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時，江流婉終于知道蘇沐清回來后一直沒有時間的原因了。會議從四點開到了近八點，其他小組的報告和討論時間差不多只有一個小時，而語言優化組的報告大家足足討論了兩個半小時。

揉了揉由于長時間開會，早已酸麻的后腰，江流婉站起身，邊打著哈欠邊收拾著桌面的文件。

“各位請稍等，梁總監讓我轉告大家，最近工作繁忙，今天工作結束后可以去團建，所有費用公司報銷。”助理小姐在散會后走進會議室，微笑著轉告大家。

話音未落便有人大喊著：“梁總監威武！”

而后又有人不斷尖叫著。

“梁總監我愛你！”

“梁總監我要給你打電話?。。　?

……

三十四樓一時間充滿了此起彼伏的歡呼聲。

“小蘇，我知道一家新來的火鍋店，味道特別正宗，咱們去吃吧！”說話的是實驗室3另外半邊的負責人程初和。

“支持?！倍跑ⅠR應聲舉起了手。

在大家的附和聲中，蘇沐清瞟了一眼滿臉期待的江流婉，勾勾嘴角：“好，那程哥帶路。”

火鍋店離公司不遠，開車二十分鐘就到了，只是恰好處于晚高峰時期，在半路還堵了一會兒。等大家都到火鍋店時已經快九點了。

這時的火鍋店已然過了最忙碌的時段，服務員們也開始清掃上一波客人留下的戰場，但不難看出剛剛的客人們與食物進行了一場多么激烈的戰斗。

火鍋店的香氣不斷刺激著眾人神經，忙碌了一天的疲憊也一掃而空，只能感受到干癟的胃在不停叫囂。

“快，大家都快坐吧，我太餓了！”程初和邊說邊走到杜茗旁邊的位置前坐下。

杜茗斜著瞥了一眼他，朝他揮手：“去去去，你們喝酒的幾個坐那兩桌，我們這些不喝酒的就坐在這兩桌?！?

一米八幾的老爺們兒一下子撅起嘴，可憐兮兮地看著杜茗，像一只等待投喂的哈巴狗，但圓臉姑娘明顯不領情，翻了個白眼就轉過頭去。他暗罵一句冷血，撇撇嘴走到旁邊的那桌坐下，其他人也陸陸續續地入座。

杜茗轉過頭忽然看見站在蘇沐清旁邊、有些不知所措的江流婉，笑著朝她招招手，說：“來，流婉，坐我旁邊吧。”

江流婉感激地朝杜茗點了下頭，向她走過去。

雖說在三十四樓待了一天了，但是真正接觸到的人卻不多，而且其他人已經在一起工作很久了，都有了小團體，她也不好插進去，真正和她熟一點的除了蘇沐清，就只有早上給她做介紹的杜茗了。

“哎，蘇沐清，你去坐那一桌，你放心，我們不會把你的江學妹吃了的。”杜茗意味深長地看了蘇沐清一眼。

江流婉聽見提到自己，轉過頭，這才發現蘇沐清跟在自己后邊，而后又想到杜茗的話，面上一紅。

“我開車?！碧K沐清自顧自地拉開江流婉的椅子，等她坐下，又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下。

江流婉向蘇沐清道了謝，面上的紅才退減了一些。

“可以叫代駕??！”不知是哪個好事之人補了一句。

蘇沐清笑了笑，眼神鎖定在江流婉越來越紅的臉頰上。

她本來就是江南女子嬌小白凈的長相，紅撲撲的臉頰映得皮膚更加白皙，這是他以前從未在她臉上見過的美麗。

心臟跳的有些快，他嗓音變得更加低沉：“我還要送流婉回家，不放心。”

話落，大家都安靜了下來，肆無忌憚地打量著蘇沐清與江流婉。

話里的不放心指的是代駕，還是江流婉一聽便了然。然后像是給無人區投放了一顆炸彈一樣，猛地炸開，大家都開始起哄，甚至有幾個男生吹起了口哨。

江流婉臉皮薄，灰溜溜地在眾人調侃的眼神中逃進了衛生間。

“不好意思各位，我今天是真的沒辦法陪大家喝酒了?！碧K沐清端起茶杯站起來，又說：“流婉第一天來三十四樓，大家可別把她嚇跑了。她還是個職場新人，以后還需要各位前輩的提點?，F在，想必大家也都餓了，希望各位今晚都能盡興而歸?！?

