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漸落西山，南巡的隊伍趕在日頭沉沒前，于長京村落了腳，大商離帝都最近的村子。

說是村，其規(guī)模設(shè)施根本與一般城鎮(zhèn)無異，卻又不及其他城鎮(zhèn)繁華熱鬧。

“我就說一個村子怎么弄得這般好。”一念泡在浴桶中，跟守在屏風(fēng)外的小四聊著。“原來這是帝氏先祖的老家，長京村。對了，東都原叫長京對吧？”

屏風(fēng)外，小四背對屏風(fēng)：“嗯，宣德一年，帝政燁改長京為東都。”

“東都。”一念從水面捏了片花瓣：“帝政燁既有如此雄心，為何在‘踏西之征’后再無作為？”

為什么泡個澡，一定要撒上花瓣？一念嗅了嗅捏起的花瓣，她真不覺著香。

小四：“這個，不知。”

帝王心思，最是難懂。更何況她非商人，關(guān)于大商帝氏的事，知道的并不比一念多多少。

唯宣德帝昔年的虎狼之心，眾人皆知。

東都，于這偌大的東洲，帝都改名東都，同年一舉侵吞了原是東洲疆域最小的西疆大半國土。

另一與西疆相鄰的北禾反應(yīng)快，趁機(jī)搶了些城。也是因這些城，大商與北禾這二十多年來才頻頻生戰(zhàn)。

小四想過，若當(dāng)初與大商西疆相鄰的不是北禾而是南華的話，如今的局面只怕又是另一番。

半晌，屏風(fēng)里沒有一句話傳出。

“主子？”小四輕輕喚了聲，沒有應(yīng)答。

“主子！”小四語氣添了些著急，正待再喚，銀鈴聲由遠(yuǎn)至近。

“九哥九哥，今夜讓九嫂陪晏兒睡可好？”穿戴一新的帝晏，腳步輕快的飛奔而入。身后跟著一副想攔又不攔的小三。

面對小四眼中的詢問，小三理所當(dāng)然的聳肩，無奈道：“她是大商公主。”

就算我名義上實(shí)際上都不是商人，可眼下怎么也正吃著大商的糧，待人家公主嘛，應(yīng)該遵從些……更何況這小女娃刁蠻的很，她才懶得跟她費(fèi)工夫。

“九哥，你人呢？”帝晏四下鉆來鉆去的找。“九哥你放心，晏兒一定不會鬧九嫂，晏兒……誒，我九哥呢？”

小三倚上一把木椅，語態(tài)慵懶：“不在，我都跟你說了幾遍，你九哥不在這。”

“不可能！”帝晏不信，大眼珠子瞪得更大。“夜深更重的，我九哥不在這里還能去哪里？”

“我說小公主，你這話就有些沒道理了。”小三眉尾一跳，嘴角笑意嫵媚。

帝晏：“什么小公主，本宮不小了。”

小三頷首敷衍：“嗯嗯嗯，不小了不小了，十四歲的姑娘，可以說親找夫婿了。”

“你！”帝晏氣得小臉通紅，手指小三，‘你’了半天也沒你出下一個字。

見狀，小三提袖掩面，笑瞇了雙眼。

“她叫戚琳江，若是你嫌麻煩，你也可以叫她三江或者小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正是聽到動靜趕緊穿衣跑出來的一念。

看到一念一頭長發(fā)濡濕的沒有一絲干爽，小四拿了帕子就來給她擦拭。“睡著了。”不是問，是肯定。

一念訕笑，腳下蓮步輕挪：“泡澡嘛，海芝你也知道，人泡的太舒服了，就，就沒忍住。”

“沒忍住。”小四一個彈指嘣在一念腦門上，拿了帕子繼續(xù)給一念擦發(fā)。

見小四呼痛求饒，一抹淡笑展露在小四嘴角，即刻又冷著臉低聲訓(xùn)道：“多少次了，別以為你閉氣厲害就不怕，人最怕就是有個閃失。”

“是是是，我的錯。”一念積極認(rèn)錯，方在椅子上坐穩(wěn)妥，提了小桌上的茶壺到了盞茶。“海芝，小四，四姑娘，咱們這訓(xùn)導(dǎo)往后延延，行不？眼下這熱鬧咱們先瞧了，好不？”

另兩人，你來我往的簡直不要太好看。

帝晏：“夫婿，你這婢子膽也忒大了吧，居然敢調(diào)侃公主！”

小三：“公主怎么了？公主就不是女的了？不用找夫婿，改娶老公了不成？”

帝晏：“戚琳江是吧，小三是吧，你給本公主等著，待本公主回了東都，稟了父皇，看我不拔了你一層皮！”

小三：“行，奴家戚琳江，就擱這兒等著。只是眼下夜深更重，還請公主早些就寢安歇，明天天一亮，公主好神清氣閑的回東都，找爹爹，訴苦。”

面對帝晏的氣急敗壞，小三氣定神閑的著重咬字，氣得帝晏直跳腳。

“嘖嘖嘖，小四啊，你瞧瞧這小臉蛋。”一念贊嘆：“就連生氣，都可愛的緊。”

小四不予理會，換了干帕，專心手頭的擦發(fā)工作。

帝晏眼珠一轉(zhuǎn)，瞥見一旁看熱鬧的一念，忽而沒了氣性，微笑著說：“這個三，三**姐你瞧著沒有三十也有二十好幾了吧。”

小三目露疑惑，并出言不反駁。

帝晏以為抓到小三痛處，來了勁：“一個姑娘家家的，年紀(jì)都這么大了還整天跟著伺候人，莫不是找不著婆家？還是根本沒有男子敢娶三**姐？依我看，是后者。就三**姐你這脾性，晏兒若是男子，定會看到姐姐就躲，更別說讓娶了。三**姐，你聽晏兒一句勸，早日改了你這脾性，嗯？”

帝晏一番語重心長的言辭闊論下來，小三再也忍不住嗤笑出聲，同樣沒忍住放肆大笑的是一念。

“你們笑什么！”帝晏再次惱火。難道我說的不對？

小四忽然開口：“公主可知南華？”

南華？帝晏看向小四，頷首。東洲四國中最大的南華，怎會不知。

“我們是南華人。”小四不再多說，專心擦發(fā)。

面露驚訝的帝晏，看向一念求證。

一念點(diǎn)頭，疑惑道：“雖說那日宮宴你因病沒能參加，可是宮宴上有什么新鮮事，你這公主會聽不到？”

“誰說我病了。”帝晏面露窘色，雙手背在身后，一雙大眼睛左右來回轉(zhuǎn)動。“我，我是被禁足了。”

一念了然的哦了一聲，小三哼笑出聲：“那就難怪小公主不知道了。”

“宮宴上到底有什么新鮮事啊？”帝晏急求答案，小跑至小三身邊的椅子坐下，討好道：“三**姐，你就發(fā)發(fā)善心，給晏兒說說，好么？”

若不是她一解了禁就聽到父皇下旨令九哥南巡，忙著偷溜出宮的事，哪里用得著現(xiàn)在這般哀聲下氣的來求這個什么三江的老女人。

她和漂亮姐姐怎么就是南華人了？九哥娶的不是東秦公主嗎？

很快，小三幾句話說明了帝晏錯過的新鮮事，帝晏再看小三和小四的眼神，全然變了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