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氣氛有些凝固。澄一沒說話，她在等。黎紛也沒說話，他也在等，等自己究竟會說出什么話來。是一時沖動的真情實感，還是自以為為對方好的放棄。

他不過是個窮小子，家徒四壁，學無所成。拿什么跟她在一起，憑什么呢？

澄邈就是那盆冷水，澆滅他不切實際的幻想的那盆冷水。路上遇到澄邈時，如夢初醒。在這世道，單單一個穩當他都給不了她。

同路異思。為之奈何？進退兩難，無可奈何。

“進去吧。”

“好。”

澄一都明白的，她不忍逼他，不過還是悵然若失。

她猛地轉身看向他離開的背影。只是一片朦朧。

然后無力地推開門，虛浮著踏進門檻。也不理人徑直回了閨房。

你也知我決心，知我從不愛慕虛榮，知我可以同甘共苦，卻還是作此選擇。明明你那么聰明！

轉彎的時候黎紛還是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沒人了就好。背靠著堅硬的磚墻也再不想走半步，就地蹲下了。旁邊種著棵大柳樹，柳絮紛飛其實并無半分浪漫。頭上，臉上一瞬間就被它們占領。

隨風直到夜郎西。

往回走的時候，人群慢慢散了。徒留了隨意扔到地上的傳單和標語。各回各家，倒有幾分人走茶涼的意味。

學校還是那么沸騰。也對，今天有那么大的好消息，這場游行看來還是有用的。

回去的時候澄邈還是興奮得不得了。還好今天沒出什么大事，只是因為人群太過于緊繃才鬧出點事兒。

澄邈的腿還腫著，估計用藥油揉幾天就沒什么問題。

傭人叫澄一吃飯是怎么叫都沒叫出來。方父方母今天也難得早歸，奔波數日終于定下了結果，既是來勢洶洶就只引導不再阻止。過了今日也該有好一段時間的清閑。

方母又親自來請了一遍才把人叫了出來。看澄一飯桌上一直興致不高，隨便吃了幾口就放下。確實是不太對，前幾日苦苦哀求才讓她遠遠地去湊個熱鬧，這樣看來哪里有半分興高采烈的樣子。二老又趕快把方子叫過來，生怕是出了什么事。本以為方子人高馬大的保護澄一肯定是足夠了，沒想到還有走散了這一出。

回南京上課肯定是不行，不知道什么時候南京也得鬧起來，也因此他們一聽到消息就把澄一給叫了回來，起碼在自己跟前還一直能照看著。

外面亂，家里靜。澄一這樣沉默寡言也好幾天了。

方父方母各種口信威脅都弄了一遍，還是阻不了澄邈。做法再新派但就是不能接受自己孩子也飛蛾撲火般的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