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哪有那么多的愛情呢?
重要的是,
你是否還相信它?
只要你信,
它就存在
世人總嘆緣分天注定,
佛曰不可說。
忽然來了個小文,推來數瓶紅酒,結結實實地給大家講了一通“酒體‘渾厚’的葡萄酒與酒體‘單薄’的葡萄酒”之間的區別。陳曌熙忽然稱小文“帥氣”,讓沈唯西立生警惕心,發現小文竟然是男扮女裝……
王霽晗終于開口:
“文兒,你講完了嗎?”小文正忙活著,一會給陳曌熙倒酒,一會給陳曌熙講酒,不亦樂乎。聽到王霽晗叫,“她”立刻答道:
“講完了,講完了。”答著話就把酒瓶放回到推車上,也不管陳曌熙喊“等等,等等”,徑自出門去了。三個女人有點愣神,要不是手推車在那擺著,似乎“小文”這個人就沒有出現過。一切又回到了最初……
沈唯西先開了口:
“姐姐剛才輸的是什么液體啊?怎么一會兒的功夫就變得如此精神頭兒十足,臉色也好看了許多,象打上了少女的桃花暈彩。”王霽晗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興奮地說:
“我還是喜歡唯西你現在的口氣,看來喝點酒能激起你內心深處的溫柔,而不是讓你象八婆一樣的暴躁,只是一味地指責別人。”陳曌熙樂:
“對呀,對呀,霽晗姐姐說的太對了。”沈唯西在迷離的眼睛前使勁地搖手,象一個努力要看清來路的人,嘴里卻大聲說:
“二師兄,你說的太對了,師父他老人家還是喜歡你的,只要你不會快速露出原形。哈哈哈,你的原形是什么樣子,出來,出~來,出――來!”她想從沙發上站起身,卻還是一屁股坐了回去。
陳曌熙感覺到血液猛往頭上沖,腳底下也站不穩,心里卻是門兒清,這個小文是王霽晗臨時抓來試探她和孫唯西――當然了,也許并不包括孫唯西,只有她自己。打從自己踏進這個大廈起,她就不喜歡這里。沒辦法,必須得來,這個大廈六層的“二娘春餅”已經被投訴多次了,前幾次她都轉給涉及機關去處理,人家之前還積極地去批評教育,責令其改正,這家店也還好,每次都給補開了發票,但是一旦沒人監督,他們又開始我行我素。最后投訴這個店的單子再轉去該涉及機關,人家也只是回復“《責令限期改正通知書》已發”,就不了了之了。他們可以這樣回,陳曌熙不行啊,先不說上級審批部門說不過去,就是投訴人這關也過不去啊,那電話打得,就差把她吃飯和睡覺的時間也占上了。
于是,陳曌熙當機立斷,決定親自上門找這家春餅店談談。誰知前掐后算都沒算出今早上的雨那么大。已經跟主任請了假,說明前往泰康大廈處理一起投訴。這要是沒有去成而回去上班,那位主任的“怪話”肯定能把她噎死,沒有退路,就是頂著雷也得去。陳曌熙象兔子一樣里屋外屋地竄,還好這間單身公寓滿大滿算也就這么兩間,小臥室加上一個兼任餐室的開放式客廳,不然的話,還能把她累著呢。最后她只能老老實實地坐回沙發上嘆氣,又沒有雨傘,又沒有雨鞋,這要一出去,車還沒打上,自己就得成落湯雞了,千萬不能穿什么好衣服,雨一澆怎么也弄不回原樣了。可這是去那家有名的商廈,自己要是穿寒酸了,人家就不會把自己當回事,自己也沒有自信,還怎么跟人家提指正要求,協協調解決問題呢。她賭一把,賭自己會遇上一位黑衣騎士,愿意用自己地下車庫的車把她載去目的地。于是她穿上了自己最喜歡的小西服套裙,那種不太好邁腿的,蹬上粉色的松糕鞋,在鏡子前面照了照,人們都認為不會搭的鞋子和套裙,陳曌熙卻總能穿出“它們上輩子已約好在一起,這輩子正好遇見”的感覺。