話落，其他人雖然還笑著，但都沒再調侃了。

這位蘇副總監雖然年齡不大，但很有能力，平時也不怎么說話，今天說了這么多已是難得一見，再吵下去就太不識好歹了。

江流婉站在衛生間門口恰好還能聽見蘇沐清說的話，話里話外的包容與庇護讓她受寵若驚。

大概是火鍋店的氛圍過于火熱，消散蘇沐清身上那點淡淡的疏離感，甚至多了幾分溫存。

她往回走去，看向站在人群中，挺拔又溫柔的蘇沐清，頓時心頭一暖，瞬間連心底的那點小怪異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火鍋無疑是美味的，一頓飽餐下來，身心都得到了最大的滿足。

飯后大家紛紛道別，抓緊時間回家與周公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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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三十四樓后悔嗎？”蘇沐清雙手把著方向盤，瞥了一眼后視鏡。

“不會呀?！苯魍袢鐚嵳f道，“雖然二十二樓的工作真的很清閑，但是它對我來說頂多是拿一份大公司的實習證明，而三十四樓不僅給了我物質上的保證，它還充實了我的內在知識?！?

她看著專心開車的蘇沐清的側臉，又興奮道：“其實今天討論的幾個詞語問題，如果不是杜茗姐提出來，我可能還不會注意到他們之間的區別呢……杜茗姐真的好聰明啊，她怎么會想到這么細小的問題呢。你說是不是我太笨了，今天下午你們討論，我根本插不進去嘴，要不是你們最后對討論結果一一做了解釋，我可能還蒙著呢?！?

蘇沐清邊開車邊斜睨著江流婉手舞足蹈地自言自語。她今天還是跟著杜茗喝了幾杯酒，臉頰稍稍泛紅，意識還算清醒，只是話異常的有些多，一改她往日刻意營造的溫婉大方。

其實最開始她在大學里挺活潑的，但大二以后她就稍斂了性子，再加上后來……

不過，不得不承認，這么久不見了，還能看見她這么不顧形象地瞎扯，真好。

右手把著方向盤，左手搭在方向盤上無規律地敲擊，蘇沐清一時心情好到難得地笑瞇了眼，“其實沒有你說的那么夸張，我們畢竟比你多讀了近兩年的書，會的比你多很正常。而且，我們開會之前都會把討論資料發給導師一份，導師會提很多中肯詳細的意見。你不用懷疑自己的能力?！?

十字路口，車子緩緩停住，趁著紅燈間隙蘇沐清偏頭看向副駕駛，江流婉正襟危坐注視著他，如同認真聽講的小學生，乖巧可愛。

心跳頓時失去了控制，強勁有力的跳動震得胸腔鼓脹，連帶著全身都酥酥麻麻的。

剎那間，仿佛這燈光璀璨的天地間，她的眼睛里只有他一個人，仿佛這幾年堆砌在心底不能表達的滿腔愛意都有了宣泄的出口。他緊緊凝視著江流婉的雙眼，聽見自己一字一句地說：“江流婉，你真的很好，真的?！?

藏在金絲邊眼鏡后的眼睛亮晶晶的，比星星還亮，像熾熱的太陽，烤得她的臉頰那般灼熱，江流婉木訥地錯開那刺眼的目光，抬起手背壓在紅潤燒燙的臉頰上，喘了兩口氣。

該死，這兩天是怎么了。

平復了好久，江流婉才小心翼翼地抬眼向蘇沐清望去，明明是溫潤如玉的長相，怎么能散發出猛獸般的威壓。

感受到旁邊小心打量的目光，蘇沐清在心里嘆了口氣。

太早了。

他對自己說。

慢慢來，細水長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