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說：“牡丹貴為百花之首，帝后之象征。”因此，我獨愛牡丹。

——題記。

我貴為世家嫡長女，是嫡女之中除了公主之外最尊貴的一人，自小便被當做皇后培養，而我的目標，便是那女子都翹首企盼的帝后之位，成為全天下女子都嫉妒之人。

因此，我從小便接受嚴格的訓練，笑不露齒，唇角微彎，一日三餐，皆有嚴格安排，從不可逾矩，一旦逾矩，便是黑屋子里三日不吃不喝之懲及我身邊之人受的酷刑之苦，也正是如此，我成了眾多世家女子的表率，亦是各位公主的模仿對象，如此，我的一言一行更是惹人注目。

上元佳節不知不覺到來，三位皇子皆從宮中出來，爹爹允了我外出游玩之愿，只是派了蘇媽媽陪著我，說是陪，不過是變相的監視罷了。

上元佳節，街道里擠滿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叫喊聲絡繹不絕，一聲賽過一聲，我同媽媽走在街上，心思卻也不全在街上。

出神之際，一個帶有狐貍面具的人落在了我的面前，清冷而溫雅的聲音傳入我的耳內：“在下夏侯斐，不知姑娘是否愿意賞臉。”

“林洛語，幸識。”看著那人卸下面具，我低頭勾唇淺笑卻又不明顯，抬眸，疑惑的瞥了眼人，輕語：“公子打算去哪？”

“跟我來。”夏侯斐反手拽過我的手腕，將我帶來了戲樓。

垂眸掩去情緒，心底百轉千回，仔細打量著這個地方，而后疑惑扭頭，輕語：“這是？”

“林姑娘，父皇今日讓我們出來，便是為了奪得林姑娘芳心，好成為那九五至尊。”

“嗯，我知道了。”

“林姑娘請坐。”他看了我一眼，而后扭頭吩咐道：“上茶水糕點。”

“夏侯公子，你對于邊疆之事如何看待？”我扭頭疑惑看人，彎眸淺笑，就好像問出了心底之疑惑，而不是我的第一次考核。

“我認為，邊疆戰士盡心盡力殺敵，國內百姓按時交雜稅，而后再由朝中重臣兌換成食物送往邊疆，這是一場持久戰。”

我蹙眉略微搖頭，似是不滿這個回答，心底輕嘲：“呵，持久戰？這場戰已經打了三年了，城中百姓人人惶恐，數月前外出巡視，百姓不堪重負，人人自危。”

而后抬眸凝視他，眸光冷冽，唇角不彎，冷若冰霜，搖了搖頭：“大皇子請回吧，我還有些事。”

“你這是？”見我變了樣子，他不覺有些慍怒。

“你超時了，說好的十分鐘，而你卻過時不知，我很不喜。”

“什么過時？”他似是不知，我勾唇似嘲弄，彎眸淺笑：“我這人待人一向只有十分鐘。”而后輕笑出聲，搖了搖頭，化解這尷尬境況：“如果這人是大皇子的話，我到不介意過時。”

他愣了一下，有禮的站起，做了做揖，輕語：“那便不打擾了。”

微微點頭，勾唇輕笑：“不算打擾。”而后隨媽媽離開。

“小姐，你覺得大皇子如何？”

垂眸沉思，而后淡言：“胸懷大志不錯，狼子野心也不錯，只可惜，目光短淺，注定不是成大事者。”

媽媽難得露出一絲笑意，點了點頭：“小姐分析的不錯。”

我凝望前方，久久不語而后垂眸輕嘆，苦笑道：“媽媽，我們走吧。”

我本想是躲開那人，卻沒想到，離開沒多久，他便在蓮花池旁尋到了我，我蹲在河邊歪頭放花燈，垂眸斜眼打量人。

墨發用羽冠束起，一襲墨色長袍，腰間環繞青色佩帶，掛有白玉般通透明亮的玉佩。

起身退后幾步，抬頭看人，淡言：“嗯？”

“語兒，好久不見。”聽到他的聲音，我愣了愣，扶住媽媽的手臂，才勉勉強強穩住了身形，看著人與記憶中的少年漸漸重合，我不由心生歡喜，卻也涌起了無限哀涼，因為我深知：以珂哥哥的性子，注定不能成為一個有威望的皇帝，只能任人擺布。

再加之，許久前，我早已分析過三人，三人之中，唯有三皇子，夏侯淵才可以勝任皇帝這個位置，其余兩人，不過是作為陪跑罷了。

我扯了扯唇角，想要勾起一抹笑容卻無盡于是，便也放棄了，良久應了聲：“珂哥哥，好久不見……”

