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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恩印

第二日清晨,戶恕來與路岌山辭別。

“真要離開嗎?”路岌山看著戶恕坐在側案后面。

戶恕笑笑,道:“我有點事要處理。”

路岌山倒上茶,抬眼看著戶恕:“南莊主還挺忙。”

戶恕笑笑,沒有再說這個話題,站起身來:“千山門沒我什么事了,在下暫且告辭?”他佯裝著拱手。

路岌山與驀子欺也站起身笑著與他行禮,禮罷,二人目送戶恕離開。

路岌山看著門外如同帷幕一樣的晝光:“把秦顥叫來吧。”

驀子欺點點頭,走了出去。

路岌山轉過身,慢慢往前走。

偌大的正山堂剩下他一個人,猛然間他感受到了孤寂二字的滋味,他向來不怕這兩個字,可此刻,一股災難一樣渾濁如墨的河流瞬間沖垮堤壩,涌入他整個身體,他被注滿了傷痛,狂風暴雨掀起大濤大浪,如石子一樣的雨點打在鼓面上,咚咚!敲著悲愴又絕滅的哀調。

他宛若又能見到潛孑坐在側案,能看到她忙碌的身影,每一個白眼,每一個大笑,每一句斟酌損益的良言,每個眼神與動作,她從弱小的軀體成長為千山門左輔,與旁門派的高汶,林決等人竟然并肩。

此后等到他走在路上時,不再有人在他身后,待他要有事沒事回頭時,沒辦法與人說話。

想到這里,他下意識的回過頭去。

目光正好撞上前來的驀子欺,一瞬間冰河溶解,春芽綻放,微風習習。而他卻呆在那里。

“師父。”驀子欺走到跟前,往旁邊讓了一步,身后的秦顥站出來。

秦顥向前一步,彎腰行禮。

路岌山恍恍惚惚的點點頭,轉身往正案走去。

走著不由得回頭看了驀子欺一眼。如同過去看潛孑一樣,他也恍然發覺,身旁還有個驀子欺。這個會說話的啞巴。

路岌山看著秦顥:“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

“朝說門,正山堂。”

路岌山看著秦顥淡若流云的神色。

“聽門主安排。”秦顥低低頭。

驀子欺沒有想到路岌山叫秦顥來是說這件事。

“我要你來正山堂。”路岌山回道。

“遵令。”秦顥低頭。

“再給你兩個選擇。”

驀子欺奇怪,怎么還選?

“門客,與左輔。”路岌山輕輕揚起嘴角,淡然而笑。

“……”秦顥看了驀子欺一眼,又看向路岌山:“左輔。”驀子欺一愣,她很奇怪,秦顥為什么做出這種決定?他不會武功,比起做一個左輔,門客會更安全……想到這里,她想起師父的幾個門客,好吧也不是很安全。

但是路岌山卻很高興,他笑著將秦顥扶站起來:“那你就要學武功。”

“好。”秦顥看著路岌山。

“不過,你為什么要選擇左輔?”路岌山背著手,問秦顥。

秦顥看了一眼站起身的驀子欺:“我不愿步任何人的后塵。”

驀子欺看著秦顥,心中不由得感慨萬千。

路岌山點點頭,道:“從今日起,你就是潛孑之后我的左輔,我給你一個月,一月后來見我。”

秦顥再次躬身,行了辭禮,就轉身離開了。

驀子欺轉過身看著秦顥離開。

說起驀子欺自小的玩伴,感情深厚的,其實是周閱,而秦顥,并不能算得上。反而,這兩個人在都不懂事的時候常常打架拌嘴,爭風吃醋,驀子欺會因為秦顥欺負周閱而打他,秦顥也會因為驀子欺打他而去算計她。

自從驀子欺開始經常離開高宅奔波各地去做任務開始,二人的交流就少了。好不容易見一面,也是拌嘴,一見面就拌嘴,或者鬧矛盾。驀子欺不喜歡說話,大多數時間都是秦顥在說,說急了驀子欺就朝他亮劍,接著他便閉嘴了。即使這樣,似乎因為距離變大,兩個人才發覺對方的地位,想家時就會想到對方,奔波在外,秦顥也希望有個依靠。驀子欺大他兩三歲,他就覺得那像是一個親人。他沒有幾個親人,如今更是如此,所以他做決定時,習慣于看一眼驀子欺,希望能夠得到肯定,或者是力量。

