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聊了不過幾句，樓下鬧鬧騰騰的聲音瞬間安靜的仿佛只能聽見人的呼吸聲。

老先生來了？一念放下碗筷剛想起身，帝晏便一手拽起她跑到窗口，向樓下的那個小木臺子上看去。

“九哥九哥你也來看啊，九哥，快點過來。”帝晏隨意招著手，看清小木臺子上的人后，一臉失落：“就一糟老頭子，瞧著也沒多稀奇呀。”

同樣看到木臺之上的人的一念，不敢茍同的搖了搖頭。

木臺子上放置了一張椅子，坐于椅子上的老先生身穿一身寬大老舊的污臟衣袍，一張枯瘦見骨的老臉上爬滿了干癟的老褶子，再加上滿頭的雪白銀絲發。

他就這么一動不動的坐在那里，像一個動也不動能的將死老人。

“九嫂嫂，你看著這個老先生，你覺得他多大年紀了？”帝晏越看越是疑惑。

這糟老頭子看上去，除了老就是老，而且還瘦的看不見幾兩肉。穿了這么一身寬大厚重的袍子，他就不怕把他這一身的老骨頭給壓折了。

一念搖頭，見帝晏根本沒轉頭看自己，回道：“看不出。”

這一頭的銀發滿臉的褶子，怕是得有上百歲的高齡。她這些年走南闖北所見過的長者中，倒真沒有一個看上去能有這位老先生老的。

“就他這個樣子，看著像多說一個字就會斷氣一樣，能說書么？”帝晏道出的也是一念心中的疑惑。

不過一念現下更好奇的是，這位老先生說的究竟是什么書，居然能引得這么多人前來觀看。

剛才她吃了店家的飯菜，味道只能說是尚可，所以這滿座的人絕對是沖著這位老先生來的。

“哦？多老。”有了興致的帝昰，也放下手中碗筷行至窗口。

帝晏興奮的讓出位置：“九哥你自己看了，九哥你看這糟老頭子坐在那里這么久了都還不說話，不會是死了吧？”

帝昰看了木臺上的老人：“掌柜的，不知你家老板是從哪兒請來的這么一位老先生來說書的？”

掌柜的向前走了幾步，方解釋：“公子，這位老先生不是我家老板找來的，是老先生自己找來的。”

“老先生自己找來？”一念越發覺得有趣：“依照常理，若是這老先生自己找上門來，應當無人會當一回事吧。”

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跑來說他要在你們店里說書，擱誰遇著了都只會當個玩笑來笑吧。

掌柜笑了笑：“夫人所言沒錯，前幾日這老先生找來，小的確實眼拙當了笑話。”

“既是如此，那這老先生又怎會在這里說書？”帝晏看了眼木臺子上依舊一言不發的老人。

真是奇了怪了，這糟老頭子都坐那坐了那么久了，一個字沒說就罷了，那些等著的人居然沒有一個催的？

“前幾日。”一念玩味的念了念，掌柜接口道：“是，就幾日前。得虧當時我家老板正好來了，不然小的可真是后悔莫及。”

一念看著掌柜一臉著迷，他這神情分明也是迷上了老先生說的書了。老先生說的，究竟是怎樣的故事？

“今日。”粗啞而蒼老的聲音，有力的響起。

說了。一念屏了氣息，直直的盯著座椅上的老人。

“你為何而來！”老先生語氣悲涼而壯哉，聽得帝晏疑惑不已。

什么為何而來？這糟老頭子好不容易開口了，結果來這么一句沒頭沒尾的？

中氣真足，跟形象完全不符合啊。一念腰身一軟的半趴上窗臺，噙了淺笑靜聽。

帝昰后退數步，回身看向掌柜，問道：“掌柜的，從這到焉洱大概還需多久？”

“啊。”扯了脖頸凝神去聽窗外聲的掌柜，回過神來將腰身又彎低了些。“此地到焉洱，若是腳程夠快，兩個時辰左右便可。”

帝昰點了點頭，“這老先生要說多久？”

掌柜：“這個，估約半個到一個時辰。不過這個也不一定，有時老先生說的興起，還會長些。”

帝昰頷首，看了眼蒼術，便走回餐桌繼續用飯。

蒼術快步走到掌柜跟前，自腰間摸了錠白銀塞到掌柜手中，一揮手：“掌柜你且忙去。”

知曉是打賞，掌柜忙道了謝，腳步匆匆的下了樓。下得樓，掌柜便火急火燎輕手輕腳的走到離木臺子最近的位置。

木臺子上，老人眼中噙了淚水，蒼老的聲音捏細了些許，哀怨道：“你說，這蕓蕓眾生之中，除了你，又有誰值得我為！”

原來是人物對話。一念雙眸一亮，沒有任何前奏的步入正文，這老先生果真是個趣人。一男一女，情愛故事？

老先生粗聲道：“哼！若不是我今日才認得你，我可能真的會被你這幅嘴臉給打動了。”

一念笑容一僵，是我狹隘了……

老先生細聲道：“袁老這話說的，可真真是傷了本仙的心吶。”

一念：本仙，仙！哦~神話故事，這個準沒錯了。

老先生粗聲道：“哼，小小妖精竟妄敢自稱為仙，也不怕遭天譴。”

所以是個神仙妖精打架的故事？一念頓覺無味，斜眼瞄向一旁的帝晏。看她一副不明就里的神情，顯然還沒鬧明白老先生說的什么。

老先生細聲道：“勞袁老操心了，本仙這不是正準備做些善事修些福澤，好早日得登仙位么。”

“本仙？妖精？袁老，九嫂嫂，這糟老頭子說的什么書啊。”帝晏一張小臉皺的快變了樣。“我怎么聽不明白啊？而且聲音一下子粗一下子細的。”

一念輕笑搖頭，不作解釋。想來這故事老先生是直接接了昨日停處說，而那些等著聽的也都習慣明白了老先生的說書方式。

老先生粗聲道：“你說的做善事修福澤，便是來搶我的修煉成果，哼！妖精，你也忒不要臉了。”

神仙妖精該打架了吧？一念挑了挑眉，嘴角微微一勾。

“你才不要臉！你個老不羞的。”氣勢蓬勃的清脆女音，聽得一念頭皮發了麻。

帝晏興奮起來：“又來一女的！還一臉兇神惡煞的，九嫂嫂你快看。”

一念苦笑點頭，看到了看到了，不僅看到這女子，而且還很清楚的看到這女子是從二樓一間雅座飛身而下。

老先生啊老先生，您都這把年紀了，怎就惹上這么一個小姑娘了？瞧著也就十五六歲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