“語兒，你真的只能嫁給未來帝王嗎？”他的眼里十分焦急，也十分無奈。

“珂哥哥不早已知道了嗎？”我抬頭直視于人，一步步走了上去，看著自己的倒影在人眼里越來越大，內心竟也涌出無限歡喜，但一字一句卻又無比殘酷：“珂哥哥既然早已知道，那便不必多說了。”

“語兒，我會為了你奪得皇帝一位的，若你喜歡，我定會不擇手段為你送到面前。”聽著他倔強的話語，我轉身離去，而在轉身那一刻，淚水肆落，滴在衣袖上，心底喃喃低語：“珂哥哥，你不適合。”

“小姐勿哭了。”媽媽遞過手帕，而后冷言：“小姐一言一行皆代表門面，現在這樣，被他人看去，又是話柄，希望小姐以大局為重。”

我冷笑一聲，扭頭冷冽看人，唇角微揚諷刺，語氣薄涼：“媽媽，我林洛語做事，還用不著你指手畫腳。”

言罷，轉身不看人慍怒的臉色，來到猜花燈處，女子巧笑盼兮看著英俊神朗的男子，聚在一起小聲談論，時不時嬌羞抬手似是惱怒佯裝打人。

輕笑自嘲，卻無比艷羨，世家女子注定不能如此肆意，不能擁有閨中密友，這是注定的。

還未走過去，便聽到溫雅的一句：“林姑娘這是打算猜花燈？”

聽著旁邊女子的驚呼，我垂眸低首，而后輕語：“不了。”

“那姑娘……”似是疑惑，但其實掌握全局，搖了搖頭，淡言：“公子請過來。”

帶他轉身去了旁邊茶樓包間，淺笑彎眸打量著人，輕言：“公子找我何事？都是明白人，也別咬文嚼字了，有話直說。”

“林姑娘可是內定了二哥？”聽到他的話，我心里一驚，不知河旁之事他聽了多少，但依舊面不改色，伸手端過茶杯，輕輕吹氣，小酌一口，穩下情緒，才淡言：“我不是會偏倚他人之人，用實力說話是我看好的，公子可明白？”

“是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望林小姐勿介。”

“無礙，三皇子不必介意。”我頓了頓，繼續道：“換做是我，也會這么想，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他起身作揖，而后語：“天色已晚，小姐一人歸家，我不放心，我送你吧。”

“也好，多謝。”我點了點頭，心底于他，更偏向一分。

到家后，我同爹爹說明情況，而后回到洛閣之中，靠在窗邊，靜靜的看著外面的繁星，思緒飄遠，回到了多年前自己肆無忌憚的日子。

世人皆知林洛語，卻不知林洛語胞姐——林洛姝。

我自出生起，由于比胞姐晚出生，便被送到鄉下，由奶娘撫養長大，直到八歲那年，胞姐遭遇綁架，爹爹找到之時，早已死去多時，這才想起來，還有個我。

由于胞姐之前并未對外公布姓名，爹爹于她的稱呼總是我家丫頭，因此，世人皆不知胞姐之名。

記得那天，我同夏侯珂剛從山里捉出野兔，回到家，便看到屋外放著轎子，奶娘面前站滿了人，面容無措，那人見到我，現有一剎那的驚喜而后是無盡的嫌棄。

思及此，我輕笑自嘲出聲，喃喃低語：“后來呢，后來啊，他用一次事教會了我不在反抗，乖乖聽話。”

那日，我不愿意學習禮儀，在說走了第叁個禮儀老師后，那人，不，我的爹爹，終是氣急，他將從小養育我得奶娘綁到了我面前，而后命人壓到水塘旁，我被人壓著，只能靜靜看著他們將奶娘一遍一遍的壓下水，時間一次比一次長，看著奶娘痛苦的掙扎動作越來越小，我崩潰大哭：“我錯了我錯了，爹爹，我錯了，你放過奶娘，我好好學。”

那人聽到了滿意的回答，笑出聲，讓人把奶娘放了，而后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彎下腰，拽住我因掙扎而弄亂的頭發，向后一扯，我感到撕心裂肺的疼，吸了一口氣，而后逼著我同他對視，語氣十分殘忍：“不想你身邊人都是這樣，那你就乖乖的，別想反抗，我知道你在哪還有不少好友，但從今起，你必須和他們斷了關系，對了，你一旦反抗，我會讓菻「lǐn」村的人為你陪葬。”

那日，我呆呆坐了好久，直到第二天，第肆個禮儀老師的到來，我學會了乖巧，一步一步同她學，學的十分認真，就是為了成為那帝后，從而保護想保護的人。

“小姐，天涼了，別站那么久了，你該睡了。”傅嬤嬤從門外走了進去，替我鋪好被褥，出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好，嬤嬤也快睡。”我點了點頭，走了過去。

