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給我簽了賣身契的人，你可知是誰？”

姬瑤搖頭。

“是我那二姨。”

“真是可怕。”

流音臉上帶著苦澀：“后來我派人去打聽，才知道，我那位表妹，竟做了那縣官的正房太太，原先的那一位，說是在她過門前一個月病死了。”

真是，諷刺。

“幸運的是，應該是老天垂憐，讓我遇上了安王殿下，我本是聽著外邊兒的閑話，有些怕他的。”

她有些感慨：“可這位雖然花心，也沒有實權，可京城里面多少人要給他面子，只要進了他的府里，再得寵些，我相信，為我父親翻案不是問題。我便想盡了辦法，戰戰兢兢地進去了。誰知道……”

她有些好笑：“誰知道，在外邊兒表現得貪花好色的安全殿下內里卻是個再親和不過的人。”

“他那滿府的姬妾，都只是來陪他玩兒的，正經還沒有破過身子的人，至少我看見里面的人沒有。”

搖搖頭，滿臉的笑意：“分明就還是個孩子。”

姬瑤覺著，她這笑怎么這么像是長輩對晚輩的——慈愛？

這就不是娶了個媳婦兒，而是引了一個溺愛子侄的長輩回去了。

不過：“他還是挺讓人不省心的。”

“哪里呢？”流音道：“殿下雖然看著是諸竅不通，可你看他這些年，可曾犯過什么大錯，戕害過什么人名？”

還真是護上崽子了！

“據我所知，你進他的府中也有三四年了吧，怎么還沒有求他為你做主？”

姬瑤問。

“我本就是賤命一條，哪里還能在乎自己，可見著這么一個全心全意護著我的人……況且，在他府中呆的越久，便越知道他的底線在哪里…..他是從來不攙和官場里邊兒的事情的，更何況，我的仇人，是堂堂一個知州，還是個頗負盛名的知州……”

姬瑤還是不懂。

“他不是很喜歡你嗎？這點兒事……”

看啦，這姑娘果真是沒有經歷過什么官場的事情的。

流音道：“姑娘此話就錯了，他若是摻和了這件事兒，就等于是半只腳踏入了官場，他的那些與他交好的兄弟們的眼底，就是他想要權利了……”

姬瑤還是覺得她想得太多。

“何況，殿下本也不欠我什么，他肯收留我，給我好吃好穿，已經是莫大的恩德，怎么還能要求他為我做更多呢？”

可是……

姬瑤忍不住了：“他的人設難道不是紈绔子弟、風流俏公子嗎？沖冠一怒為紅顏這事兒，難道不是很正常？”

她到底是把這么簡單的事，牽扯到奪位大戲里邊兒去的？

流音呆了:“可是…..可是……”

臉上也茫然了。

這時候，衛柳嘆息道：“也不怪她，從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到經歷了這么多算計，最后還被賣去了那種地方，心智成熟的同時，心眼兒也會增多，會變得瞻前顧后，更不易取信別人。再者，她也是太過在意了吧，她心里應當已經將他當做了親人，太過在意，所以害怕失去。”

就同你自己一樣嘛！

姬瑤懂了。

“行了，明日，咱們就先出去轉轉，看看這歌舞升平的憲州到底是個怎么回事？”

“好。”

要說這憲州城里哪里最熱鬧，還屬永興街。

最可以證明它地位的，便是它高到離譜的店鋪租金，據說，最便宜的，也要一個月二十兩銀子。

姬瑤與流音攜手走在這街道，倒也真感受到了一些熱鬧繁華的氣息。

但是，她們感受到的方式卻不是十分友好。

她們已經在這條街轉了半個時辰了，還沒走出去！

究其原因，是人潮太擁擠，于是，移動的速度就是十分地慢。

姬瑤十分地不能理解。

她護著流音，一邊兒注意著四周的動靜，以防突然跑出來個扒手——這是她看話本所得，但凡是喧嘩熱鬧的地方，都會有這樣的職業存在，還有拐賣孩子的拐子們。

“你說，這地方他就在這兒扎著根呢！這些本地人不是日日都可以來？怎么還是日日都如此擁擠？雖然是日日可以來，但他們總不會是真的日日都人人來吧？”

不然怎么會這么吵鬧？

流音也有些不解：“這….姑娘，流音也不知道，我已離開這里五年了。”

五年，確實可以改變很多事情。

“咦，哪里有個玉石鋪子！走，我們瞧瞧去！”

“好！哎——”她剛應了一聲，就發覺自己的身子已經騰空了。

與底下的距離越來越大，下面的人看著越來越小，等她腳上落了實處時，仿佛是過了許久了。

她在原地趔趄了一下，被眼疾手快的姬瑤扶住。

“你怎么這么弱？”

流音連忙靠在游廊上大喘氣，等那股氣擼平了，才無奈地看著姬瑤：“姑娘，下一次用輕功時，能否提前知會一聲，當然，能不用最好了……”

姬搖著裂開嘴，呵呵的笑。

好嘛，是她忽略了，人家也是個被精心教養的小姐來著，可不能與她這糙人想比。

又連忙將她頭上戴著的幕籬理順了。

“沒事沒事啊，等習慣了就好了啊！”

“姑娘，咱們先進去？”她小幅度地扯了扯她的袖子。

“嗯？你不在多休息會兒？”

“不用了！”

“你怎么把頭低著？”姬瑤不解。

“姑娘，他們都在看我們呢！”這句話說得十分小聲。

但話落卻傳來了四面八方的小聲。

但大多，是善意的、溫和的。

姬瑤視線在四周一掃擦發現，果然如此。

方才還擠擠攘攘匆匆忙忙向前行進的俗稱為“逛街”的人們，此刻大多正直愣愣地仰著頭，望著他們的方向。

連各處稍高一些的建筑的窗頭，也探出了很多個腦袋。

怎么了？

或者是看出了她的疑惑。

便有人大聲道：“姑娘好俊的輕功！”

“佩服佩服！”

“有空咱們切磋切磋！”

……

雖然聲音十分嘈雜，但姬瑤聽明白了。

這都是在夸贊她的？

“分明都沒有看到借助其他的地方，居然就跳到了第四樓！真是厲害！”

“是啊，應該只是借了地面上的那一點兒力！”

這……懺愧懺愧，本姑娘用的不是輕功！

但，姬瑤時那么謙虛的人嘛？

于是，只見她雙手拱起，十分豪爽地道謝：“多謝贊賞，有空來切磋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