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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兩廂難眠

初夏的第一場雨來得猝不及防,走得也詭秘至極。

這場暴雨竟然整整下了兩日,揚州城被籠在層層烏云之下,小商小販足不出戶,整天抱怨著這詭異的天氣。

入城的人也漸少,倒是多了幾個白衣如雪的人結(jié)伴而入。

待到第三日,天空才隱隱有了放晴的趨勢。

這些日子,柳樹妖便宿在了謝府。雨勢過大,天空又常現(xiàn)驚雷,他便大半的時間都待在屋子里,站在窗前,時常神色不定地看著天空。

偶爾會待谷桃課后去看她。不過大多時候謝子淵都伴在谷桃左右,兩個妖始終沒能單獨交談上幾句。

而谷桃照例上著兩位老師的課,只是注意力卻不再如原來那么集中,而是經(jīng)常恍惚出神。

謝子淵體諒她是近鄉(xiāng)情怯,只提點一二句,并不曾訓(xùn)斥她。

而單青玉則沒有那么好心了,倘若谷桃在她的課上有半分失神,她便會用術(shù)法定住谷桃,叫她維持這個姿勢一整堂課,任憑谷桃如何告錯求饒,只到下課時才給她解開這定身術(shù)。

待到課后時,谷桃只覺腰酸背痛,但偏偏是自己理虧,也不能多說些什么。

好在這樣心不在焉的日子只維持了兩日。

第三日,天色徹底放晴,謝府開始了給谷桃送行的準(zhǔn)備,順便也向單青玉提了谷桃要回家省親的事情。

這次單青玉便沒有再刁難他們,輕易地接受了這件事,自己也暫離了謝府。

說是暫離,可是謝府眾人都知歸期不定,畢竟谷桃姑娘的家人也找到了,哪里就能再讓谷桃長長久久地在謝府度日?

一時間,墨書、王伯等一眾謝府仆人心中都有一種難以言說的不舍。

待到谷桃即將離開謝府的前一個晚上,她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經(jīng)過兩天的陰雨,這一天晚上的月色格外的柔和清亮,整個室內(nèi)都被照的如同清晨一般。

谷桃已許久沒有這樣的好精神,竟然熬到了這么晚,仍半點睡意也無。

她干脆踏著月色下了地,站到窗邊看窗外的夜色。

一場大雨洗凈了這方小小天地里的所有塵埃,桃樹葉愈發(fā)地翠綠通透,只是樹上的桃花也在這一場里被徹底打落,不過在白日里被院中的小丫鬟們收拾了過去,如今只余這一樹的綠葉在風(fēng)中搖曳。

院中溪水淺而通透,此刻在月光的照映下卻波光粼粼,紅木小橋上無人來往。

萬籟俱寂時,人間總是比白日里要落寞得多。

谷桃看著空無一人的小院,心情不由得也跟著落寞了起來。

她在這里住了也算一月有余,每日承著云袖的悉心照料和謝子淵的殷殷關(guān)切之情。

她能回憶起她來到謝府后的一點一滴,件件都清晰如同昨日之事。

墨書的逗趣,王伯的照料,云袖的苦口婆心,謝子淵細(xì)致入微的關(guān)心。

她能想到和眾人相處的每一個畫面,那些說不住口的溫馨縈繞在心頭。

此刻卻如同一碗刺激的陳年佐料,刺得心頭隱隱發(fā)澀。

她托著腮望著窗外,覺得眼眶有些酸酸的,沒一會兒,水霧便模糊了眼前的視線。

她不由得抽了抽鼻子,心頭更加難過。

身上突然又被披上了一件厚一些的外衫,她轉(zhuǎn)過頭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但淚水模糊了視線,叫她看不清眼前的人。

她眨了眨眼,兩滴淚便自臉頰上滑落。

云袖本來在側(cè)間已經(jīng)換了衣裳,但心中到底放不下谷桃,便準(zhǔn)備過來看看,誰知剛走到屏風(fēng)后,便聽到了里面?zhèn)鱽淼某楸亲拥穆曇簟?

她入內(nèi)時,便看見谷桃趴在窗邊的背影,待她回過頭來,便見到她突然哭了出來。

初見時谷桃也曾經(jīng)哭過,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直教人心疼。

而如今谷桃又一次在她面前哭了出來,這一次,她哭得無聲無息,仿佛一個長大了的孩子,不想再叫人擔(dān)心,便自己偷偷的藏著哭泣一般。

她嘆了口氣,心疼至極,她將谷桃攬進(jìn)了懷里,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卻沒說什么勸慰的話。

明明是一番溫情的動作,可是不知怎的,谷桃鼻子一酸,眼淚便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一滴又一滴地沾在了云袖白色的中衣上。

她在云袖的懷中肆意地哭泣著,發(fā)泄著心頭的酸澀,緩和了許久,方才止住了眼淚。

她想到方才突如其來的難過和在云袖懷里丟人的哭泣,她輕輕地推開了云袖,抹去了臉上的眼淚。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云袖姐姐,我沒事了,你快回去睡吧。”話語中還帶著未散去的鼻音。