見嬤嬤要關燈，我不由出聲阻攔：“嬤嬤，我怕。”

“可是……”傅嬤嬤一臉為難，我知道，這為難她了。

“罷了罷了，無礙，關吧。”我嘆了口氣，擺了擺手，側身睡在床上，淚水肆意滑下，落滿枕頭，變得濕潤，我咬緊牙關，死死不讓哭聲溢出，將自己蜷在一起，抱起來，希翼那一絲的安全感。

翌日，太陽還未出來，我便醒來，因為我睡眠極淺且時間不長，換上嬤嬤昨晚取出的衣服后，我點開燈，坐在銅鏡前，將三千青絲綰成了垂髫飛仙髻，而后取出帶有流蘇的彼岸花簪戴上，坐在窗邊看著太陽逐漸升起。

傅嬤嬤進來時，我早已梳洗完畢，只差他們將我送往那深宮之中，讓我擇那九五至尊。

時至中午，宮中的轎子到了王府門口，我拜別爹爹，同蘇媽媽，傅嬤嬤一同向那個地方趕去。

初入宮門深似海，一言一行皆是禍。這個道理我還是明白的，因此，我待在承歡苑，我的小姨院中，不出院門半步。

我的小姨，貴為四妃之首，沉穩冷靜識大體，可當她見到我的那一刻，如同我見到她一般，十分開心。

在我八歲那年，我被接回來后，一直是我的小姨看著我，直到兩年后，她入宮為妃，我再也沒見過她。

我同小姨一起在屋內煮茶，下棋，說說笑笑，就好像她還沒入宮一般，我們在家里一般。

抬眸看著外面碧空如洗的天空逐漸被灰蒙蒙代替，我輕嘆一聲，小姨伸手攔過我，讓婢子退下，而后嘆氣勸我：“語兒，這是你的命，躲不過的。”

“可是我……”我看著她，焦急的反駁，可她毫不介意，輕言打斷了我：“語兒，若是能躲，我又何必在這深宮之中，我們世家女子，注定蹉跎年華于深宮，委身于帝子。”

“小姨……我怕。”我失魂落魄的坐于貴妃椅上，眼睛酸澀，仰頭不讓它流出，心底喃喃低語：“林洛語，這一生，你注定為他人而活。”小姨看著我，閉了閉眸，嘆了口氣，不再言語。

“娘娘，蘇公公求見。”門口婢子聲入耳，我坐直了身，小姨見我準備好，淡漠開口：“宣。”

“貴妃娘娘，皇上宣林小姐。”細而尖的男聲入耳，我垂眸蹙眉，而后言：“那有勞蘇公公帶路了。”言罷我轉頭看著小姨語：“貴妃娘娘，臣女先告退了。”

隨蘇公公來到御書房后，見他退了出去，我心底略微有些不安，畫屏后走出一人，身著明黃色龍袍，我心底一驚，跪了下去道：“臣女林洛語參見皇上。”

“平身。”他輕咳一聲，而后直視于我，不言語，見他不語，我也不敢開口，靜立于一旁，靜默不語。

“林姑娘，你覺得我這三個皇兒之中，誰最能勝任帝子。”他玩味的看著我，眼底是我琢磨不透的深意和笑意。

“大皇子野心不錯，可不顧及民意，民就似水，帝就似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因此，大皇子不可。”我頓了頓，而后繼續開口“二皇子生性善良，但也過于軟弱，容易被有心之人控制，也并非合適之人。”

“照你這么說，就只有老三了？”皇帝笑語，看似祥和但其實別有深意。

“三皇子注重民意，文武雙全，殺伐果斷，知道什么該有什么不該有，懂進退，也懂得顧及別人感受，這樣，更容易俘獲他人心。”我抬頭看著那人，勾唇與：“不知可滿意？”

“林姑娘果然是女子表率，三日后，老三繼位，同時，你們成親，嫁衣兩日后便到。”

“多謝皇上。”我叩首拜別后，走出宮門，看著等我已久的蘇媽媽和傅嬤嬤，愧疚一笑，語：“抱歉，進去多時。”

“沒事沒事，小姐出來就好。”傅嬤嬤為我拂去身上落葉，枯黃色得落葉靈巧的在傅嬤嬤手上轉了個彎，落了下來。

我心生感嘆，一轉眼，秋天了。

三日后的喜宴上，大皇子去了封地，二皇子不知所蹤，我低頭凝視著腕上鏈子，久久不語，只因，是那人贈我，淚水滑落，滴于鏈上，我看著帝后旁邊的小姨，勾唇淺笑，我知道，我同她的約定這一刻起已經完成。

成為皇后，逼走大皇子，掃除二皇子。可是，情字難說，我卻一不小心失了心。

若有來生，換我愛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