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怎么爸爸又氣你了嗎？”

“還不是你每次就給我打電話，他吃醋了，等你去哄他呢。”

忘了從哪一個瞬間開始，我發現自己能夠猜透爸媽的心思。是爸媽嘴上責備你，你心里卻會覺得很暖的感受；是凌晨半夜回家，總會遇到爸爸起來上廁所的巧合；是小時候爸媽總會忍著不夸你，而長大后生怕錯過了你每一個小小的進步。該怎么去形容呢，他們在手心里捂了二十多年的寶貝，要交給別人了。

我讀小學那會兒就挺刺兒頭的，經常把男同學整哭，以至于后來班里的男生都特別怕我，女同學們還好，不怎么一起玩兒。有一次和隔壁班的幾個男生約架，說好放學后在后校門的一個胡同里見，誰不去誰孫子。我跟另外三個關系不錯的男生一起去，那時候天不怕地不怕的，到了后發現，對面不僅有五個隔壁班的男生，還有一個比我們大得多的孩子，哦不對，應該叫成年人，后來才知道是其中一個人的哥哥。他一副很拽的樣子，過來就扯我頭發，我一腳往他襠下踢去，立刻就見了效，他憤怒又痛苦地彎著身子，然后九個孩子就開始混戰，打到最后也沒個輸贏。我手上腳上有不少抓痕和擦破皮的地方，也沒在意，大家撂了點狠話就回家了。

剛回家我爸正好系著個圍裙從廚房里走出來，他看到我的樣子就急忙地跑去拿碘伏，然后命令我坐在小板凳上，給他仔細地講打架的經過，他就蹲在旁邊一點點地給我破皮的地方消毒。那時候也沒覺著打架這種事情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聽我講到精彩的地方他還傻笑。我還給他說了我們兩幫人還約了哪天再打一回。說到對方有個成年人參與的時候，他挺擔心地說：“傻丫頭，下次再有這種比你們大很多的人就趕緊跑，不要分散跑，要一起跑，不然打起來吃虧。”我嘴上答應了，心里卻沒當回事兒。

又一次約架的時候，又增加了幾個班里的男生，他們覺得上次沒參與很可惜，約的地方是一個破舊的老房子背樓，到了之后看到對方的人我們就傻了，對方整整四個成年人。其中一個上次被我踹的大男孩很拽地走過來，一副今天吃定我們的樣子。我們那時候也就五年級，遇到這幾個成年人，心里都害怕。

“你一個女生整天那么拽干嗎？”他扇了我一耳光，然后挨個把我們這邊的人扇了一遍。

我當時就覺得這次栽了，早知道聽我爸的看情況不妙就跑。對面幾個人也圍上來準備教訓我們，順便過過手癮，突然其中一個人被人一腳踹在地上，半天沒爬起來。我回過神才發現是我爸，對面幾個人一下子被震住了，我爸走過來看了一眼我臉上的紅印子，二話不說就逮著帶頭那人一頓狠揍，當時我們一群人覺得我爸簡直帥呆了。這真狠的人和裝狠的人就是不一樣。我爸把人揍完之后還把他拉起來，拉到旁邊去說了幾句什么。大家很快就散了，我坐在我爸的自行車后面，摟著他搖搖晃晃地一起回家。

回家剛一坐下，我爸就抱著我在那可勁兒心疼。他那天聽我說了后怎么也不放心，就想悄悄跟來看看，怕我吃虧。他說幸好跟來了，不然今天還不知道我被揍成什么樣。那時我靠在他肩上覺得特別安心。

后來長大了，也經常跟我爸斗嘴。但每次我要是真生氣了，不管誰錯了，我爸頂多能撐五分鐘，就來跟我示好。

周末給媽媽打電話，媽說爸爸在一旁生氣呢？讓他接電話他也不接。說我每次都不跟他打電話，他給我發微信我也不怎么回，他吃醋了。我在這邊兒憋著笑，讓我媽開免提，我說爸爸你要真不接我電話，我就一個月都不理你。然后就聽見我媽在那兒一個勁地笑，想他也應該是滿臉的不情不愿的樣子，還是接起來故作嚴肅地說：“這天氣降溫了，要不要給你帶被子過去，還有你給我少抽點煙，我都準備戒了。”我媽聽到讓我少抽點煙也在旁邊連忙附和。

掛了電話之后，心里暖了好一會兒。

這天底下的父母還真就是這個發展路數，爸爸故作嚴肅，媽媽嘮嘮叨叨。男生的爸爸往往都是那種天山上的俠客，那叫一個酷。媽媽呢每次就跟著打打醬油，夸你的時候你就是她孩子，犯錯的時候你就是爸爸的孩子。想想都覺得可愛。

你也別不好意思，平常跟別人膩膩歪歪的甜言蜜語，偶爾給你爸媽也來這么一句，保管老兩口兒在家里能樂一個星期。做夢都會笑，這世間最值錢的肉麻想必也莫過于此。

小時候爸媽的愛是不放心，長大后他們的愛則是怕打擾。可時間這東西一蹦一跳地往前跑，一不小心我們這些不讓人省心的孩子就這么長大了。再回頭一看爸媽，越看越覺得他們“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