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還是來不及
- 最好的夏天遇見你
- 七蒔柒
- 3503字
- 2019-08-30 20:00:00
星期三的緊急會議上,夏逸遠傳遞了文藝部部長的意思,表示可以準備進行安排了。
“時間還早,我們先把劇本討論出來吧。”夏逸遠指尖輕敲桌面。
“那我們應該從那方面如手?這和我們平日里的話劇是不一樣的。”
“汐月,你有什么想法嗎?”
“網絡上應該有很多關于這方面的視頻和資料,我們選定劇本后可以從網上查找相關信息,方便我們自己排練。”
“會有幕后的視頻或者影響嗎?”
“應該很少,大部分都是展示。”
“那我們豈不是很難排練?”
“也不會,如果有已經接觸過這方面的人來幫忙的話,我們會輕松很多。”
“已經接觸過的?部長,誰呀?”
“學生會主席團里有人曾經排演過,他說他很樂意給我們提供一些場外指導。”
“哇,部長,你真厲害!”
“場外指導?主導的還是我們吧。”
“嗯,能有場外指導已經很不錯了,比我們橫沖直撞的好。”
“汐月,你對影子舞應該挺熟悉的,你對劇本有什么想法嗎?”
“我覺得我們可以從歷史的角度書寫,從野人時代、青銅器時代、封建時代、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工業革命、再到我們A大的成立、人文學院的建立、到新生入學、最后到畢業一個時間線發展展示。每個階段我們可以選取比較典型的場景進行展示,比如青銅器時代的青花瓷,封建時代的帝王登基,第一次工業革命的蒸汽機、郵輪、第二次工業革命的電燈、第三次工業革命的互聯網、這些我們都可以選擇道具或者動作展示出來。”
“自行車?汽車呢?我在視頻上也看到過。”
“可以是可以,但是難度會比較高,不過汽車倒是可以選擇用道具幫助一下,或者我們可以自己研究出怎么擺會呈現這樣的影子。”
“開場要不要來個倒數,這樣會很酷!”
“這個可以,瑩瑩,腦筋很快呀!”
“建議選擇液晶數字字體,比較好展示。”
“汐月,你和振理這幾天搜集一下資料,然后我們星期一的例會上和文藝部的人一起討論一下。”
“明白。”
“嗯。”
散會后,緋汐月被夏逸遠留了下來,“怎么了?和秦臻吵架了?看你最近心不在焉的?”
緋汐月失笑,“部長,我只是在想事情。”
夏逸遠眉峰一挑,“想事情至于到失魂落魄的程度嗎?”
緋汐月:……“不至于,過幾天就好了。”
春雨貴如油,這兩天稀稀拉拉的雨幕遮蓋了整個A市,連空氣都跟著濕潤了不少。
緋汐月一直掛著的QQ終于有一個陌生的頭像抖動了一下。她飛快點開陌生頭像,聊天框里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句對話,上次對話截至時間是2013年12月9號18點36分53秒。
最新消息只有一條,簡單明了:熊老師走了,葬禮已結束。
短短十個字,緋汐月看了很久,久到碰觸鼠標的指尖麻木。
還是來不及。
哪怕自己已經重新活了一次,也還是來不及。
趕不上,追不上。
秦臻正在寢室里查閱資料,筆記本電腦上一個word的文檔上密密麻麻都是字,身邊的陳望帶著耳機,鼠標鍵盤啪啪聲不斷,電腦上特效炸了滿屏,嚴默躺在床上,靠著抱枕,翹著二郎腿,心情舒暢地翻著書,葉清屹整齊的桌面上一本厚厚的教材翻著,上面用紅筆、藍筆、黑筆勾畫了不少重點。
突然一陣鈴聲打破了寧靜的寢室時光。
“汐月……”秦臻拿起手機,看也不看備注直接接聽。
不一會兒,秦臻舒展的眉眼越發緊皺起來。
“小師妹出事了?”嚴默放下書,微微仰頭。
秦臻指尖不停摩挲著手機,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個“嗯。”
雨后初晴,A市難得出現了一道彩虹。
淺淺透明的七色橋,遙映淺藍的天邊,沒有書本上的濃墨重彩的描繪,沒有力透紙背的渾厚,是極輕極淺的曇花一現。
當秦臻提著一盒小蛋糕跑到人跡罕至的圖書館后的小涼亭時,緋汐月正倚靠在石柱上,抬著頭,看著天邊即將消散的彩虹,手中一瓶罐裝啤酒。
秦臻快步上前,一把奪過她手中的酒,又是心疼又是生氣,“汐月,你喝什么酒?”
緋汐月此時酒意上涌,秋水剪瞳半斂半瞇,水汽氤氳,兩頰被夕陽鍍上薄薄的紅暈,她似笑非笑地指著秦臻手里的啤酒,含糊不清道:“臻哥,一起喝嗎?”
