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已經煮好了水，竹筒用沸水洗了好幾遍才倒了水遞給二人。計殊接過水抬手狀似喝下，1號忍痛摘了自己一片葉子扔到了鐘谷的水中。鐘谷喝了水感覺有些困，回頭想和計殊說話，卻被一指點在腰間，躺在地上無法動彈。

計殊試圖說服自己躺在地上，想了想還是放棄了，暗中驅使著鐘鐘挪了過來，裝作中了藥倒在鐘鐘身上。想了想還是不適，便顯現了一個幻影變作鐘雨陽的樣子。

荒廟中一片寂靜，躺在地上無法動彈的鐘谷有些不明白自家師父的意思，卻異常乖巧。

過了好一會，吵鬧聲才傳來，中間偶爾有幾聲鐘谷略微熟悉的女聲。

呵，那名為素素的女子早就被人挾持，他們合伙扮作賣身葬父的樣子專門搜尋外來的有錢人。素素則負責跟在那人身邊，借機將迷藥下到那些人的茶水之中，借此機會賺一筆不義之財。

“這小娘們長得倒是不賴。”

一個男人走到計殊面前，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計殊站在一側看著那個男人對著一個幻影留著惡心的口水，1號已經快氣瘋了，偏偏計殊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內心的怒火更是忍不住。

“大哥喜歡隨便。”

說這話的不是任何一個男人，反而是鐘谷有些熟悉的女人的聲音。

1號也傻愣愣得看說出這話的素素，素素臉上的惡意未曾掩飾。

“宿主？”

“大哥要是厭了，發賣了便是。”

那男人眼睛都睜大了，抬手抹去了嘴角流下來的口水，那雙十指滿是污泥的手就要摸上幻象中計殊的臉。計殊的表情終于變了變，她揮手散去了幻影，那幻影像是一陣風吹散在空中。

她想讓鐘谷看到真實，卻又無法忍耐被觸碰，哪怕被觸碰的只是一個有著鐘雨陽容貌的幻象。

既然計劃已經不成，計殊便點醒了鐘谷。鐘谷醒來便一骨碌爬出來，拔出腰間的劍擋在計殊的身前戒備的看著面前的人。

鐘谷雖然是個孩子不懂素素說的話，但孩童最是純粹也最能感知到素素話語中的惡意，那惡意濃郁的讓鐘谷渾身發冷。

那男人見計殊離奇消失又突然出現，渾身汗毛都起來了，揮手對著身后的小弟示意自己卻退后一步藏在眾人之中，素素則是嬌笑著抱著男人的胳膊。

小弟圍上來的時候，鐘谷已經拔劍沖了上去，計殊將地上的衣袍拿起隨手扔進火焰之中看著華麗的衣袍被火焰吞沒。鐘雨陽將鐘谷教養的極好，除了天真了些，鐘谷天賦極佳，悟性和不錯，一手劍法使得爐火純青，只是終歸心軟了點，劍尖點在身上便撤了開來，到最后，一個功夫卓越的小俠士竟然和一群混混打的難舍難分。

“宿主，這樣不行啊。”1號飄在計殊身邊，只看臉上的擔憂的話真的很像人。

“怎么？”

“太心軟了，你要是不在了，他自己浪跡江湖，說不準就死在什么時候，尸體被扔在哪條河哪座山上了。”

計殊笑了，笑聲很輕，很難得。

“不會。”

“為什么啊？”

計殊不回答1號，1號很是沮喪的試圖去查詢鐘谷的未來，得到的卻是一張空白書頁，上面什么都沒有。

呵，這無理取鬧的未來。

似是看出鐘谷的笨拙，那男人也放下心來，粗魯的扯開素素的手推開靠在身上的素素，搓著手對計殊走來，那垂涎欲滴的樣子惡心的要死。鐘谷回頭看到這一幕便慌了陣腳，手中的劍來不及收回，劃過一個小混混的脖頸，鮮血噴在劍上，濺在鐘谷的臉上。鐘谷的眼睛大睜著，鮮血溫熱的感覺燙在他的心上，他的手微微顫抖，手中的劍放大了那絲顫抖。

死人了！

那群混混認知到這一點的時候愣了下，轉瞬間卻更義無反顧的沖了上來。他們比鐘谷更加明白現實，也更懂得死亡的痛苦，更加不想死。

鐘谷一時有些自顧不暇，他的劍不穩，心也亂了。

計殊衣袖輕抖，一股氣浪憑空而生拍在那男人身上，將之打飛出去。鐘鐘已經躥了出去，叼著鐘谷退了回來。計殊拍了拍衣角不存在的灰塵，一指點在空中，淡淡的漣漪蕩了開來，將這些人帶入幻境。

計殊有一個特別特別大的記憶庫，她可以輕易的把任何人的意識送入那個記憶庫，體會任何一個人的記憶，或殘酷或美好。

鐘谷不知道為什么只是一個恍神的功夫，那些人就已經跪倒在地痛哭流涕，一個個爭先恐后的說著自己做過的壞事，恨不得下一刻就有人替天行道將他們逮捕了去。

計殊以手掩唇難得的笑了笑，眸子里都是笑意。

1號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肯定是計殊做的。

呵，他的宿主就是這樣與眾不同。

計殊又取了竹筒出來，倒了杯茶水給自己，慢條斯理的喝著安撫自己脆弱的軀殼，似笑非笑的看著面前跪著的人。空中的漣漪仍舊存在，隨意將人帶入那似夢似幻的記憶中去。

這些人也曾有無家可歸的可憐人，也曾有茍延殘喘的苦命人，更曾有平平無奇的普通人，更曾有文雅柔弱的女嬌娘，只是可惜最后都變成了一類人，殘忍無度的可恨之人。

計殊甚至都不想花費筆墨用在這些人的身上，這無端是臟了她的手。

劫財、殺人、強·暴、凌虐，無所不用其極。

無財有貌之人被他們用過之后賣入青樓楚館，無財無貌又年老之人被他們凌|虐之后殺死，無財無貌年輕卻偏偏面容平平無奇之人被他們割了舌頭廢了會寫字的手賣給人為奴為婢，小孩子長得好看可愛的被賣給了富人家做孌|童，面容普通的則毀了容貌啞了嗓子斷了肢體用于乞討為生，有財的被搶了錢財最后也淪為無財之人。

這便是他們的生活。

為了安全，他們會定期的送錢財給城中的習武世家，也會定期的送美人給城中的官宦人家，剩下來的才是他們的。錢多了，便拿著去青樓楚館或者賭場瀟灑個幾日，無錢了，便拐個女人來換個妝容玩一出賣身葬父或者英雄救美再或者尋個初入城的商隊讓人混入其中，劫掠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