陳曌熙走出公寓房間,來到大廳,眼前的盛況還是讓她倒吸了一口涼氣:門口里三層外三層站的都是人,而且是誰也不愿意多走出去一步的架式。陳曌熙很清楚,住在這座單身公寓里的人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剛剛進入社會打拼的年輕人,手里還是有些家里給的積蓄,但那都是要用到刀刃上的,所以這里的住戶基本上都沒車,房東就把長期空置的地下車庫變成了停車場,周圍幾個大廈的人都爭先恐后地跑來租車位。這些人平日里也樂得收幾個小錢就把這個大廈的一些順道的年輕人捎到城市的各個角落。今天早上的這場始料不及的大雨恐把那些車主們封到了他們各自的大廈前而無法抬腳過來取車。所以今早想做蹭風車的人都被晾在了前廳和大門口。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陳曌熙他們大廈竟然住著這么多形形色色的年輕人,平日里大家作息點都不一樣,不象寫字樓里的小職員們,上下班還會擠在電梯間等電梯,在個把月里就會混個臉熟。他們這公寓可好,常常在一起住上數月也碰不上一回面,出門向左走,向右走,向上走,向下走,反正是各種不碰面的分散而去。
陳曌熙和很多人一樣,在人堆里好奇地東張西望,看能不能發現一個有眼緣的,好做個朋友。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飛快地從她身后沖了過來,把周圍的人推搡得大聲抱怨,等到到了她邊上,干脆上來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猛往后一甩,陳曌熙踩著十幾厘米高的松糕鞋平時還站立不穩,讓此人這么一甩,直接就后仰著跌飛出去了。她不由地尖叫了幾聲,妄圖旁邊有人能拉她一把,不想她這一叫,周圍的人象躲瘟疫一樣散得更快一些,嘴里還一起發出“喲”的聲音,好象某個合唱團的合音。眼見得陳曌熙的腰腿已經著地,頭背也很大力度地往下磕去,這要是磕過去,不是腦振蕩,也得有個血包什么的。說時遲,那時快,兩只有力的臂膀直接抄底,楞把陳曌熙從地上“鏟”了起來,那人只是低沉地來了一句“站好”,就撤身向前奔追過去,誰想前方剛剛竄擠過一個人的口子已經被包圍過來想看陳曌熙摔的殘相的人堵死。那人看著眼前的人墻無奈地嘆了口氣,放棄向前追,回身又走回到陳曌熙的身邊問:
“你沒事吧?”逆著光,再加上大廳的陰暗,驚魂未定的陳曌熙并不能看清來人的臉,可她還是瞬間聽出了來人的聲音,一邊撫著摔痛的臀部一邊問:
“小魚兒,是你嗎?”那人接了一句:
“是我。”然后不等著陳曌熙雀躍歡叫,摟著她來了個180度的大轉身,邁步向后走,并在她耳邊低語了一句:
“咱們找個地方說話。”旁邊圍過來看熱鬧的人見熱鬧沒看見,就又自顧自地擠去門邊看雨。那人摟著陳曌熙走到大廳盡頭來到旁邊一個小門前推開進去,一片敞亮,原來那是一個玻璃棚的玄關所在,因為那通往外面的玻璃門上鎖緊的鐵鎖,看來是禁止出入的。門邊上竟然擺著一個小圓桌,兩把小沙發椅!陳曌熙掙脫那人摟扶的手,跳著腳沖到一個小沙發前坐下,笑著說:
