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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賣牛

田壩鄉密密麻麻的全是梯田,種的一季中稻,以汕優六三和汕優六四最多,每年只收割一次。

陽歷九月上旬,學生們剛上完學,正是水稻收割的黃金時間,此時,金燦燦的稻子,把此起彼伏的梯田點綴得格外耀眼。

天氣晴朗,陽光依舊熾熱。丁家請了十幾個農民工幫著收割水稻,大家齊心協力,時而分工時而協作。

萬玲帶著婦女們在田里用發鐮刀收割稻子。她們用長一些的稻草擰成草繩,放在身旁,邊割水稻邊把稻子收成一小捆一小捆的,堆在事先放好的草繩上。

等夠一小捆了,萬玲把繩子的兩頭提起來,邊用胳膊肘按壓稻子邊用雙手勒緊草繩的兩頭,把草繩兩頭絞在一起擰幾圈,麻利地打成一個結并系好。

她把繩頭擰在手中,回過來,穿進捆好的繩子里,按壓一下,整個動作一氣呵成,不一會兒,一個小谷捆就捆好了。

男人們背著背架,拿著打杵到了田間地頭,再把一小捆一小捆的稻子摟在一起,用鉤子繩捆好、勒緊,變成一個個又粗又圓的大谷捆子。

男人們捆完谷捆,把背架支在水田里干燥的地方,左右肩膀鉆進背系里。

女人們放下手里的活兒,兩個人一組,幫著一起掀起捆好的大谷捆子,大谷捆子滾上背架的一瞬間,男人就勢站起來。

他們順著田間小路,背著谷捆往家里走,邊走邊用肩膀抖平背架上的谷捆,尋求平衡。

走累了,他們便找一處懶凳,或者用打杵支在背架底部,稍事休息,扯起袖子或衣服的一角,擦擦臉上的汗珠,講究一點兒的在脖子上掛一條干毛巾,歇息的時候抽空把汗擦干。

男人們把谷捆子背到家以后,丁瑞智幫著松開鉤子繩的兩頭,背谷捆子的人把身子往旁邊一側,頭一偏,就勢把谷捆倒在事先掃干凈的打谷場上(一般是自家門口的院壩里)。

吃過中飯,丁瑞智帶幾個人把成捆的稻子一一散開,均勻的鋪在地上,等稻子鋪滿了整個院壩(離壩坎外留有一小段的距離),形成了一個大大的橢圓形,再給水牛套上石滾,丁瑞智在前面牽引著,人和牛一起,圍著打谷場一轉又一轉的轉圈,開始“趕滾”,碾壓稻谷。

等谷穗上的谷子掉得差不多了,丁瑞智和民工用揚叉把稻草挑開,堆在離打谷場稍遠一些的地方,形成一個草垛,讓草垛堆積發熱,捂一段時間。

幾天后,丁瑞智把稻草重新鋪開,重新用石滾碾壓一遍,再上堆,碼成草垛。

稻草在風吹日曬的作用下,慢慢干枯,干枯后的稻草,一般用來喂牛,冬天的時候,丁瑞智把一捆稻草抖落開,在稻草上噴灑一層鹽水,是牛兒最愛的美食。

萬玲有時也拽一把稻草,挽成一小把,放進灶坑里,用來當“引火柴?!?

丁瑞智把打谷場里的谷子用鐵掀揚干凈后,再用繩子套上木板凳,他在前面拽著繩子,丁學慧在后面幫著推木板凳,從院壩四周往中間推,一趟一趟又一趟。

丁瑞靄也和丁學成父子倆一組,做著和他們一樣的動作,一個拉板凳,一個推板凳,忙得不亦樂乎。

四個人把谷子收成一堆一堆的,等到谷子全部收成一大堆了,丁學慧找來幾條蛇皮口袋,用雙手把口袋頭撐成一個橢圓形。

丁瑞智拿了一把竹簸箕,把竹簸箕放在地上,簸箕口正對著谷堆,簸箕尾對著自己。

他蹲在地上,用雙手把谷子順著簸箕口往懷里的方向刨(扒,趕),刨滿一簸箕后,雙手把簸箕端起來,順勢倒進丁學慧事成事先撐開的蛇皮口袋里(俗稱裝袋)。

丁瑞智和丁學慧一組,丁瑞靄和丁學成一組,一簸箕又一簸箕,重復著先前的動作。

裝滿了一口袋,丁瑞靄左手揪緊口袋頭的一端,另一只手兜緊口袋底部,在提起的一瞬間,將一蛇皮口袋谷子打橫抱起,抱進堂屋后,又把口袋順勢豎著放在地上,用繩子扎緊口袋頭,打成活結并系好。

