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來過？”男人輕松的語句輕而易舉的從嘴中吐出，卻并不輕飄飄地砸在面前人的心坎上。

守護自己獨有的并且怪異的尊嚴是人的本能。這種時候就要看誰的動作最優雅從容，誰的表情最無懈可擊，才能凸顯出誰最不在意。

低頭或者抬頭對一個人的高傲是沒有半分影響的。她只要看他，就一定是俯視。

“悲劇沒有重啟的必要。”沒有一絲的厭惡，反而是帶著笑容的走開了。

這個人終于變得游刃有余了，澄一心里閃出這句話。

再多的愉悅或者再多的沮喪，到了家門口都會變成令人窒息的煩悶。

她討厭這個古板又繁瑣的弧形樓梯，每踏一步都會因為華而不實將那種強烈的孤單拍在她的臉上。

毫無意外，門把手上又有一朵新鮮的玫瑰。照例辣手摧花。

房內卻沒有想象的冷漠，燦爛燈光下古樸的裝飾竟然有一絲絲的溫暖。

清晨的睜眼并沒有迎來第一縷陽光，脆碎的鈴聲溢滿了房間。整個上海都沒有幾部的電話機被女主人隨意地扔在一邊。

細長的手指輕撫額前，昨晚多喝了幾杯，毫不意外的，頭還有些隱隱作痛。這也是那么倉促就走了的原因，倒有點落荒而逃的味道。

既來之，則安之。煩躁一瞬間消失，不如選選今天穿什么衣服，用什么口脂。

不消片刻，優雅又從容的女人就出現在鏡子前，如果忽略掉那個反光的小點，一切就更完美了。

剛踏出寓所的大門，車就停在了門口。一切都像楚門的世界，精確得讓人震驚。

司機果然不是家里慣用的那個。“劉叔有事回家了，少爺讓我來接您。”心驚膽戰的上了車。

“我哥呢？家里又出什么事了。”

“不好意思小姐，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等車停到了家門口，澄一都還覺得莫名的詭異。

慶幸沒見到那個女人，謹慎的避開每一個可能會遇到她的地方。中午再見就行了，現在沒必要虛以委蛇。

說實在的，澄一其實一點都不討厭她。

雖然她就這么突然的出現在他們的生活中，雖然她擊碎了澄邈的夢幻，但是澄一對她還是生不出半分怨念。

甚至于當她活靈活現的出現在她的眼前時，對她還有那么一些憐惜，怡融的神氣讓她喜歡也讓她同情。

午飯時不可避免的見面了，澄邈也沒能中午就趕回來。也是，他現在那么忙了。

怡融已經完全拋下了之前的熱情，連表面的客套也不在意。她過得不好，肯定自己的哥哥過得也好不到哪兒去。

晚上9點澄邈才帶著俗世的煙火氣踏入方家。他提溜著一壺酒和一大串螃蟹就欣喜的往廚房去了。

“把這螃蟹給煮了，給太太送兩個過去，其余的送到澄一那邊。”

“再煮碗姜湯一并給太太送過去，記得囑咐她少吃一點。”

“算了，不必多說什么。姜湯記住不要放那些調味品。”

澄一無意聽了這段墻角。

或許沒有想象那么糟，起碼從來沒見過方澄邈的這副樣子。

“哥。”

“怎么跑出來了，我正想去找你。今天給你買了螃蟹，還......穿這么少，快，給我回去穿衣服。”

“不冷，不冷。我都這么大了，冷暖還能不知道了。”

“對呀，都這么大了。”“你這丫頭現在可是難見，翅膀硬了哎！走，喝兩杯去。”俏皮又得意地搖了搖手中的酒壺。

說罷，兩人轉頭去了澄一的小院。結了婚以后澄邈就搬去了主院，澄一也一直不在家，現在這邊冷清了不少。

去年院里新砌了個石桌，不用再把桌子搬上搬下。黃酒還是溫的，就著熱氣兩人先喝了兩口。

大閘蟹也適時的端了上來。又鮮又肥，又嫩又彈。蟹黃也是十分讓人歡喜，油汪汪的就順著勺子淌。八件這兩人是用不上的，有那么一把小剪刀就足夠他們吃得精光。

幾年沒碰過這玩意兒，真真是想得不得了。

縱然度數不高，兩小杯下肚，澄一還是開始“發瘋”。醉是肯定不能的，借著這股勁，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得說。

“我早該回來了。你怎么就成這樣了，這般模樣。”......

“早上接了電話，我心驚膽戰一天，你也不提前只會兒一聲。”

“有哥在，哪能出什么事。況且如今咱們家也沒什么事可出，最多就是我......”，他抬頭看了澄一一臉的不贊同，就沒再說下去。“這不就想你了，回來了還非要搬出去住。你不在，這哪還算個家。”澄邈又把這句說了無數遍的話給拿了出來。

“你知道的，我不想淌你們這灘渾水。更何況，我自己都還沒理清。”她低著頭，似把之前的每句話都做了耳旁風。只手指還在不停摩挲。

“算了，隨你。起碼周末過了再回你那兒。”澄邈半站著起身。

“她趙怡融還真的出息了，今天看見我，是半分熱烈都沒有。”

“你別招她，此事是我們家不對。莫提了，反正，反正就這樣了。”

“你還不明白。哥哥，是你不對。真是你不對啊。”

早上醒來已經躺在熟悉的床上，昨晚草草的結束也算是不歡而散。

方家統共也沒幾個人，這比起以前來實在落寞了不少。

答應了澄邈過周末再走，也不好就這么跑了。硬生生把早飯時間捱過去澄一才往飯廳走，倒不用擔心沒吃的，方家的傭人是時刻準備著的。

只是不想遇見趙怡融，怎么都不想碰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