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白一直沒有說出口的真相,其實并沒有像許悠橙想得那么簡單。
當年他的確見到了她爸爸,但真的僅僅是“見到”而已,并沒有說話。
那時他一大早就跑到她的宿舍樓下,想問清楚她為什么突然說分手,結果卻看到了她撲向一個男人的懷里,喊那人爸爸。
他當時躲在路邊的香樟樹下,看到那人樂呵呵地把她抱在懷里,轉身的那一剎那,他忽然呼吸一滯,那個人的樣子,太熟悉,他一輩子都忘不了。
他很小的時候就見過這個人,但一直不知道名字,直到幾個月后在新聞上看到一則經濟報道,才知道那人叫許鳴安。
第一次見到許鳴安,他才十歲,那一年家里發生了很多事。
他出生在一個醫藥世家,爺爺是個老中醫,父親雖然經商,但也是做藥材生意的。
他的父親性格有些急躁,跟人打電話總是聲音很大,但在他面前卻很耐心溫和,總是帶著他出去玩,去動物園或者游樂場,一玩就是一整天,回家的時候會給母親帶束玫瑰花。
母親性子冷清,不愛說話,雖看不慣父親總帶他出去玩,但也只是皺皺眉,花也不接,就回屋關上門。
每當這時,父親就會默默地點上一支煙,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樹下,發呆很久。
后來父親工作越來越忙,回家也越來越晚,常常聽到他在電話里跟人大聲地爭吵,都是生意上的事,他聽不懂。
母親長得很美,有著江南水鄉清雅秀麗的容顏,是一名小學美術老師,不上課的時候就把自己關在屋子里,坐在窗前畫畫,誰也不能進去。
聽到父親在外面吵,母親就猛地把窗戶拉上,老舊的木框玻璃窗,發出嘩啦啦的脆響,好像被震碎了一樣。
父親在院子里聽著,關掉電話,沉默不語,十指卻攥得發白。
所以他一直以為母親是討厭父親的,直到見到許鳴安,他更加確信了。
那是一個初冬的傍晚,他放了學,正準備回家,母親突然叫住了他。
他很驚訝,因為在此之前,母親已經好幾天沒回家了,父親說母親回了外婆家,他年紀小貪玩,也就沒再追問。
他問母親,是從外婆家回來的嗎?母親愣了愣,沒回答,而是問他,愿不愿意跟她走。
他當時已經十歲了,班里也有父母離婚的同學,再結合父母的關系,他一下子就明白母親的意思。
但他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他不明白父親那么好,為什么母親要離婚,直到看到母親身后的一輛轎車,他才為母親不愛父親找到了理由。
轎車上坐著一個男人,和父親差不多年紀,但看起來卻很有氣質,那個人就是許鳴安。
許鳴安沒有下車,就那么靜靜地看著他們母子倆。
他看到那個男人,氣得抓起一塊石子砸向車里,砸沒砸到他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哭著推開母親大叫:“你想跟那個壞蛋走,就走吧,我是不會離開爸爸的。”
然后,母親就真的走了,兩個月后,他再次見到母親,是在父親的葬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