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很久沒有看到過，就像相隔光年。

不是一個長情的人，卻總是因為習慣而沒有辦法忘記過去的影子。不曾后悔過如今的選擇，卻總是想知道，如果選擇了另一條路，是不是就會不這么坎坷，然后遇到其他人。

渴望站在陽光之下，卻又害怕被旁人發覺，所以站在一個地方，小心窺探著周圍。

哪怕這里是一個陌生的地方，也總是有著曾經的惶恐不安。

謝溪幾乎已經記不清楚自己究竟為何而消失在那個世界上，來到這里的。

那個時候，原本一切都平靜下來，似乎他們的生活也便是那個樣子繼續下去了，就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那樣。

然后一切就像夢境一樣破碎了。

-

謝溪察覺到身后跟過來的人。

沒想到這個人倒是有幾分本事，竟然能這么快從尹玉的手里逃出來，然后準確找到她現在的位置。

她坐在一座假山上，看著不遠處的湖面。畢竟還算是小孩子身量，加之不能言語，旁人也就下意識以為這是一個小書童。

已是春夏交替之際，湖水很清晰地映照著整片天空。周圍的綠色還不算濃郁，卻多了幾分生機。

謝溪淡淡瞥了站在下面的楊黎，完全沒有理會在底下轉來轉去的人的意思。

“謝——溪——”

謝溪覺得這個人是真的有點煩，不過忍耐這點噪音還是做得到的。楊黎倒是有耐心的很，喊累了就干脆坐在假山旁邊的陰影里。

謝溪就坐在上面，打算就那么消耗掉剩下的時間。她的眉眼很低，情緒并不高，大概是又想起了什么事情。

大概是知道坐在假山上的人不準備下來，楊黎干脆就守在下面，他還不信了，反正這個人早晚都得下來。

還是挺漫不經心的。

自從謝溪跟著王老先生離開了生活了很久的地方，行事作風倒是逐漸同記憶里更相近。手指不經意捻起在假山上的碎石頭，往湖里拋去。

有意打碎那平靜的湖面。

她很小的時候好像也喜歡坐在湖邊，就那么坐著，不論別人怎么問都不開口，倒是同她現在的光景很是相似了。

左臂上隱隱的疼讓謝溪有些松懶，興致不太高，也沒有管。

沒什么有意思的。

謝溪感覺時間差不多了，也就直接躍下假山，準備離開。

楊黎趕忙站起身，卻因為蹲著的時間太久，一時之間沒有站穩，幸虧扶住了一旁的假山，穩住了身形。

“唉？唉？你等等我??！”

謝溪沒有理會身后的人，直接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了過去。是王老先生的聲音，倒也算是個擺脫的辦法。

王老先生看著忽然出現的謝溪，倒沒有太過驚訝，只是挺好奇地看著不遠處一邊揉著膝蓋一邊一瘸一拐往這邊跑的少年。

見老先生看到了自己，謝溪挺認真地行了一個禮，就站到老先生的身后去了。

楊黎見她站到那里，倒是眼睛一亮，也不管自己還有些麻木的雙腿，三步并作兩步跑到謝溪的旁邊，然后抓住了她的袖子。

……

謝溪看了看王老先生，見老先生挺云淡風輕的，她也就不再掙扎，費了好大勁壓下想敲斷這個人手腕的想法。

倒是也在王老先生他們兩個人后面另一個少年皺了皺眉，直接走上前，把楊黎揪了起來。

那個少年生得同楊黎有六七分相似，但年紀應該稍大一些。這個人帶給謝溪的熟悉感更加強烈，有一瞬間甚至有些恍惚，面前的人同記憶里某個身影重合。

謝溪甩了甩剛剛被拽的袖子，神情輕松。楊黎被少年直接揪到旁邊，面部表情夸張，慘叫出聲。

“哥，哥，嘶，你輕點?！?

那少年看了楊黎一眼。

楊黎馬上閉上嘴，不說話了。

站在王老先生旁邊的中年人笑道，“我這個小兒子，有時候連我的話都不聽，就他大哥能管一管他。對了，這是楊黎?！?

中年人看著謝溪，甚至稍微低頭，同謝溪介紹，“那個是我侄子，楊懿?！?

謝溪挺奇怪。按理說，此人既然能同王老先生談笑風生，本就沒有理由放低姿態，同她一個書童打扮的人介紹這些。

愣了一下，她抬頭，正撞上王老先生的目光。

“你也算是我的學生，也是當得起的?！?

中年人面色如常，倒是身后的兩個人挺驚訝地看向謝溪，第一次認真打量站在那里的謝溪。不過謝溪很明顯不想讓人就像看猴子一樣打量，直接轉過了頭。

王老先生笑了笑，看向中年人，語氣中竟有愉悅，“你可別太小看謝溪，她年紀雖不大，跟著我學了也有六年的光景，把我這一身的東西學了不少。依我看，她同你口里的天才也差不了多少?！?

這段話其實挺蒼白無力的。

謝溪遲疑了下，指尖劃過袖口的時候，感覺到一絲細微的涼意。

唇揚了揚，嘴角露出一絲散漫的笑意。但是周圍的人卻看出了一絲苦澀，有一些生疏，就像是很久沒有這么笑過一樣。

楊懿也是愣了一下，覺得有些熟悉。

王老先生似乎已經同中年人講完了事情，“謝溪，我們先借住在這里。你可以先熟悉一下周圍的環境，如果不出意外，在離開這里之前我們會住在這里。”

謝溪點點頭。

楊黎倒是又興奮起來了，“我，我！爹，我帶他去吧?！?

楊懿直接摁住了又開始撲騰的楊黎，“叔父，謝溪小姐是要同表妹他們住在一起嗎。”

中年人搖搖頭，“王老先生的愛徒，你們也多同她交流一番，想必也能增加不少見識。小懿，你帶謝溪姑娘去你們住的那邊就行了，我已經派人單獨收拾出一進院落。”

楊懿低頭應是。

楊黎愣了一愣，張口就要爆粗口，被楊懿一個眼神把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那個……謝溪，你那么猛啊……”

中年人也走到那邊，直接拎起了楊黎。謝溪看著逐漸遠去，卻還在不斷掙扎人影，是真的忍不住笑了一下。

這個楊黎是真的逗。一開始還當他是個偏執的，到頭來原來是個搞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