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好像有些搖晃的感覺，是該離開了。

原本以為他們會直接離開。

沈韞溪忽然轉回身，右手還拉著那人的手臂，另一只手抵在唇上，然后左眼眨了一下。再次轉過身去，沒有再回頭。

謝溪似乎感覺到自己好像從半空之中墜落。

閉上眼睛，似乎有無數的屏障徹底破碎，然后從其中掙脫出來。

眾人只是看到謝溪被什么力量舉起，就那么漂浮在半空中。

緊閉著雙眼。

忽然，那力量消失了，謝溪整個人從半空中墜落下來，卻在落地之前被破碎成無數碎片的光芒所包圍。

“謝瀾，你還記得當初我們去見齊安的時候，他說了什么嗎。”

謝瀾的身體隨著時間的推移愈發衰弱起來，但是聲音倒是不見分毫，“自然是記得，他說這些都是因為那個晚上。”

“那個人為什么說，讓他代替滿月成為第一祭司？”

楊懿的聲音并沒有因為眼前場景的變化產生半分變化。

明明是一個物象，卻要加上一個修飾詞，或許并不是因為那位齊安祭司的書卷氣。

“幾還記得，那個時候的那把劍叫做什么名字嗎？”楊懿問的是記憶里那把謝瀾帶上去的劍。

“沒有……等等，你的意思是……”

謝瀾在一瞬間明白了站在一旁冷眼旁觀的人的意思。

“我記得，你曾經說過，謝溪曾經給它取過一個名字，雖然沒有人這么叫；甚至最后她把自己的靈魂封在了那把劍之中，這一點你不可能不知道。”

盡管早有懷疑，但是那些疑點都在這一瞬間得到了解釋的時候，還是有一種隔世之感。

姑且說是上一世，他就算能夠踏上最高點，也不會有那么登上那個第一祭司的位置，更沒有足夠的能力去逆轉整個世界的時間。

但是不代表別人不可以。

謝瀾沉默著看著還在祭壇之上的謝溪，抿了抿唇，沒有做出其他表情。

他自然記得，謝溪曾經非常認真地說了兩個字。

“或許，很多事情，我們只能聽她告訴我們。”

幾個人將目光投向謝溪。

那些光芒逐漸消散，就像是無形的霧氣一般，重新回到了它應該存在的地方。并沒有等待過長的時間，那個似乎陷入沉睡之中的人緩緩睜開了眼睛。

熟悉又陌生的模樣。

她走下祭臺的時候，看向了幾個人的那邊。

笑了一下。

“很抱歉，因為自己的一己私欲，將原本不屬于這一切的你們牽扯其中。甚至枉顧你們的意愿，將你們留在了這里。”

“他說得對，塵歸塵，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執念。”

在那一瞬間，似乎所有人的意識都脫離了自己的身體，然后這一整片城池都在眼前不斷縮小，直至眼前只剩下一個巨大的水晶球。

依稀還能看出哪些城池的痕跡。

周圍是無盡的漆黑，只能看到在這個水晶球旁邊流轉著光芒。

一只手按到了水晶球的表面，順著那個方向，細小的裂紋不斷擴大。

嘭——

在水晶球炸裂的一瞬間，那些熟悉的金色蝴蝶從中逃逸而出。

在飛往漆黑的時候，光芒逐漸消散，最終不見了痕跡。等到這些東西都消散的時候，她應該也會隨之消失吧。

感覺越來越微弱，就像是也在逐漸消失一樣。

一只血色的小蝴蝶卻不知道什么時候落到了她的后背上，然后隱匿了蹤影。

-

天色尚早，街道上沒有太多行人。不知從何處傳過來零星的鳥鳴聲，倒是令人心情好了不少。

“其實十幾年前的東洛早上更繁華，記得我小的時候一個人偷偷跑出府，還未到卯時便已然有許多人了。現在已經卯時三刻了，街道還是這般空曠，當真是不復當年的繁華了。”

“不過也正因為這，這里的格局還是記憶中的樣子。”

“好啦，你不是想吃些東西嗎，自己去后箱里拿吧。”

“我記得她當初來云闕的時候你們見過一面，她應該認得你。如果再不去告訴她，估計她便要滿城地尋我們了。”

“不想去就留在外面吧。”

“當然去了。”

“嗯……不過些餓了，咱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反正在夜禁之前進城不就行了嗎。”另一個人似乎對此并不感興趣。

-

好冷……

自己似乎還是沒有消失在這里，為什么。

身后似乎有一點點溫熱的氣息，難以捉摸，卻真實存在。

在這里或許已經過了很久很久，久到幾乎忘記了曾經有過的生活，身上也早已染上了潮濕的霧氣，像是從未改變過。

越來越冷了，背后的一點熱度只能讓她更清晰地覺察到周圍環境的冰冷，清晰地提醒著她，她還在這片黑暗之中，沒有消散。

為什么還沒有消失。

為什么還要在這里，難道因為她違反過這里的規則，就永遠也不能離開這里，一個人孤獨地在無盡的虛空。

不知道過了多久。

可能只是幾分鐘，也可能是很多很多年。

她幾乎一直處于意識模糊的狀態。

-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好像并不是那么冷了。

那點熱源好像在不斷擴大，然后包裹住了她的身體。

好像接觸到了地面。

太久的渙散，她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真實還是虛妄，但是似乎，不遠處好像有一點光亮。

手撐著地的時候，無意間按到了什么東西，她下意識拿起，讓朝向那邊。

在刻意維持著當初的模樣，這樣最起碼他們不會感覺陌生。

是情非得已吧，不過，今日我會做出如此出格的舉動，為了什么呢，為了找到當年你們隱瞞的原因？不，或許只是一片執念。

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會有今天的自己，能夠如此平靜的回到過去，再看一眼長大的地方。

“這次，我要和他們一道，找到過去，找到一個結果。我總要得到這個結果才能選擇接下來的路。”

已經有好多個春去秋來，忘記了他們的模樣，但是似乎他們從未離開過，身后這片溫暖好像燃燒的是過去的回憶。

她將不再帶著過去的東西。

莫說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