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蘇府，蘇嬤嬤便立在門口，像是等了好一會兒了。

“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官道塌方了，繞道走，遠了些。”

蘇嬤嬤點點頭，看了林月月一眼，“今日你辛苦了，先回去吧。”

林月月依言回了梅苑。

梅苑也早早的有人等著了，容喜是最沉不住氣的那個，“你可見到公子了？”

林月月搖頭。

“那可有人告知公子好不好，可有受傷？”

林月月又搖頭。

“那你去干什么了？”容喜惱怒道，“這般沒用，竟是一點兒消息都沒有。”

林月月道，“明威將軍說公子近日來沉溺弓箭，不愿見旁人。”

眾人聽了，臉色緩和了一些。

攬月走到她身前道，“你辛苦了，晚飯我會讓珠依把飯菜送到你房間里的，你先回去歇著吧。”

林月月轉身去了西側房。

她一走，身后眾人又開始愁眉苦臉了。

忍冬擔憂道，“怕是公子又與夫人有了矛盾。”

往年只要蘇斂與蘇夫人關系不好，有了口角后，便會立刻去西營，外人都以為每年一次是蘇斂的習慣，是專門為了歷練，其實不然。

蘇家大公子便是在這個季節沒了的，由此蘇夫人這段時間心情總是很不好，蘇斂會安慰母親，但兩人嫌隙太深，常常惹來不快，干脆便去了西營，眼不見心不煩。

每隔三日，林月月便會同蘇蘭芝一起前往西營，但連著去了三次，竟然一次都未見到人。

蘇夫人對此頗有不滿，招來兩人詢問情況。

林月月明白自己只是一個跟班的，不多嘴多舌，跪在一旁聽蘇蘭芝的答話。

“斂兒當真是一次也未出來過？”

蘇蘭芝跪在地上，聲音低沉，“確實如實。”

蘇夫人臉頰抿出一道深深的紋路，“想來是生氣了，往年都沒有如此過。”

蘇夫人臉上有些傷感，連帶著看林月月都有些可憐，“你也是苦命。”

林月月不明所以，正在疑惑中，蘇嬤嬤突然叫了人過來，拖她去了后院，直接打了是個戒尺在手心。虧得林月月定力足才沒有叫出聲，等打完以后，又被拖著弄到了蘇夫人眼前。

“知道為何罰你嗎？”

林月月搖頭。

“因為你無能，女子不能留住自己的丈夫，便是無能，你雖然只是一個通房，但卻是府上唯一的，這些個人待你都格外不一般，可你卻當真一點兒用處都沒有。”

林月月有些無奈，蘇斂對她沒有留戀之情也能怪她？

“夫人，還有五日公子便回來了，是不是就先別去了。”

蘇嬤嬤瞥了一眼林月月問道。

“不必去了，往后都不必去了，把這丫頭帶下去，好好管教管教，一天天的弄什么茶水，誰喝？孰輕孰重都分不清了，這忍冬和攬月也是愈發的膽大了，真以為那梅苑是他一人說了算？把我這個主母置于何地？”

林月月瞧著蘇夫人是真的動了氣，這下是連自己兒子的面子都不愿意給了，擺明了要讓梅苑的人好看。

“行了，都退下吧，我頭疼的緊，叫文義過來。”

蘇嬤嬤去了藥房叫文義，藍嬤嬤領著林月月去了后院，一路上，林月月雖有疑惑但也不敢吱聲，唯恐一言不慎又要受罰，她的手心這會兒還腫著疼得厲害。

藍嬤嬤待她去的后院清水池，里面有一方溫泉，招來人給她凈身后蒙著她的眼，帶她去了別處。

林月月看不見東西，只能感覺自己到了一處熱鬧的地方，女子的聲音格外嬌柔，聽在人的耳朵里說不出的風情。

后來又被帶到了一處僻靜處，給人按在了椅子上，等了半晌，聞到一股清淡的花香，眼前的黑布被揭開，她看清了眼前的人。

是一名笑臉的女子，女子額角畫著一朵梅花，身上穿著薄薄的一層紗，染著豆蔻的手指輕輕在她臉上一碰，便癡癡的笑起來。

林月月一陣莫名。

那女子收了笑聲，正言道，“我叫瑤瑤。”

林月月覺得這個名字很是熟悉。

“從前是蘇府梅苑里伺候蘇公子茶水的。”

林月月一下子想起來了，便是那個將滾燙的茶水給了蘇斂，然后被夫人趕出來，后來又進了青樓的瑤瑤。

看她的模樣的確是個傾城女子，雖然在煙花之地已久，但身上仍有一股出塵絕艷的脫俗氣質，所以她現在是在青樓，林月月蹙了蹙眉間。

瑤瑤牽著她的手走到窗前，將窗戶輕輕推開，只見外面男男女女的聚在一起，無論是儀態還是服飾都很不雅觀，簡直可以用傷風敗俗來形容了。

女子的聲音嬌而媚，男子的笑聲猥瑣而下流，聽得林月月十分惡心。

瑤瑤見她面色不好，又輕輕將窗戶關上，笑道，“只是這般便受不了了？”

林月月臉紅紅的看著她，“藍嬤嬤在何處？”

“藍嬤嬤，藍嬤嬤自然在她該在的地方，你可知藍嬤嬤為何會帶你來此處？”

林月月心里猜了個七七八八，但還是要假裝懵懂不知。

“還請姑娘明示。”

瑤瑤審視她一會兒，忽而一笑，“你倒是個心思單純的，想來已經有人告訴你我的身份了。”

林月月點頭。

“那我便不再廢話了，從前我在府里是最得公子歡喜的，后來夫人見了心里不快，尋了個由頭，將我趕出府，又讓我無所依靠，只能到這煙花之地求得片刻的安寧。”

她言語中多有不忿與抱怨，但很快便收起來了，“可是這幾年里夫人卻又待我不一樣了，不僅將我從青樓贖回來，還給了我一處宅院，讓我聽候差遣。”

林月月環顧房間，發現這里不過是普通的民宅，唯一不同尋常的便是這里毗鄰青樓，站在高處能將青樓的一角盡收眼底。

“我等了一年，夫人終于給了我第一份差事。”

林月月屏住呼吸，她心底一沉道，“可是為我？”

瑤瑤又笑起來，“算也不算。”

“為的自然是公子，你不過是個工具。”

林月月終于全都明白了，這蘇夫人想要與自己的兒子緩和關系，不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反而劍走偏鋒，企圖以女人來操控，蘇斂怎么可能讓她如愿，怪不得兩人關系這么差，日后她夾在兩人之中怕是有氣受了，只是她到底還是不明白她究竟何德何能能入這兩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