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升和王超然雙雙落選,對這一點李天宇并不感意外。馮啟迪正宣布選舉結果,廠辦周主任風風火火來了。
“楊廠長,電子配件倉庫東頭地基下沉,房山裂了一條大縫,配件倉庫要垮。”周主任幾乎是一口氣說完。
楊升的情緒不好,反應遲緩,道:“我知道了。”
“走,咱們一起看看去。”李天宇聞聽迅捷站了起來,領導的行動就是命令。
空氣中仍飄著細細的雨絲,看不見但感覺得到。大家趕到倉庫,李天宇見倉庫東頭墻體外汪著水洼,墻體大概是因長時間雨水浸泡的原因吧,地基有些下沉,墻體已開裂,還真有倒塌的可能。
李天宇一見心中起火,這里有雨水積存,為什么不清除。但李天宇也知道現在不是發火、批評人的時候,此景此情提醒著李天宇,出現這樣的險情,從一個側面反應了廠里人心渙散,如退縮那人心會更加渙散,現在搶險不僅搶救了國家財產,也能起到凝聚人心的作用,對大家戰勝困難是一個巨大鼓舞。李天宇想到這,道:“國家把廠子交給咱們管理,咱們就要盡責。咱們先把倉庫里的東西倒走,再找施工隊立即搶修。”
不知是誰說了一句:“人進入倉庫,會不會有危險。”
“我進去,你們在外面接。”李天宇此語一出,現場立刻靜下來。
“我不怕,我進去搬。”廠團高官小陳說道。
“誰也沒說害怕,是說要注意安全。”工會主席劉海濤說。
“要注意安全是對的,我曾有在江邊搭人墻傳送水泥包的經驗,咱們今天人多,也可站成人墻傳送,倉庫里進去的人不用多,有幾人往外倒就行。”好在一號庫和二號庫離的不遠,人墻傳送帶很快就站好了,李天宇第一個走進倉庫,他的秘書小周,王安石,團委小陳、楊升、趙正等人也隨著走進了倉庫。
大家共同的行動迅速拉近了大家的心理距離,不分彼此一起緊張地搶運。這時從天邊傳來幾聲炸雷,似乎要考驗這支搶險隊伍的定力。李天宇就像是定海神針,堅定著大家的信心,雷聲不僅沒有給搶運的隊伍帶來恐慌,而像是無聲的命令,加快了人們倒庫的節奏。
市長參加搶險的消息不脛而走,陸續有職工加入倒庫隊伍,人墻傳送帶由一排變成了兩排,很快兩排又變成了三排。從庫門和窗戶同時往外出貨,速度明顯加快了。
突然起風了,風中似乎帶著雨滴。“壞了要下大。”李天宇聽見喊聲,知道大雨有加速山墻倒塌的可能,必須要和大雨搶時間,不由得加快了節奏。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人墻傳送帶在高速地運轉。經過緊張的搶運李天宇見庫存配件已搬走了四分之三,西頭剩下的四分之一,不怕東山墻的倒塌,不會再有危險,便果斷下令,“大家撤。”
大家剛走進辦公樓雨就下大了。這時早已過了吃午飯時間。王超然知道此時李天宇不會去廠外餐館吃飯,便想打電話讓餐館送餐,被李天宇制止了,“咱們就到職工食堂去吃。”李天宇道。
“已經過了時間,食堂沒有飯了。”王超然迅速答上話。
“讓大師傅再給煮點面條,總可以吧。”王超然見李天宇堅持,無奈,只好陪著大家來到職工食堂。李天宇讓秘書小周收齊飯費一齊交給王超然。
此時馮啟迪往餐凳上一坐,凳面脫落,閃了馮啟迪的腰。有人見馮啟迪動作滑稽笑了起來。李天宇掃視見這個不算小的職工食堂,發現餐桌及凳已有不少損壞。便問王超然:“這餐桌和凳子怎么也不修一下呢?這能不影響職工的情緒嗎?”
王超然被李天宇一問,頓時緊張,有些木納地道:“廠里虧損哪有錢呀。”
“這跟虧損有關系嗎?修理一下也就需要點釘子吧。我去你們食堂衛生間看一下,看看衛生間是什么情況。”李天宇已明顯的不悅。
“您不用看了,我們馬上整改。”王超然知道衛生間的衛生狀況堪憂,忙攔住李天宇。
“希望你抽時間,到有規模的民營企業去看一看,看看人家的職工食堂,職工浴室,衛生間是什么樣的,人家是怎樣進行人性化管理的。在激烈市場競爭中,成敗往往決定于細節。我們不要把主人翁精神僅掛在口頭上,而是要落實在行動上。”李天宇不留情面的一通話,說的王超然臉一陣紅一陣白,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吃完飯,李天宇跟楊升幾人商議。“黨委擴大會沒開完,咱們晚上繼續開,把下午的時間讓給職工師傅們,可以在禮堂開職工座談對話會,傾聽職工的訴求,回答職工的一些疑問。”
“好,我去安排。”楊升答應著走了。
來到禮堂,李天宇讓把臺上的桌子搬下來幾個,擺在臺下第一排座椅的前面,他想讓對話雙方的距離近一些。
職工師傅們陸續來了,李天宇不時地和走近的人握握手,寒暄幾句。
楊升見禮堂里漸漸坐滿了人,感覺人來的差不多了。便向馮啟迪請示道:“人到的差不多了。”馮啟迪答道:“那就開始吧。”
“是您講還是李市長講。”楊升問。
“李市長講。”馮啟迪答。
楊升剛想宣布開會,抬頭見是辭職后到宏達廠上班的武小舟來了,正在找地方坐。楊升知道武小舟和魏福祿關系密切,一定是魏福祿心里不踏實派武小舟來打聽消息的。楊升的心里撩過一絲不安,穩定一下情緒宣布道:“現在開會,下面請李市長講話。”楊升一宣布,喧鬧的禮堂里立刻靜了下來。
李天宇調整了一下麥克風,道:“師傅們,同志們,我們宏偉電子器材廠是我市第一批股份制改革試點企業,這關系到了我們廠每一名職工的切身利益。在此我就想聽一聽大家的意見和想法,集中大家的智慧搞好我們廠的體改,今天我們面對面的交流,完全透明,歡迎大家提問。”
李天宇剛講完,一位壯年男職工騰的站了起來,剛站起來卻又被他身邊的一位女同胞拽的坐下了,“你干什么,我就要說。”只見他掙扎著站起來大聲道“我在本廠已經工作十六年了,任勞任怨干到現在兩手空空,現在廠里已經連續三個月沒有足額發工資了,已經影響到了我們吃飯。再看看我們的原廠長魏福祿,他現開著公司,開著大奔,挎著小秘,耀武揚威。這個世道怎么了,他掏空了廠子,把他雙開就完事了,我看這是成全他了。這個問題不解決,我們的心情無法平靜,請李市長回答我們。”
那位職工一坐下,整個禮堂里靜悄悄,有位師傅干咳了一聲,似乎整個禮堂都能聽見,幾百雙眼睛直視著李天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