秦臻蹙著眉,他一手把酒放下,一手扶著顫顫巍巍站不住腳的緋汐月,放緩語調,“汐月,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緋汐月搖搖頭,一屁股坐在石凳上,順手拿過被秦臻放在一旁的還沒喝完的酒,咕嚕咕嚕一口氣喝盡了。
秦臻阻止不及,眼睜睜看著緋汐月把剩下小半瓶啤酒喝了個干凈,然后瞧著空空如也的易拉罐成二次函數拋物線準確地投射進不遠處的墨綠色垃圾桶。
秦臻見這熟練流暢的技藝,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他走到不知被誰掀開蓋子的垃圾桶旁邊,往里一瞧,空曠的垃圾桶里已經堆了4、5瓶肚腹空空的啤酒易拉罐。
秦臻額上青筋直跳,雙手緊握成拳,怒不可遏,還沒等他轉過身,一聲輕微的易拉罐開瓶聲轟然炸裂。
“緋汐月,你瘋了,喝這么多酒!”秦臻一步上前,奪過緋汐月將要送至嘴邊的啤酒。
緋汐月充耳不聞,見自己嘴邊的啤酒不翼而飛,撒嬌似的咬住了在眼前晃悠的人影。
苦中帶點甜的酒味突然堵住秦臻所有堪堪出口的教訓,他驀地睜大眼睛,手腳僵硬,被動地接受來自緋汐月不安和焦灼的吻。
“唔,這樣你可以把酒給我了嗎?”軟軟的,帶著點討好,帶著點撒嬌,隱藏著本人可能都沒有意識到的委屈,像某種軟綿綿怯生生的小動物。
秦臻呆愣著,機械地把手中的啤酒雙手奉上。
隔了好一會兒,才突然發現自己犯的蠢。
然而再阻止已經來不及了,一瓶550ml的啤酒已經見底了。
秦臻無力地坐在涼亭的石椅上,看著夜幕下發泄似的將一瓶酒喝完的緋汐月,突然萌生出一種“自己一直沒有走進過這個人內心”的念頭。
墨色夜幕中,一輪圓月遙掛蒼穹,燕子低飛,劃破平靜的水面,蕩開圈圈漣漪,揉碎皎潔月光。
喝完最后一瓶酒的緋汐月終于如釋重負,癱坐在秦臻身旁。
秦臻怕她著涼,將人拉進懷里,還沒等他開口說什么,緋汐月雙手環住他的脖子,把頭埋在他頸間,悶聲不語。
秦臻長嘆一口氣,手掌輕拍她的脊背,溫和道:“想哭就哭吧,我陪你。”
起初,緋汐月一動不動,若非有灼熱的呼吸打在頸間,秦臻幾乎要以為自己懷里的是一個玩偶。等圓月升得高了些,耳邊的蟲鳴合奏曲越發響亮,秦臻感覺自己的頸間有炙熱的液體滑落。他什么也沒說,只是靜靜地拍著她的背,任由懷里人把自己的右半邊衣裳打濕。
“為什么?我都這么努力了,還是趕不上!”
“怎么就錯過了!”
“為什么!”
聽著緋汐月近乎絕望的哭泣,秦臻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他輕聲問,“錯過了什么?”
喑啞的,哽咽著回答斷斷續續傳來,“熊老師,我上一次已經沒有在乎,后來人走了,再想要看一眼都看不見了,我這次明明這么努力想要再見他一面,告訴他我沒有嫌棄他的簽名,可怎么就沒有了呢!怎么就沒有了呢!”
秦臻驀地想起三個月前,他們去濕地公園的時候,緋汐月曾經那樣眷戀又期待的叫過“熊老師。”
那是秦臻第一次從緋汐月口中聽到這樣眷戀的期待,于是他就順著緋汐月的學習歷程,都沒有找到曾經教過她的老師中有姓熊的。
“你要和熊老師說什么?”
緋汐月聞言,突然坐直身子,水光瀲滟的雙眸微微張大,卷曲的睫毛上猶自掛著幾點晶瑩的水珠,紅唇嘟起,好似一個小孩子向其他小孩子炫耀自己獨一無二的寶貝,話語間時掩藏不住的驕傲和喜悅,“高中畢業那年,我們都像熊老師要簽名,熊老師給其他人簽的都是大名,給我簽的是他的姓,嘿嘿,這張簽名我保存了很多年呢。”說著這里,她突然委屈起來,“可是我當時卻以為熊老師對我這個課代表不好,別人都是全名,就我是姓,我還十分嫌棄。后來我想明白了,卻已經是天人永隔了。你說,我是不是傻?怎么當時這么傻!”
秦臻盡力壓下提到嗓子眼的心跳,努力忽視想要問出口的千萬個問題,不動聲色地順地順著懷里人的毛,腔調愈發柔和,“汐月不傻,汐月怎么會傻呢!”
緋汐月朦朧著雙瞳,指尖指指秦臻,又指指自己的心口,半嗔半癡,“心口朱砂,骨中玉髓。”
秦臻想要將人扶好的手頓在半空,幽深的黑眸有片刻的失神。
緋汐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睡著的,等她宿醉醒來,發現自己正躺在柔軟的雪白大床上。
裝潢考究精致的布局,厚實華麗的絨毯吸收了所有的足音,厚重的窗簾隔斷了外面所有的光線,淺色布藝沙發上一件熟悉的黑色羽絨服正靜靜地躺著,關著門、拉著浴簾的洗手間,有一陣輕微的流水聲。
秦臻拿著白色毛巾,擦拭自己濕噠噠的頭發,見緋汐月起來,干凈的臉上露出一抹淺笑,“起來了,先洗漱,然后吃點早飯。現在是北京時間8點46分。”
緋汐月快速起床,穿上放在床邊的拖鞋,胡亂抓了一把頭發,幾步跑進了衛生間。
等她出來,秦臻已經把早餐端放在小圓桌上,還貼心地熱豆漿插上吸管。
緋汐月心不在焉地吮吸鮮榨的咸豆漿,鴉翅羽翼遮住了所有的神情,“臻哥,我昨天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秦臻放松地向后一靠,雙手自然搭放在扶手上,眉眼溫和卻暗藏鋒利,“你是指抱著我一路撒嬌賣萌嗎?”
緋汐月羞愧難當,頭埋得更低了,她一直知道自己的酒量不好,所以平日里非常會控制自己,上輩子活了近三十年,也只放縱自己醉過一次,據舒燕說她醉酒后非常……嗯,她沒有明說,但掩藏不住的揶揄也清晰地讓緋汐月知道——絕對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