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蘭州拉面館,許年深主動點了跟早上一樣的素面。
等面期間,季月久寫下:【我并未與你說我嗓子不舒服】
許年深微微一笑。
【你怎知?】
“我猜的。”許年深朝她眨眨眼。
季月久的眼皮顫了顫。
【如何猜?】
許年深雙手撐著下頷,眼里仿佛含著星光,“你自己告訴我的。”
季月久逼著自己不去直視他的雙眼,他的話如醍醐灌頂。是了,這幾天相處,她從來只吃異常清淡堪稱無味的食物,細心的人都會察覺到。她沒想到他會關注自己。
吃面時,許年深抬起眼皮,目光凝在季月久吃面的動作上。她第一次吃四根,第二次六根,第三次八根,后來就隨便吃。這奇怪的習慣,在他看來,頗為熟悉,但沒有多想。
這家蘭州拉面館位于高中旁邊,這時是學生上晚自習時間,人不是特別多,本以為沒那快會被認出來,不曾想,許年深剛出餐館,一聲暴喝:“許年深在那兒!!!”
響亮的一吼嚇得許年深眉眼一跳,摸了把臉才驚覺忘記戴口罩了。
一時疏忽了。
許年深伸手就抓住季月久的手往人群涌來的相反方向跑。
季月久先開始還有點懵,看身后浩大的群眾,瞬間明白了。
身后追著他們的那些人有粉絲也有偽裝普通人的狗仔。
這一出人追人的戲碼戳中了季月久的笑點,她忍不住笑出聲了。
一個長相俊俏的青年拉著笑不停的美人一路往前跑,身后還追著一大群人,那群人還大喊大叫,如此怪誕景象引得路人覺得稀奇駐足觀看。
跑出了有一段距離,許年深拐入一個小區里面,再漫無目的地轉入幾個沒有燈光的小路上,如此這般,總算是甩掉了他們。
季月久微微喘氣,一絲笑溢出喉嚨。
許年深也在喘氣,見她笑,也跟著笑了,“有這么好笑么。”
一聲貓叫從遠處傳來,季月久忙止笑,頭皮登時發麻,二話不說就捂住許年深的嘴,拉著他隱入光線昏暗的單元入口處。
不出一分鐘,喵喵的聲音愈來愈近,季月久如臨大敵,躬身準備逃跑時,一道低沉的男聲阻止了她的步伐,“小野貓,我給你帶吃的來了。”
聲線很耳熟,季月久微抿唇。
來人正是謝停。
小野貓像是很高興:“喵喵喵喵……”
如此密集的貓叫,距離又是如此之近,季月久一顆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三魂七魄少說丟了三魂八魄去了。
不過害怕之余,季月久抽空想:謝停怎么會在這里,還有,小野貓是什么鬼?
“小野貓,你以后不要跟著我了,我不會收養你的。”謝停的聲音很低,聽不出任何情緒。
小野貓:“喵喵~”
似乎是在問為什么。
“……因為,她不喜歡。”
謝停低低地笑了,說話似在呢喃,但在這靜謐的地方,季月久聽得一清二楚,心里有些難受。
“我要是把你帶回去,她會不高興的,她不高興了,我就只能睡沙發了……”
小野貓又似乎在抗議:“喵喵喵~”
謝停又笑了,“連你都忍心看我睡沙發嗎?”
小野貓:“喵喵喵喵~”
“噓~小點聲。”謝停道,“她在上面睡覺,你會吵到她的。她起床氣特別大,但沒關系,只要我親一下,她就不會沖你發脾氣了。”
謝停魔怔了一般,嘴里一直喃喃念著,對一只貓訴說,聽得季月久于心不忍,剛想出去,迎頭就碰上了進門的謝停。
謝停:“……”
季月久:“……”
這時,一道清亮的女聲傳入耳膜中,“謝停~”
謝停眉宇間染上了一絲不耐。
“謝停!我看見你了,你別想跑!”女聲越來越近。
謝停轉身森然道:“你有沒完!我他媽讓你別跟著我,沒聽到嗎!”
季月久皺眉,估計那個女孩兒聽了這話如墜冰窖,心里難受。
這三年來碰到過幾回,雖然謝停對自己也是冷嘲熱諷涼薄得很,但從未像現在這般令人從骨子里感到寒冷。
那個女孩兒沒了聲音,好半天才澀聲道:“我……我……”
女孩兒還是靠近了,“我沒有跟著你,我只是擔心你,你……”
“不需要。”謝停打斷她。
女孩臉色一白,還是堅持說完:“你胃藥掉了,我,我是來給你送藥的。”
謝停看都沒看她一眼,“不……”話還沒說完,他就被季月久推了一下,登時,一個冷刀子眼甩在季月久身上,季月久自動忽略,微勾唇,上前接過女孩兒手里的藥。
這一過程中,季月久不著痕跡地四處看了看,那只流浪貓已經不在了,她暗自松了口氣。
許年深也跟在她后面出來了,謝停與許年深對視,微挑眉,一時間沒說話。
季月久用手機打字給女孩看,【謝停他有病,請多擔待】
算是給女孩一個臺階下。
女孩慘白的臉回了點血色,認真對季月久道:“謝謝你。但是,謝停他很好,只有胃病,沒有其他的病。”
……還挺維護他的。
季月久心里詫異。
女孩越過季月久,目光停留在謝停身上。
季月久蹙眉,她看謝停的目光她很熟悉,就是看心上人的目光,眼里容不下其他人。
因為私心,季月久對這個女孩沒有多少好感,甚至還帶有警惕。
謝停背過身體,面上一派平靜。
女孩收回目光,耷拉下腦袋,勉強笑道:“那我不打擾你們了。”說完,就轉身跑了。
季月久握著藥瓶,淡聲道:“謝停,什么時候?”
謝停轉身,“兩年前。”
兩年前得的胃病。
三個人聚在一起。
季月久把藥甩到謝停身上,沒說別的,只道:“收好。”
許年深道:“你怎么把自己活成這個樣子了?怎么都不聯系我和薛行?”
謝停瘦骨嶙峋,顴骨突出,一臉的疲倦與冷漠。
他沉默著,沒有回答。
許年深動動嘴唇,還想說什么,最終卻什么也沒說。
時過境遷,有些東西終究是回不去了。
現在的許年深只覺得現在的謝停很陌生。
季月久望了下單元樓層,問道:“是四樓嗎?”
謝停:“嗯。”
許年深思忖片刻,驀地明白了。
季月久口中的“四樓”是謝停口中“她”住的四樓,也就是
——梁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