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瀾見江訣的父親面露難色，又加重了語氣：“我只想知道她是如何安心地毀了江訣的一切的。”

江墨的確是個溫文爾雅的人，這一點和江訣的描述一模一樣。但江墨臉上的溫文爾雅顯然被歲月磨去了很多，平添了幾分滄桑和頹喪。

江墨想了想，隨后走進一個房間里，過了一會兒，江墨牽著羅念走了出來。羅念低著頭，露在外面的手腕上有一道道或是痊愈或是新鮮的刀痕。

何瀾站了起來，面色很冷：“伯母您好，我是您的女兒江訣的朋友，我叫何瀾。”何瀾強調了“您的女兒”幾個字。

羅念表情不明，只躲在了江墨身后。

江墨懇求地看著何瀾：“現在你能和我們說說小訣的情況了嗎？”

何瀾此刻完全沒有了偽裝的的想法，他一想到可以被稱為江訣最后的希望一樣的骨髓，就是被眼前的兩人攪黃的，心里的悲涼、心疼和憤怒就一齊涌上心頭，讓他全身發冷。

“你何必這樣假惺惺？伯母做了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嗎？江訣會怎樣你們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江訣從沒有說過自己配型成功又被鴿的事，她好像生來就是個打碎了牙和著血往肚子里吞的性格。

何瀾是從梁藝辰那里聽說的，其實原本聽到“那人臨時反悔”時，何瀾已經覺得心疼不已，他甚至已經想得到為什么在江訣眼中的日出看不到希望，也明白了為什么冰冷的下雪天里她只想和賣火柴的小女孩一樣。

想來江訣應該還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是導致她失去希望的罪魁禍首？這讓何瀾覺得稍稍松了口氣。

江墨躲閃著不去看何瀾審視地目光，把怯生生的羅念護在身后：“阿念她也不是故意的。”

何瀾氣極反笑：“是了，她不是故意的，可江訣又做錯了什么？你們不心疼她不把她當女兒也就罷了，你們還害她。”

江墨越發心虛，他拉出羅念滿是上樓的的手臂，佯裝底氣十足的樣子：“阿念她后悔到自己傷害自己了，這樣還不夠嗎？你為什么這樣咄咄逼人？”

何瀾覺得江墨已經不可理喻了，本想拂袖而去不與這種人理論，卻又實在氣不過。

何瀾怒目而視：“這么多年過去了，她除了會自殘博取同情之外，她還會做什么？她什么時候改過？”

江墨不說話了，只輕輕摟住了身后的羅念。

說到底，江墨就是很愛羅念，愛到清醒著也要往火坑里跳。

何瀾鄙夷地看著兩人，心里厭惡至極，冷冷丟下一句：“我懶得看你們是否恩愛，我只想知道你家夫人開車撞了的那家的聯系方式或者地址。”

還沒等江墨回答，何瀾又像想起了什么一般，問到：“那家人的弟弟是怎么知道自己捐贈的對象是江訣的？”

江墨更加心虛地躲開了何瀾灼熱的目光，何瀾心下已經了然了，一時怒火攻心，三兩步沖上去暴起對著年過半百的江墨右臉上就是一拳。

這一拳何瀾還是收了九成的力氣，并且最后捶在了墻上。他實在沒有辦法把怒氣全部撒在江墨身上。

無非是為了討人家的可憐，為了少賠點錢，說自己有個在S城市一院配型剛剛成功的女兒，說女兒需要高昂的手術費。

何瀾又一拳舉了起來，沖著江墨的左臉又招呼過去，卻最終依然轉了個彎狠狠砸在了墻上。

何瀾發出低沉的怒吼，撕心裂肺地咆哮回蕩在沒有幾件家具的屋子里。

“你們！你們真的令人作嘔……”

大約是自知理虧，江墨和羅念一句話也沒有說。

何瀾深深鞠了一躬，眼淚直直砸在地上：“對不起伯父伯母，是我一時沖動了。只不過我覺得，像江訣這樣懂事的姑娘，你們不疼，總有人懂得珍惜。”

“你們不愛她也就罷了，但我求求你們了，把那家人的聯系方式給我好嗎？”

大抵是實在羞愧不已，江墨把一個電話給了他，說是那家人姓張。

何瀾當著兩人的面，撥了電話：“您好，請問您是張家公子嗎？”

電話那頭暴躁的聲音：“是，你是誰？”

何瀾把電話掛了，禮貌地朝江墨和羅念點了點頭：“電話通了，那我就告辭了，希望我們下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們能和諧一點，不過說句實話，我是真的不太想再見到你們了。”

說完何瀾頭也不回地走了。

何瀾感受到從未有過的憤怒縈繞在胸腔里，無處發泄的火氣讓何瀾覺得深深的無力。對江訣這二十多年的人生感覺到心疼，想把女孩緊緊擁在懷里給她溫暖，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甚至于他根本不知道他能不能救醒江訣。

何瀾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又撥通了那個電話。

何瀾還沒說話，電話那頭就傳來似乎比何瀾更大的火氣：“你有病啊！掛了還打來干什么！本少爺很閑嗎？”

何瀾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把自己的姿態無限放低：“張少爺，對不起，我是真的有事情想和你談，我們約個地方見面好嗎？”

電話那頭的男孩仿佛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冷哼了一聲：“你以為本少爺是什么樣的人啊？”

何瀾深吸一口氣，言語間透著一點笑意：“張少爺，我可以救你姐姐。”

那頭傳來驚呼：“你認真的嗎？”

何瀾保持微笑：“當然。”

“現在你在哪？我們見一面吧。”

何瀾在男孩急不可耐的語氣微微揚起了嘴角，輕吐氣息：“張少爺不要著急，我現在在C城，等過幾天我去S城了再和您聯系。”

電話那頭果然不出何瀾所料地急道：“你在C城約個最好飯店的包廂，晚上我們見一面。”

何瀾滿意地松了口氣，微微笑著：“好。”

實際上相比于張落，何瀾應當是更著急地想要見面。何瀾深深感受到系統里的時間和現世時間毫無關聯的不可控性，他深深擔憂自己在現世中浪費的每一秒都可能會成為和江訣擦肩而過的原因。

何瀾想，只要能說動張少爺答應捐贈骨髓，那江訣就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