人,于是書畫帶著阮涼到外面的石桌上坐下,命其他的仆人奉上茶水和點心,舒舒服服的等待里面的人談完。
“姑娘怎么突然就要離開?是書畫哪里照顧的不好嗎?”書畫柳燕眉微皺,杏眸看著阮涼,眼中滿是不解。
“不是的,我受傷的這段時間,多虧了書畫姐姐你的照顧,否則,我也不可能那么快好起來。”聽到書畫的話,阮涼連忙擺手解釋,“我真的是還有事要去做,受傷本來就耽誤了下來,如今已經好了的差不多了,我也差不多該上路了,書畫姐姐你別多想?!?
“是這樣啊?!甭牭杰泚砟莻€的解釋,書畫眉頭稍微舒展了一些,“我見姑娘你房里有把琴,偶爾也會見姑娘彈奏,所彈奏的曲子卻從未聽過,姑娘以前可是學過?”
“那些曲子不過是之前家中的老者教我的,一些不太出名的曲子罷了?!甭牭綍嬏岬胶颓儆嘘P的事情,阮涼下意識的避開正面的回答。
“……是嗎,這曲子雖然從未聽過,但是也挺悅耳的,只可惜,以后再也聽不到姑娘的琴音了。”書畫語氣中帶著遺憾,眼神中也是顯露著可惜,讓阮涼覺得自己對一個大美人說假話實在是,有點良心不安了,后面便也不接話了。
兩個人,一個站著,一個坐著,站著的人眼眸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坐著的人時不時的抬頭看書房里的動靜,等待著里面的人出來,自己好進去和盟主辭行。
終于等到書房門打開,只見向陽朔和聶雪風從房里走出來,看到阮涼,都微笑行了個禮,然后兩人便一起離開了,阮涼走上前,對著趙盟主抱拳行禮,開口道:“趙盟主,小女子在府中已叨擾多日,如今傷勢已無大礙,特此來向盟主辭行。”
趙盟主有點意外的看著阮涼,“阮姑娘要走?”
“是的,小女子還有事情要去辦,所以,不便再呆在府中?!?
“那阮姑娘何事啟程?”
“明日便走?!?
“明日啊……那老朽就先祝阮姑娘,一路順風了?!壁w盟主說完,對阮涼露出了一個慈愛的笑容。
看著這個笑容,阮涼莫名覺得自己背脊發涼,但還是勉強揚起一抹微笑,“多謝趙盟主這段時間的照顧了,那小女子就先告辭了。”說完,行了個禮,立馬轉身離開。
趙盟主看著阮涼急匆匆離開的背影,笑容消失,眼睛微微瞇起,嘴里念叨著,“明日就走啊,明日啊,明日?!彪S后轉頭看向在石桌旁站著的書畫,對她點了點頭,隨后轉身回到書房。
書畫嘴角揚起一抹笑容,隨后朝著追上阮涼離開的步伐。
和盟主告辭之后,阮涼一邊朝著院落走去,一邊拍著自己的胸脯,努力緩解自己還帶著點顫抖的呼吸。阮涼
感覺自己剛才面對的趙盟主和那天晚上的完全是兩個人,如果說那天晚上盟主給自己的感覺是一個慈祥的長輩,那么剛才盟主看自己的眼神,仿佛一條盯上獵物的毒舌,讓人膽戰心驚,看來,自己看人還是太過于簡單了。
也許因為是在盟主府的最后一個晚上,書畫為阮涼準備的晚膳格外的豐盛,三個涼菜,三個熱菜,兩份湯,還有一份甜品一份水果,滿滿當當的放了一桌子,著實嚇了阮涼一跳。
要知道阮涼以為一直在養傷,吃的都相當清淡,已經不是嘴里能淡出鳥的地步了,而是已經放棄掙扎的地步了,乍一看到這么豐盛的晚餐,雖然自己的胃在叫囂著想要全部吃掉,但是自己的大腦很清晰的告訴自己,不,你不想!
畢竟一直以來都吃的相當清淡,突然吃的很油膩的話,胃很容易出問題,在內心抉擇了一番之后,阮涼還是放棄了大吃一頓,明天就要上路了,自己的身體還是盡量不要出問題比較好。
話是這么說,阮涼還是選擇什么都稍微嘗了一點,一頓飯還是吃的相當滿足的。
在進行簡單的梳洗之后,阮涼早早睡下,為了明天精神的上路做好準備,房間內,只有一盞微弱的燭火在搖曳,香爐內,一縷白煙緩緩的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