“呀,小魚兒,你真厲害,在這住好幾年了,我都不知道有這樣一個安靜,敞亮的小玄關存在。你是什么情況?也住在這間大廈里?不對,你應該是沒住這。”問了句“為什么這么肯定?”小魚兒已經坐到了旁邊的那張沙發上。陳曌熙微皺著眉頭望著窗外的一角說:
“嗯,你要是本來就住在這間大廈里,就不需要跑到這個小玄關里來觀察外面那個停車場的出入口了。”小魚兒望著窗外那個出入口笑著說:
“陳妹妹確實是越來越厲害了,不僅一下子看穿我待在這個小棚里的目的,還直接套開我的話了,哈哈,是,我在這個公寓里也租了個小房間,在那個大門的旁邊。”陳曌熙并沒有陶醉于他的夸獎,而是問:
“你已經離開部隊了?”小魚兒饒有興趣地問她:
“何以見得?說說看。”
“我也就是直覺,從你的衣著裝束上是看不出來的,還是那么簡單整潔,但你身上那股子咄咄逼人,不管不顧的勁兒小了很多,眼睛里多了許多低沉,陰郁的成份,什么情況?你應該離開部隊有一段時間了,轉業了?啊,你當特種兵多帥啊,雖然知道那樣根本就見不著你,但也希望你那樣,在世界的某個角落,精彩地活著,執行著我們這些凡人想都不敢想著能成功的任務!啊呀,當然啦,你現在得多寂寞呀小魚兒,跟我說說,你現在在哪個三流的私人偵探社里供職?每天替哪個怨婦尋找她失蹤的丈夫,要不就是拿著豐厚的酬金,滿世界拍小三,二奶跟她們的情夫的私密照……”陳曌熙是和眼前這個男人從小一起長大的,走出家門,也是幼兒園,小學,初高中這么一路念下來的,直到有一天,他忽然從高中校園里消失,很長時間沒有人知道他的下落。后來從他父母的嘴里多少知道些他的消息,他是從學校直接被選拔走參軍了,而且因為個人條件的優秀當上了特種兵。陳曌熙少有的幾次見到他都是在很尷尬的情況下,他倆陌生地被雙方的父母,七大姑八大姨包圍著,別說互相問些什么問題了,當然小魚兒這邊情況特殊也不能問什么,陳曌熙甚至只能叫他雷濤,連“小魚兒”這個專屬于她的名字都不敢喊了。但陳曌熙覺得小魚兒從小到大的性情是改不了的吧。以前她只要想知道什么秘密,只要故意激怒小魚兒,讓他著急,他就會忙著解釋,象竹筒倒豆子,把事情發生,經過到結局一一講清楚,百試百靈。這一次在這放松的情境里,陳曌熙故技重施,不想小魚兒已經不吃這一套了,他哈哈笑了兩聲說:
“你這招不靈了,哈哈,不過,我也不能讓我妹妹失望呀,就告訴你吧。”陳曌熙稍稍有點不自在地撫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她甚至有些期待地面孔稍稍發紅,雖然就顯一點,小魚兒也是清清楚楚地看見了。他轉過頭輕輕嘆了口氣,一絲痛苦的表情迅速掠過唇邊,但也是轉瞬即逝。等他的臉再轉向陳曌熙時,臉上帶著淺淺的笑:
“說起來這事吧有些丟人,不過在妹妹面前我也沒有什么可隱瞞的,在部隊里一次執行任務時我中了一槍……”
“打哪啦?打哪啦?快,讓我看看。”陳曌熙從沙發上沖到小魚兒面前,就拽他的脖領子。小魚兒起身把她推回到沙發上坐下,自己也坐回去,故作輕松的說:
“就是那個你不能看的部位,這一槍就,就讓我,嗯,反正是沒有那個‘功能’了呵呵。”陳曌熙臉上的悲傷和失落是無法摭掩的,她用了數秒的時間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擠出一句略帶嘶啞的問話:
“還痛嗎?”小魚兒訕訕地笑著說:
“不痛了,早就不痛了。”接著他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急急把掏出一張紙,撕下一個角,寫下一個手機號碼說:
