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苑沉默著，看著那些人被帶出去。

“闕主，是要把他們帶回云闕嗎。”

沈文晞無聲地笑了笑，“是。”看向柳易薇，“你，帶他們回云闕吧，東西我都給清月了，回去之后封了云闕。東洛這邊的人手全部撤去，那邊我已經安排好了。一個月之后，如果沒什么事，就隨你們了。如果，你們收不到這里的消息，就……就按照清月的吩咐吧。”

柳易薇似乎想說什么，還是轉身離開了。

“陳懌辭我也派人帶回兗州了。我，需要你的幫助，但是你放心，就算用命換，我也會保你平安。不過，你若是不愿，便一道回去吧，我不留你。”

沈文晞一揮手，青藍色的霧氣消散。

何苑沉默著，沒有走。

“你過來。”沈文晞看著面前比自己小六歲的何苑，心里忽然有些內疚，不該把別人牽扯到這件事里。

“我記得我小時候，常常會想，長大之后就要做一個閑人，不用吃行走江湖的那些苦。但是后來發生了一些事情，那些能為我遮風擋雨的人漸漸沒了，然后還是一步步走上這個地方。所以，我其實是很不希望你們走上登頂的那條路。”

何苑最近雖然常見這位闕主，但畢竟仍有積威，其實是很少細細打量。如今仔細看，其實這位闕主的身形其實同她差不了多少，甚至神色有些疲憊。

瞧見何苑一直在打量自己，這位闕主好像是想起了什么，笑著搖了搖頭，“有一件事你一直沒問，我想大概是你記不清楚了。我這張臉毀過一次，不過幸而當時言閣主還在，所以現在才這個樣子。”

見何苑有些疑惑，沈文晞補充，“對了，你沒見過言閣主。她是亦秋羅和亦秋棠的師父，單名一個莜字，不是你想的言孟。”

聽到這些從沒聽說過的名字，何苑沒有打斷。

“等你回云闕，麻煩你多照顧下稷思。這些年，是苦了她。當年我和稷思出來的時候，我還是好的，只是輕傷，稷思是差點丟了命。你大概還不知道，她只有一張臉和一雙手上治好了，不是不能繼續治療，而是到這個程度，已經是極限了。”

“你大概也看到了，賀顯其實是很在意稷思的，但是稷思放不下，她一直在替蘇煜敏贖罪，不愿意放下心。這一點我也很羨慕你，所以，希望你能多包容一下。”

-

何苑已經很清楚地意識到，沈文晞是想自己解決這里的問題。

三天，東洛似乎回歸了往日的平靜，云闕的人也都悉數回了兗州或是去了別的地方。但是天似乎是有些暗沉，像是預示著將要發生什么。

何苑之前左臂的傷原本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結果這幾天又開始疼了起來。她住在沈文晞那邊，沈文晞看到她額頭細密的汗珠，拿出一個小瓷瓶，“你吃一粒，會好些。不要太擔心，主要是這里的環境已經開始不穩定，不過不要擔心，很快就會結束了。”

何苑直接吞了一粒，看著沈文晞眼下的深色，估計這幾天沒有人在旁邊幫忙，還要辦云闕的諸多事宜，想來是根本沒有休息。

“闕主，我能幫忙嗎。”

沈文晞笑了笑，“沒事，這點事我還是處理的來的，不過，你若是想幫忙，那就來吧。”

屋里書案上的紙已經成了厚厚的一摞，上面的筆跡鋒芒畢露，卻并不是極其工整，想來是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吩咐妥當。

沈文晞把那一摞寫好的東西遞給何苑，有指了指旁邊那一堆木匣子，“每張上會有標記，你把它們分到對應的匣子里。”

何苑點點頭。

這里面是一些暗線的分布與聯系，甚至還有一些安插了多年的引子，這些事情不能記錄下來，只能全部記錄下來。甚至還有一些藥方。

沈文晞已經做好了回不去的打算。

-

睜開眼睛的時候，何苑發現自己躺在一種液體里，身上連著很多線，連接處有些刺痛感。她只記得自己應當是在試驗，他們正在嘗試進行第二次遠程連接。

“你，記得自己是誰嗎？”

沒有聲音，似乎是意識里直接出現了這一句話。然后她的潛意識已經先她一步做出了回答：

“嗯。”

外面好像響起了一片歡呼聲。

頭皮感覺一陣發麻，很多東西似乎在一瞬間涌入了她的腦海，就像是那些本就是她的記憶。何苑明白，不論是夢還是真實，她現在所處的境地是一個末世。

并不是在星球上，人們生活在行星帶的數個空間站中。

那一場爆炸，雖然人們精準預測，并操控了空間站對最大的隕石進行了進行了規避，但是卻沒有預料到，撞擊帶來了這種令人絕望的東西。

這種東西一開始根本就沒有察覺，甚至毫無察覺，或者說這更不能說是東西，更像是一種寄生物，在轉移的過程中之前的寄體會在瞬間失去衰敗。

對，就是衰敗，甚至在寄體周圍的環境也會受到衰敗的影響，只不過因為隨著科技進步，周圍東西的使用壽命長，故而一開始并沒有發現這一點。

寄體甚至已經不能算是一個完整的個體，只是一個軀殼。

等到發現這種寄生物的可怕之處，它已經傳播到了各個空間站。由于空間β站的環境限制，讓它成了重災區。人們嘗試過很多方法，最終還是有人在古書中發現，在遠古時期好像出現過同樣的狀況，當時具體的應對辦法并沒有公之于眾，只是很多地方開始進行類似的實驗，將已經確定的寄體進行實驗。

因為寄體的特殊性，以及空間的限制，在空間β站中設立了四個密閉實驗室。

何苑覺得這種情況好像是似曾相識，但是她很清楚，自己應當是在某種契合下記憶復制到了這個個體上，只是不知道她原本的記憶還存不存在。只是，既然她來到這邊，在同時實驗的情況系，很有可能不止她一個人通過這個途徑到了這邊。

他們的實驗究竟是如何與這里聯系到一起的……還是說，他們進行實驗的目的本來就是為了……把他們帶到這里來？

腦海中的熟悉感讓她的頭有些隱隱抽疼，很快她就疲憊到再次昏睡過去。只是將這些內容深深刻在腦海深處。

而她，也就是實驗體6號，是第四實驗室第一個回復自我意識的個體，也是整個空間站里的第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