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我也算是死過一回的人了。

一念苦笑，看著帝昰的眼中，夾雜了些許同情。

瞧見一念眼中的同情，帝昰亦是扯出一抹苦笑。或許，對她，策略應該再改改。

“四皇兄貴為嫡長子，他的母后是他的皇后，他的舅家在大商朝堂上原是數一數二的當朝重臣。”

出生顯貴，最最名正言順的繼承者，最終落得個密謀弒君篡位的斬立決。一念想，這里頭必然少不了他的好父親的功勞。

“說起來我們兄弟當中真正出了名的無用者，除了我這個只會游山玩水的安王，便是我們的大皇兄了。不僅無用，還貪婪，愚昧，無知。”

若他不是占了個皇長子的名頭，也許帝政燁會讓他當著他的王爺，雖然不會在朝政上有什么建樹，哪怕他做出些傷天害理之事，也能安安穩穩的直到老死。

“我母親早逝，家中更無一人入仕為官。外祖家雖在大商乃至東洲小有名氣，可終究只是一介平民。幾位在世的皇子中，我是最小的。”

一念曾跟小四研究過，在帝昰之后，帝政燁的后宮之中便只有帝晏的生母生下帝晏。依照帝政燁之前子嗣的出生數量，正值壯年的他，不應該再無兒女出生才對。

“這些年為了養精蓄銳，我一直遠離朝堂遠離東都。這一次，他原本是要立二皇兄的，可是鈺兒你來了。鈺兒，你是我的時機。”

一念眸光一亮。既然這家伙才是這場政治聯姻的操盤手，那么在這場聯姻中取得最最重要的‘玥賜’，在他手中！

“鈺兒，你的聰慧超超出我所知道的你。”帝昰目露欣賞。“你猜的沒錯，我讓陳伯伯說了一些話。”

“據我所知，你還有個八皇兄，和六皇兄。”其中皇八子帝顯，他的身份可一點也不低于帝晟。

說起帝顯，在大商朝的官員中應當是無人不知的，畢竟他有個身份貴重的外祖父，當朝薛相。

而他的母親，便是一念那日在宮宴上所見到的，那個干凈雅致的貴婦人，德妃。

此次負責他們南巡的主官，享有東都第一才子之名的薛禮韌，正是他的表兄。還有他的兩個雙生表妹，一個幾年前嫁給了帝昊為太子妃，一個今年原本要嫁給帝昰當太子妃。

聽聞，帝顯喜書，其文采在一眾文人才子之中，亦是秀出班行。

聽聞，帝顯似母，生性溫文爾雅，私下里與那些文人雅客交好，具是禮賢下士，待人親和有禮。

帝顯，是帝家皇子中，迄今為止，將溫良恭謙讓執行的最完美的一個。因此相較于帝晟，帝顯更得朝中文臣們的尊敬和看重。

可惜的是，這么一個完人。在他出生沒多久就生了大病落了病根，成了一個以藥為生的藥罐子。

這么一個體弱多病，沒有長命相的人，注定是要與那最高位無緣了。

若不是他病著，一念本應該能在那日的宮宴上見到他的。

一念認真聽著帝昰的敘述，猜想當時帝政燁聽到陳廷安這些話時，是個什么樣的神情。

得臣心得民心亦得軍心……軍心，作為一個領軍侵吞鄰國泰半疆域的皇者，帝政燁對于軍心必然有著更深厚的認知。

若他當真立了帝晟為太子，只怕一切都要跳出他原本的掌控。

可要是放任帝晟做他的親王大將軍，對帝昊將來的帝位安穩，必是最大的隱患。

所以，帝政燁在他其他幾位兒子當中挑出了他。并且在東秦遣來使者要求聯姻后，不顧已下旨的賜婚，一口同意了聯姻。

“父皇憐我勢單力薄，恐我不能替他拿下二皇兄，所以才會讓我娶鈺兒你。”帝昰輕輕搖著小扇，嘴角笑意刺人眼睛。

一念瞇了瞇眼睛，為帝昰感到悲哀。

或許這一切都是帝昰一手安排，所有也都按照他的計劃進行。可正是因為這一切都進行的順利，才讓人寒心。

他清楚的了解，他對于他的父皇來說，是個怎樣的存在。

同意他娶一國公主，不過是為了讓他有足夠的能力對抗自己另一個強悍的兒子。

帝晟，那你知道，你已經步入你父皇為你設好的兄弟相殘局嗎？

想到那個張揚桀驁的男子，一念瞇緊了雙眸。

眼前，是帝晟狂放的大笑。

震耳欲聾的笑聲，聽得一念直接用雙手兩指壓住了耳朵，白凈的小臉皺出一團麻花。

帝晟諷笑道：“先生乃是堂堂男兒郎，怎的這般嬌貴，居然連本王的笑聲都聽不得？”

沒了磨人的笑聲，一念苦惱的一手拍上眉心，一邊揉著一邊無奈道：“王爺高抬，小人雖是男兒郎，可怎比得王爺你這……”

一念照著帝晟的身體比劃兩下，才舒展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乖乖，你老自小在軍營里摸爬滾打長大，生的魁梧勇猛。這放肆狂笑起來的音量，真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起。

“先生無需客氣。先生你替本王將這軍中肆虐的瘟疫治好，救了這么多將士的性命。若不是先生你出手相救，只怕用不了多久，這場瘟疫就會傳到軍營之外。先生，你不僅是本王的恩人，更是我大商恩人。君莫。”

帝晟大掌一揮，與一念相對而坐的林君莫忙抱了一壇酒，起身朝一念走。

林君莫笑道：“就是，子辭兄你何必跟我表哥客氣。反正這銀子你都已經揣進兜里了，放心，我們兄弟二人絕不會以地主之誼，再把銀子搶回來的。來，喝酒。”

林君莫端了酒壇，彎腰就要給一念倒酒，一旁伸出一支柔胰。林君莫心念一動，緋紅一片的臉上神情怔怔，他順著柔胰看向來人。

眼前，女子笑靨媚人，林君莫滿含期待的小心肝，頓時如墜冰窖。

小三眉眼一垮，不爽的拿過酒壇，哼道：“林公子你可是大商堂堂的云麾將軍，倒酒這種粗活，怎能勞您親自動手。奴家來便好。”

“三姑娘，我……”林君莫神色一窘，一雙含情眸落在侍立于一念身后的小四身上。

小四動也不動的站在那里，好似一尊雕像，無動于衷。

一念接了小三倒的酒，瞅了瞅呆呆看著小四的林君莫，搖頭嘆息。

同樣將這一切看入眼中的帝晟，哼笑一聲，深邃的眼中是鄙夷。

也不知他這個表弟哪里出了毛病，偏生看上一江湖郎中的貼身侍婢，而且還是兩個一模一樣中，性子最冷的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