“我現在,現在確實是在一家私人事務所供職,近來,嗯,也確實在調查一個女人的男人的事,他們不是夫妻關系,他差點要了那個女人的命,然后失蹤了。對外面這個女人還活著的消息是封鎖的。而那個男人,有人說見過他,我在追這個知情人。他就住在這個樓上,我租了間公寓蹲守了半個月了才見著他,剩下的你也遇到了,又讓他跑了。別的我暫時還不能告訴你,這是我的一個聯系方式,最近如果發生什么奇怪或不合常規的事,你可以聯系我,我先走了。”說著站起身就走了,把個思緒萬千的陳曌熙丟在那發呆……
接下來就比較順了,陳曌熙成功地蹭上一位趁著雨小走進地下車庫開車走的男人的車。在泰康大廈六層的“二娘春餅”,陳曌熙也很順利地見到了老板,此女老板簡直就是孫二娘在世,脾氣惡劣,陳曌熙還沒說什么,“孫二娘”的手指都指到她陳曌熙的臉上來啦。好在該店的財務負責人小跑著來了,一臉歉意地說,他們也是一肚子委屈,認認真真地作生意,偏偏生意好了,發票卻不夠開。
“發票不夠,就去有關部門申請增量呀。”陳曌熙有點火大。
“去了,人家說我的信用等級評價過低,不能申請增量,鬧不好以后還會被減量呢!”
“你們一個小個體戶怎么就被評為最低等級了,有違規現象?還是在申報相關收入時不夠準確?”
“都沒有啊,人家相關部門給查了查,發現是我們在辦理相關申報手續時有逾期現象。”
“啊,這也屬于是你們有違規事項在先,你們可以向相關部門的業務科室申請補充評價啊。”
“可我們不會呵。”
“這是理由嗎?真是,真是。”陳曌熙掏出手機打通該區域負責此項工作的機關部門的咨詢電話,詢問有關申請信用等級補充評定的事項,并把電話遞給“二娘春餅”的財務負責人。經過雙方勾通,不日該店就可以派人前往該區域負責此項工作的機關部門辦理信用評價重新評定的事項。
該店的財務負責人對陳曌熙千恩萬謝,陳曌熙立刻表示不用,并當場就撥通了投訴人的電話,該店的財務負責人在電話里誠懇地向投訴人道歉,雙方商定好了,只要該店將信用評價事宜得到解決后,申請并被批準取得發票后,飯店立刻就會派人前去領購,到時候第一時間就會給投訴人開票,投訴人在電話里也向陳曌熙表示了感謝。
事情處理得如此順利,陳曌熙也很是小得意。她嚴辭拒絕了飯店老板孫二娘的“事后諸葛亮”式的反悔,非要留陳曌熙吃飯。走出該飯店已經到了飯點,整個大廈的六層沸騰起來,因為這里有一個“美食街”。為了快速逃出膨脹的人群,陳曌熙甚至選擇了走安全通道――樓梯。
剛下了一層,在黑暗的樓梯拐角處她差點和一個剛從五樓的梯口拐進來的人撞個滿懷,那個人回頭表示了謙意,那一瞬間,她看清了那張臉,那是張年輕的臉,似曾相識,卻又想不起在哪里見過。陳曌熙想著想著就進了五樓樓道,在同樣昏暗的過道里,電石火花地,陳曌熙忽然憶起,剛才差點撞個滿懷的男人竟是那家知名醫藥研發機構的總經理張昀琦!之所以認識他也因為一起投訴。有人投訴說,他們在該醫療機構購買了一批藥,卻沒有收到發票。陳曌熙的主任那叫一個亢奮,非讓陳曌熙前往企業了解情況,總經理張昀琦親自接待了她,最后才發現不過是個誤會。陳曌熙因為后續事情跟這個帥哥經理還互留了微信。這滿打滿算也才不過個把月的時間,怎么剛才那么近,這個人竟然沒認出自己是誰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