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云墨北之前破陣用的那個珠子嗎？”池漣看清對方手中的物事，愣了一下。

這珠子到底是什么東西？

清漪搖頭：“我并未見過，只是這東西應該不是仙家之物?！比羰悄切┫晌铮瑪嗖粫l著淡淡的...邪氣。

“既然它能破了外面那陣法，自然也能修復?！?

池漣撓頭：“那怎么用??？”

清漪站在門口，手中轉著那珠子，忽然手腕一翻，直直打了出去，那珠子堪堪停在半空，她指尖快如閃電，那珠子也跟著變換方位。

轟隆隆的響聲再次發出，池漣就知道這陣算是恢復原樣了。

“姐姐，好厲害啊，這陣你是如何破的？”池漣一臉驚奇的贊嘆道。

“凡是講究天時地利人和，這九宮分九星，八門逐九宮，九宮逢甲...”

池漣不曾想她真要跟自己解釋，笑呵呵打斷：“好了好了，姐姐，這天也要亮了，要休息會兒嗎？”

這太深奧的，他也聽不懂.....

清漪側頭看向池漣，半晌沒動，池漣被盯得發毛，剛要開口，就見她轉身進入內室，靠在窗前的小榻上閉目養神。

“呼--”

池漣摸了摸跳的有些快的心口，揪了揪有些發燙的耳朵。

“咳咳咳---”

池漣回頭，看著已經悠悠轉醒的云南風：“醒了？感覺如何？”

云南風有些遲緩的轉了轉眼珠，才看清眼前人。

一抹紅色，甚是扎眼。

掙扎著要起身，池漣見狀半扶著他靠在床頭。

云南風緩了一緩，朝著四周打量了一圈才回過神來，才看向池漣。

“多謝公子救命之恩?！痹颇巷L微微頷首致謝。

池漣擺手：“舉手之勞而已，只是你這身子傷了元氣，日后怕是得好生調養?！?

云南風聽聞，平淡無波的臉上并未有多少表情，想來也是心中有數。

“我弟弟如何了？”

“他...他還未醒。”池漣看向一側的床榻，云墨北仍然沉睡著，氣息倒是正常。

云南風自然也是瞧見了：“不知公子可有法子救家弟？”

池漣不解：“他用如此邪法要你性命，甚至整個云公府，你還要救他？”

云南風扯了扯嘴角，低垂著腦袋，遮住了眼底淡淡的沉痛，苦澀一笑。

“是我欠他的...”

池漣雖然好奇二人到底發生了什么，但畢竟是私事又不好冒然詢問，沒成想云南風卻是坦誠布公。

“幼年時，我們關系很好的，我從小身子弱，但墨北天性好動，看不得我整日悶在屋子里，會帶我爬樹、斗蛐蛐、出府看雜耍，有時免不得被父親責罵，他總是嬉皮笑臉的說沒事。”

云南風說的時候，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眼神有些飄忽透著懷念。

“十四歲那年，落云國還處在戰亂中，父親雖然不說，但每次都會看到他眉頭緊鎖。直到不久之后，我才知道，國內兵力衰弱，民不聊生，皇上只得施壓，從官僚之中挑選適齡的男子，而云公府，我們二人都要上戰場......”

“父親雖極力阻攔，卻也只得保住一人，只在于如何取舍，可手心手背都是親生骨肉，怎會舍得？”

云南風說到這里，池漣大概也猜到，是那云墨北替他上了戰場，也難怪姐姐會說他殺戮之氣太重。

云南風偏頭看向一旁榻上的云墨北，眼底一片沉痛：“墨北大概也猜到一些，竟主動跟父親說要去。父親也知道我體弱不適合行軍打仗，可墨北也才十三歲....”

“父親雖然不舍卻也忍痛提了上去，墨北臨走前還笑著拉著我說：哥哥，我一定活著回來，帶你去騎馬、抓魚?！?

云南風揉了揉發紅的眼眶：“我從未有一刻痛恨自己病弱的身子，本應是我該承受的，卻要他來替我擔?！?

池漣忍不住說道：“后來呢？”

這云墨北該是活著回來了，可看這二人的樣子又怎會到如此地步。

“后來...后來......”云南風苦笑，閉上雙眼又猛的睜開，清晰可見眸中絲絲紅線。

“他走后，時常會寫書信回來報平安，那時已經離家兩年多了。有時半月，有時一月有余，雖只言片語，卻不難看出他的思鄉之情...”

“但突然有一段時間再也沒有收到他的來信，而父親安排在軍中看護他的人也沒有消息傳回，那時候我就隱隱感覺不安.....”

云南風深吸一口氣，復又重重吐出：“果然，半年后戰事結束，回來稟報的人說，墨北被敵人偷襲跌入湍急的河水之中，等他們去救的時候，人已經不知道被沖到了哪里，搜尋了數日也未曾找到......”

“母親想起當年之事，便和父親大吵一架，傷心欲絕后終日流連佛堂，父親也是終日郁郁寡歡，而我也是因為自責郁結于心，纏綿病榻......”

“咳咳咳...”

云南風重重咳了一聲：“戰事大勝，皇上犒賞三軍，為了安撫父親，加官進爵，甚至將最得寵的小女兒許配給我，下召的那天...那天...”

云南風看向一旁：“他回來了...三年未見，我還是一眼認出自己的弟弟，我不知他是如何死里逃生，又是如何回到這里。但我永遠記得那一天，他滿身荊棘，衣衫襤褸，面無表情的臉上，一雙眼睛盛滿了淡漠疏離，就那樣折身，一步一步離去......”

“而我看著自己，看著熱鬧的云公府，聽著嘈雜紛亂的道喜聲，覺得無比諷刺......”

池漣想，他大概可以體會到云南風的心情，這滿身的榮耀恩賜如同枷鎖，卻是用自己的弟弟換來的。

而云墨北也是可憐之人，背井離鄉三年替兄上陣殺敵，經歷生死，等的不是榮歸故里，卻看到這樣一幕，想必不僅僅是怨，是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