整個下午,丁瑞智和丁學慧,丁瑞靄和丁學成,都在重復這一整套的動作,其余的幫忙的民工,有的人幫著清掃地上的谷子并過篩,有的忙著裝袋,還有的人幫忙抱起裝好袋的谷子,往堂屋里送。

丁學慧站在一邊撐口袋頭的同時,想起來小時候的一些事情:每次打谷,她不懂大人的忙碌和艱辛,只知道和丁學成、丁學剛、丁星慶幾個小伙伴兒,在打谷場里追趕、翻滾、嬉鬧。

成年后,丁學慧漸漸變得懂事起來,都在一旁幫著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收完谷子,吃晚飯時,丁學慧看著滿桌的飯菜,一點兒食欲也沒有,她太累了,人一旦累到極點,再香的飯菜,也吃不下去。

晚飯后,丁瑞智還要趕一場滾,重復一遍下午的動作,全家要忙到深夜,必須將當天的谷子全部收拾完畢,裝在口袋里,不然半夜下雨,這些谷子就全毀了。

收拾完畢,眾人拿起竹掃帚,把打谷場打掃干凈,完成了一天的打谷。

看著地上左一口袋右一口袋的谷子,丁瑞智和萬玲的臉上露出了豐收的喜悅。

萬玲笑著說:”瑞智,今年大豐收了呢。早先我說的汕優六三、汕優六四各種一半,看來是對的,因為我們不知道哪種稻谷收成好,或汕優六三,或汕優六四,或者兩樣都好?!?

丁瑞智說:”媳婦兒,還是你有遠見,兩樣摻著種,最起碼我們能豐收一樣(有全年所有水田一半的收成),要是不干旱,我們兩樣都有收成,不存在一點兒收成都沒有的情況?!?

萬玲說:“哪是我有遠見,還不是吃一暫長一智。因為這兩種稻谷,一個是早熟品種,一個是晚熟品種,天氣的事,我們預估不到,有時旱得早,有時旱得晚?!?

”你看,我們收點兒谷子,還真是不容易呢?有時請的工多一些,天氣好,一天就能把所有田里的稻谷收割完;有時天氣不好,收著收著眼看就下雨了,只能干半天活兒,這樣要連續搶收兩三天,才能收完稻谷?!岸∪鹬屈c燃一根煙,慢條斯理的抽起來。