云袖卻沒有聽從她的吩咐,而是帶著她去擦了把臉,又把她送回了床上,這才開口問道:“你若是有什么難過的,不妨跟我說說吧。若是像方才那樣憋在心里,若是憋壞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谷桃有些害羞地?fù)u了搖頭,她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突然之間……很難過……然后就哭了出來。”這樣說著,話語中又帶上了哽咽。

云袖沒有打擾她,而是由著她調(diào)節(jié)了一下自己的氣息,待她穩(wěn)定了一些,方才說道:“沒關(guān)系的。也許你是即將離開謝府,心中不舍,所以才突然哭了出來吧。”

一句話便點到了谷桃的心上。

谷桃低下了頭,感覺自己的鼻子又酸了起來。

云袖摸了摸谷桃的頭:“傻丫頭,以后如果你想回來,還是可以回來的呀。而且你又不是孤身一人回去,還有我陪著你,難過什么呢?”

谷桃何嘗不知其中道理,她還知道她回桃花源不過待最多兩日,便可以回來。

她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可是她的心里還是止不住的難過,無論如何都止不住,停不下。

云袖摸了摸谷桃的頭,嘆了口氣,又陪著她坐了許久。

在云袖的陪伴下,谷桃的心里好受了許多,她的心情漸漸地沒有之前那般壓抑,但隨即便有一股睡衣襲來。

本就哭腫的雙眼也愈發(fā)沉重。

云袖察覺到谷桃的困倦,將她放平,讓她躺在了軟枕上。

替谷桃掖好了被角后,她見谷桃仍然睜著眼睛,撐著不肯睡覺,她輕輕地拍了拍谷桃的身子,低聲道:“睡吧,有我陪著你呢。”

聽到這句話,谷桃的心方才安定了下來,很快,兩片眼皮便徹底合在了一起,沒過一會兒,便徹底陷入了睡眠。

云袖看著床上呼吸均勻的谷桃,本來如玉雕琢的容顏現(xiàn)在哭得眼睛紅腫,鼻子也有些發(fā)紅。

她輕輕地嘆了口氣,心道:“還是個孩子啊。”

她輕巧地轉(zhuǎn)身,替谷桃合上了窗,又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睡得正香的谷桃,這才輕著腳步離開了房間。

明日要行一日的路,車馬上難免顛簸,谷桃便不能再如今日這般好眠了。

只盼著那柳家離揚州城近一些,也能叫谷桃少受一些苦。

這樣想著,她回到了自己的偏閣,合上了雙眼,很快便睡了過去。

這廂谷桃已安穩(wěn)地睡下,卻不知道,另一邊也有一個人難得的失了眠。

謝子淵大半夜自床上而起,踱步到了窗邊。

窗前同汀蘭閣一樣栽著一棵桃樹,而這一次,這棵桃樹卻沒能叫謝子淵靜下心來。

他站在窗前良久,看向汀蘭閣所在的方向。

可惜層層紅墻擋住了他的視線,他只能想著那個小人兒如今在做什么,是否已經(jīng)睡下了,睡得是否又安好,夢里會不會有那么一點點的難過。

心里千頭萬緒,面上卻仍不動聲色。

他自幼感情淡泊,這是他第一次為了一個人如此牽腸掛肚。感覺還不錯,只是心下實在苦澀難言。

谷桃已經(jīng)來到謝府一月有余,他也未曾想到,自己在這短短的一月,竟然會對一個孩子萌生出如此深重的感情。

從第一眼見到,便心中親切,從此后,便牽腸掛肚,再難割舍。

此去一別,不知日后還有沒有相見的機(jī)會。

即便再相見,怕也再要三年五載的時間,那個時候,不知道谷桃會出落成一個什么樣子的大家閨秀。

他腦海中突然構(gòu)思出了一個身影,那人依舊穿著一身桃粉的衣裳,裙擺上繡著瓣瓣桃花,一條柳腰不盈一握,皓腕素手,肌膚勝雪。明眸皓齒,熠熠生輝。

忽有風(fēng)吹來,腦海中的人影逐漸變得模糊,最后只剩下一道深刻的剪影,微風(fēng)拂面,吹散了他所有的構(gòu)思。

他不由得失笑,如今哪里就想得見將來的谷桃的樣子了呢?

如若她真的長成了他所幻想出的那一番模樣,想必又是一番傾城傾國之色。

只可惜他不能再陪伴著她長大。

剪影散盡,連帶著如今所熟悉的谷桃的音容笑貌也一一散盡。

一時間心下空落難言。

他閉了閉眼,長嘆了口氣。

再不舍卻還是要離別,如今在這里暗自嘆息也并不能將谷桃挽留下來。

只希望他們下次相見的時候不會太遠(yuǎn),只希望谷桃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也依然能夠安好,歡愉。

涼風(fēng)漸起,月近中天。謝子淵又在窗前站了良久,方才回到了床上。

明日事,明日言。只希望今晚的夢里,谷桃依舊如曾經(jīng)一般笑意盎然,而非愁意難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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