而且驀子欺不得不承認,秦顥很聰明,完全繼承了他父親以及高千的本領,但是高千的武功本領,并不是驀子欺完全繼承,完全繼承的應該是周閱。可惜并沒有爐火純青,缺了火候。一旦再刻苦一些,再變通一些,她能超越高千,完全超越。

但驀子欺想不起這些,也想不到。她能想到的,是周閱那肆無忌憚的笑,肆無忌憚的淚,在習慣于一個人長大與吃喝拉撒后的她完完全全是個野孩子。

但她也能依偎在驀子欺懷里,渾身如同火球一樣的溫度完全捂熱了驀子欺從風雨里歸來的身軀。

驀子欺正愣神,猛的一激靈,發現路岌山把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放心。”

驀子欺點點頭,又看向秦顥的背影。

高宅已經不復存在,若他二人還能生死相依,也是蒼天待他們不薄。

驀子欺覺得是恩情,路岌山覺得是好幫手,路權浮可不這么認為。她覺著,秦顥是高千舊勢,絕對不能任用玲門的人來做核心助手。

然后一頭就叩在了路岌山案前。

路岌山真的很無奈,無論多大點事,路權浮都能把命提到手上與他談論。就討厭這種不是惺惺作態的,極其認真的人,你也要對她客客氣氣的。

“……閣主先起來。”路岌山無奈的抬起頭。

路權浮慢慢直起身子:“秦顥是玲門人,如若任命他為左輔,千山門豈不亂套了?”

路岌山歪歪頭:“怎么亂套了?”

“千山門能用玲門的人嗎?”路權浮又著急,又不敢喧鬧。

“誰說秦顥是玲門的人了?他是高千的人。”路岌山笑笑,朝路權浮解釋。

“可他終歸……”路權浮還沒往下說,路岌山就接過去:“他終歸不姓高不是嗎?”

路岌山接著說:“假若我不用他我用誰?閣主能給我找一個比得上他或者,比得上潛孑的人嗎?”

“就是有,能和我一條心嗎?”

“驀姑娘……”路權浮看向驀子欺。驀子欺連忙轉過臉去。

“按你說的,啞巴也是玲門的人。”

“她是個殺手……”

“但我覺得秦顥更如我意。哪怕我與他接觸并不是很多。”路岌山又接過來話。

“左輔不在于是否姓路或者別的什么,關鍵是能力,和能否能成為我的臂膀。路鵑拆的就是我的臂膀。”路岌山把手按在桌子上,探頭看向路權浮。

路權浮張張嘴,嘆口氣:“既然如此,若是門主認為這么做對千山門好,就遵門主令了。”

路岌山抬抬眉毛:“不這么做,對千山門就不好了。”

“那路一,真叫他坐上朝說門門主位子?”路權浮又愁眉苦臉起來。

路岌山點點頭:“不讓他做讓誰做。過去路鵑束縛著他,他無地施展,現在不正好嗎?”

“可是,萬一他賊心不死……”

“賊心是路鵑的,他過去就是一把刀。”路岌山打斷路權浮的話。

路權浮又嘆了口氣。

“閣主把心揣到肚子里就好。”

路岌山看著路權浮走出去,笑著到上茶:“她就是來吃我這顆定心丸的。”

驀子欺摳著手指甲,也沒有說話。

“怎么不說話?”

“啊?……”驀子欺思慮了一下,抬頭問:“說什么?”

“還有兩塊碎片。”

“在什么地方?”

路岌山輕輕皺起眉頭:“一塊,在百步將軍那里,一塊,還不知道。”

“百步將軍?”驀子欺聽到這名號,也皺起眉頭。

不錯,這高百步,確實是個硬茬。

高百步是玲門前左將軍,如今隱居在玲門后山,為人淳厚寡言,行事類似于高汶,不摻門主不讓摻和的,不殺不能殺的,干凈利落,不結交閑人。像戶恕那樣子的人,他是不會與其相交的,就是現在也是。也不濫殺無辜,隱居幾十年來,修身養性,做什么事,都愛留下一分。

已經到了白發蒼蒼的歲月,卻不改當年的神話。什么神話?