第二天一早,丁瑞智再將頭天裝好袋的谷子,倒在曬席上,進行晾曬;早晨曬、傍晚收,收回來后放在一樓,如此反復。

幾天后,等谷子真正曬干了,丁瑞智把谷子從曬席上收好,重新裝在蛇皮口袋里,再用肩膀把糧食一袋一袋的扛上二樓,裝在糧倉里或者糧柜里。

每次要吃米,需要磨谷子的時候,丁瑞智再從糧倉里把谷子裝進口袋里,用繩子將口袋頭扎緊,背下一樓,送到磨坊去加工。

收完稻谷,丁學慧約上丁星慶,去田里邊放牛,邊撿收割后剩下的零零散散的稻穗。

牛兒悠閑的在水田里,啃收割后余下的那一截稻草梗,丁學慧把撿起來的稻穗,挽成一把一把的,裝在竹筐里提回家。

起初,丁家放了一頭水牛,用來犁地。這頭水牛年歲比較老了,聽村里老人說,它有十幾歲了,體型也笨重,走路慢悠悠的。

后來,當它老得不能動彈時,被村民們殺了,一家分了幾斤牛肉,老水牛悲哀地結束了它的生命,在農村,這些家禽、家畜的命運就是這樣。

水牛死后,丁瑞智和丁瑞靄、丁瑞武合伙兒改喂了一頭黃牛,棗紅色的毛發,特別漂亮,它還生了一頭小黃牛。

丁瑞智說:“媳婦兒,你看,我們三家合伙兒喂一頭牛,耕田的時候,倒是不用跟鄰居爭著搶著了??墒羌哟罅朔硼B的難度,每戶每年要放養四個月,這樣一來,慧娃子放學了,除了要寫作業,還要經常要放牛,就沒有多少玩的時間了。“

萬玲說:”不要把姑娘太嬌慣了,別人家小孩,還不都是這么過來的,哪個不放牛,哪個不打豬草?不知道大人的甘來辛苦(酸甜苦辣),就不懂得珍惜?!?

過了幾年,萬玲對丁瑞智說:“瑞智,窮則思變,我們家種糧食種了這么多年,糧食不值錢,你看,到現在還沒擺脫貧困,干脆把水田全部改種成橙子樹。這樣一來,黃牛也用不放了,干脆賣了吧。”

丁瑞智說:“也好,賣就賣吧,要不然慧娃子馬上讀初中了,在學校住讀,牛也沒有人放了?!?

收牛的貶子楊興利來了,先去找到丁瑞智家:“這頭牛我出一千二百元,你們賣不賣?”

丁瑞智說:“我不管,你去問問我媳婦兒,看她怎么說?”

楊興利又跑來和萬玲商量,他說:“萬玲,一頭黃牛給一千二百塊錢,你賣不賣?”

萬玲說:“慧娃子難得放牛,她馬上讀中了,沒人放牛了,而且,我們家也不打算種水稻了,這個價錢我賣了算了!不過你還要和丁瑞武、丁瑞靄商量一下,看看他們的意見。”

楊興利干脆把三個人同時喊到一起來,挨著詢問。

丁瑞靄說:“萬玲賣我就賣,一千二百元嘛,我賣了算了。

萬玲說:“這個價錢我也賣。”

丁瑞武對楊興利嘀咕道:“低于一千三百塊錢我不賣,你先去的他們兩家,他們這么爽快就答應了,誰知道有沒有背著我瞞價?”

丁瑞武聲音很小,但萬玲還是聽見了。

萬玲氣憤不已,對著丁瑞武說道:“老么,說話要憑良心,誰瞞價多拿錢了?你到底是想賣牛還是想來攪局?”

丁瑞武自知理虧,他撇撇嘴不作聲,并沒有接萬玲的話。

楊興利把丁瑞武拽到一邊,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對他說:“伙計,一千三百塊錢太貴了,我肯定出不起,既不能按你的一口價,也不按我說的一千二百塊錢,這樣,咱們各自退讓一步,來個折中價,這個生意就談攏了。你看,他們兩戶都同意賣了,你最低要多少錢才肯賣?”

丁瑞武見拗不過嫂子,心不甘情不愿地說:“最低要一千二百三十塊錢,我才肯賣?!?

商量來商量去,僵持不下。

于是,萬玲當機立斷,果斷地對楊興利說:“丁瑞武堅持要一千二百三十塊錢,他名下只多分十塊錢。我們兩戶不要這十塊錢,你單獨給他加十塊,看行不行?”

楊興利說:“好啊,就這么辦。你們三家的這頭牛,總共一千二百一十塊錢成交。丁瑞智家分得四百塊;丁瑞靄家分得四百塊,丁瑞武分得四百一十塊。你們看看,還有什么意見沒?沒意見的話,你們當面把錢點點數,牛,我就牽走了?!?

眾人齊聲說:“沒意見,沒意見!”楊興利樂呵呵的把牛牽走了。

丁瑞智豎起大拇指:“媳婦兒,還是你腦筋轉得真快,我怎么就沒想到這樣辦呢?”

萬玲呵呵一笑說:“姜,還是老的辣!再說,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想著早點兒把這個事談攏,把牛賣了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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