就是在武林盟主之位爭奪之時,與當時嘯梅山莊莊主一戰,一掌可以打到百步之外,并且叫那人打的腿顫手抖,口吐鮮血,內傷筋骨。

所以這個神話就是,除非是神仙,沒人進的了他百步之內。

百步穿楊的距離。

劍法也是相當了得,武劍如舞劍,完全是玲門劍術特點,準與合之外刃到之處,絕不空發。

所以說,除非他愿意給路岌山,沒人能硬來得到萬戶圖碎片。

因此,當年燕無名會把碎片交給百步將軍,也是慎重考慮的,而且,這是相當重要的一部分。

“……”路岌山沒有說話,他還沒有想出一個萬全之策。

“我去拿吧。”驀子欺看向路岌山。

“你瘋了?”路岌山不由笑道。

“我先去試探一下,看看他愿意不愿意給我們。”驀子欺道。

“這是極大的風險。”路岌山看著驀子欺那么堅定,反而皺起眉頭。

“我只試探,不行我就回來。百步將軍雖然厲害,但他也不追窮寇。”

路岌山看著驀子欺,說不出話。

“門內現在人心不定,朝說門也是不安,師父要留下來穩定人心。”驀子欺不想讓路岌山和她一起。

“為什么不叫我去?”路岌山看出來了驀子欺的用意。

“就叫我去吧。我還沒辦成過事。”驀子欺立刻接上路岌山的話,緊接著低下頭,心下不舒服。

不過回想起來確實如此。當時潛入八荒驛站刺殺莫蕩衍沒有成功,后來跟著路岌山尋找萬戶圖碎片,也是沒幫上什么忙,再后來回江州,還險些丟下了自己的小命。

她想做點事情,證明自己,不再是個簡簡單單的刺客。

她也想為路岌山做些事。他救了不僅一次她的命。

她想為路岌山做點事。她想要幫他。

“好。”路岌山看著她的模樣,只好點下頭:“但是要量力而行。”

驀子欺抬起頭,看向路岌山。得到了肯定,她就更堅定的點點頭。

太陽光照到她的頭發上,反射出極其耀眼的光。這不是會出汗的季節,可這樣暖和的太陽光,卻在花疑的臉上閃爍著。

花疑連夜來到了竹子塘,她還要北上,往玄機署去。

她終于爬上了皓輝山,看到竹子塘正燃著璀璨的燈火,在一片竹林里。

就在要爬上最后幾步臺階的時候,她的肩膀被抓住了。

她努力要掙開,卻怎么也掙不開,反而被拉進了林子里。

“你是誰!”花疑惶恐的掙開以后,在一片夜色里,努力辨認對方的身份。

花承揪下面紗:“我是花承。”

“哥……你不是花承。”花疑掩蓋住眼睛里的淚水,失落的搖搖頭。

“你現在回玄機署是死路一條。”花承看著花疑。

“那我也要回去,我哥在玄機署。”

“你不能回去,你要是回去,你一定會死的,戶恕怎么辦?”花承抓住花疑的肩膀。

“你怎么知道戶恕?”花疑抬起狐疑的眼睛。

“總之你不能回去。”花承垂下胳膊。

“死我也要回去!”

“你憑什么死?”花承轉身再次看著花疑:“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你知不知道多少人因為你死了?你知不知道戶恕找了多久?你哥哥為了保護你才死的,你要是再去赴死,值嗎!”花承惱怒的喊。

“你憑什么管我?!”花疑也朝他喊。

“我是你哥!”

“你是個瘋子。”花疑轉身就要離開。

“你知道我在你身上付出多少心血嗎?你不能死,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叫你去死啊!”

“你不用那么做!”

“我就要這么做!我唯一的身份就是花承!”

花承原以為自己騙了整個江湖,結果到了最后,他只完美的欺騙了自己。

“你是個瘋子!你走吧,不然你也會死!”花疑甩開花承的胳膊,就轉身逃走了。

可花承活著的意義,只剩下尋找花疑,如今找到她,還不容易找到她,怎么能讓她去死。

他是花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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