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裘夜霜這騷樣有些像記憶中的嫂嫂，可宋潮有些狐疑，她應該不至于為帝國事業下這么大本錢。

不過尋找上帝是全民事業，打算為了人民英勇獻身也不一定。

還沒等他開口，裘夜霜已經擺頭示意跟著走：“請隨我來，公主召見。”

搞什么？

宋潮有些意外，裘鴻翼說過今天公主駕到，沒想到她會連夜趕來。

他退后兩步撥開窗簾，一艘巨大的穿梭飛船懸浮在小樓前面，看上去氣勢迫人。

將飛行交通工具停泊得如此迫近住宅，就像是草原上騎馬在人家蒙古包周圍兜圈，是很冒犯的事情，敢在裘鴻翼面前這么干的也只有皇家。

宋潮內心哂笑，當年他就是不愿意屈服于這種特權才加入了抵抗軍，僅從這一點而言，裘鴻翼也算不上什么世外高人。

他沒說什么，隨著裘夜霜一路下樓，有幾名軍官在懸浮飛梯邊等待，其中一人上前行個軍禮：“司令官閣下，我奉命前來迎接您。”

帝國艦隊的制服很漂亮，宋潮很欣賞。

隨著靈力技術的發展，超懸浮成為可能，于是帝國武裝力量進入懸浮戰艦時代，陸海空三軍隨即被融合成數支帝國艦隊，軍服更多保留了海軍特色。

白色的軍裝、金色的肩章和近衛艦隊徽章，夜色中特別顯眼。

宋潮只微微點頭，然后和裘夜霜登上飛梯升空進入飛船。

公主并不在船艙內，所有人登船后飛船騰空向北疾行。

陪同的幾名軍官一直在周圍筆直站著，而宋潮大剌剌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

敗軍之將依然囂張，因為宋潮有這個資本，帝國軍界也買這個帳。

抵抗軍艦隊比帝國艦隊弱小得多，不但時刻處于危險中，補給和維修也都十分困難。

即便在這樣力量懸殊的條件下，幾年間宋潮依然率領艦隊數次偷襲帝國各大艦隊得手，其開創的懸浮戰艦時代游擊戰術甚至成為其母校帝國軍事大學教材中的經典戰例，許多學弟學妹視其為偶像。

雖然他是叛將，母校帝國軍事大學依然以其為榮，將其列為杰出校友，帝國有關方面也睜只眼閉只眼。

哪怕是最后的戰敗之日，他被帝國近衛艦隊和西部艦隊合圍，仍然率領艦隊鏖戰二十多小時，戰至最后一兵一卒，重傷被俘，雖敗猶榮。

十幾分鐘后飛船開始下降，估算已經飛出了八九百公里，宋潮在舷窗外看到了夜色中的六和塔。

六和塔的塔頂裝有明燈，千年不滅，為錢塘江上往來客船引路。

公主是個聰明人，她選在這里見面，無疑是為了強調宋潮之前武松的身份，從而淡化甚至不打算面對司令官的新一輪談判。

她無疑仔細分析揣摩過穿越者的內心世界，那是多個自我融合成的，那么努力喚醒其余的自我，避開司令官，會讓未來的合作更加順暢。

宋潮心里哼哼冷笑。

六合寺已經基本不是宋潮記憶中的模樣，建筑物經過了改建，道路都與之前不同，但仍然觸發他許多記憶。

在寺后是花園里，公主站在一棵巨大的柏樹下，明月清風中負手而立。

她的身后有三座雕像。

幾名軍官和裘夜霜遠遠就止步了，宋潮越過了衛兵，獨自前去見面。

公主當然是美女，因為基因好，她媽當年就是帝國第一美人，嫁給了帝國最有權勢的帥哥。

而且公主比她媽還強，至少除了漂亮還會打仗。

公主偏好戎裝，雖然努力在淡化宋潮司令官的存在，可她自己卻仍然穿著筆挺的制服。

宋潮原本只打算問候一聲，現在反而敬了個軍禮。

公主只好也還了一個軍禮，然后笑道：“我原本想按照專家的描述，復原您記憶中的場景，在錢塘江邊的明月古松下和您見面，可惜沿江已經修了公路，不遠處就是錢塘大橋，已經不復當年景象。”

她身后的雕像是魯智深、武松和林沖，雖然不倫不類，宋潮看了也不免黯然。

武松在六合寺正式出家，已經不是雕塑上的俗家頭陀形象，至于林沖，后來也在六合寺病死，是武松為他端湯送藥，最后埋在煙雨之中，現在想來仿佛就是昨日。

最后時日的林沖只是個藥罐子，早就沒有了長槍、酒葫蘆、范陽笠。

宋潮沒搭茬，反而說：“咱們還是務實點比較好，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別弄這些花樣，我現在既不完全是武松，也不完全是抵抗軍的司令官。”

公主點了點頭：“您說的對，我們都活在觀念里，就像這尊雕像，可能根本不像當年的您，可我們還是把他當作武松。”

公主巧妙避開了宋潮的不滿，不但話題依然圍著武松轉，最后干脆直接引到世界觀的真假問題上，不給對方繼續發酵的機會。

然而宋潮一句話就把話題拉了回來：“想要合作探索世界的起源，必須先殺秦長平，并特赦所有抵抗運動人士，并且利用生物3D打印技術再做一個萬霄的空白肉體，我要讓他再生。”

所謂的生物3D打印是克隆技術的升級，無需像傳統克隆一樣經過類似母體環境的長期孕育，而是利用3D打印技術把人制造出來，快的話兩天之內就能完成。

宋潮直接將自己的條件全開出來了，又加上了萬霄。

裘鴻翼一定將宋潮的要求報告了公主，對這些她不至于太意外。

公主目光一冷，睥睨著宋潮道：“你剛才還說已經不是宋潮司令官了。”

宋潮：“我說不完全是，但他已經完全是我。”

公主與宋潮對視半晌，誰也不肯退讓。

遠遠看去，兩人月光下長久對視，還以為是深情脈脈。

畢竟現在是有求于宋潮，所以公主最終口風松動：“你的前兩個要求會嚴重破壞帝國權威，輿論也會掀起軒然大波，即便抵抗運動人員都被特赦，雙方的日子都不會好過。”

宋潮知道公主不是個好談判對象，天生優越的人很難妥協，一有機會必須抓住，所以早就想好了退一步的方案。

他把公開特赦改成事實特赦，秘密釋放關押人員，也不再繼續搜捕逃亡者。

至于秦長平，帝國方面只要提供他的信息，宋潮自己去斃了他，被背叛是對待叛徒最好的方式。

至于再造萬霄不是大問題，沒必要多談。

公主沒有馬上回應，反而換了話題。

“您覺得我們通過與接觸者溝通，能不能穿越到另一個世界去？”

宋潮明白她準備討價還價了，然而一時不清楚她的目的，只能說：“這得看情況，如果像佛陀說的諸界萬物皆為虛妄，虛擬人造世界中來回穿越倒是有可能，我就從水滸中穿出來了。

如果對面是真實世界，那就難說了，這太難以想象。”

公主果然提出了條件：“如果能穿越，我想去看看，整個探索試驗中您必須及時如實匯報情況，一旦穿越得帶上我。”

這種要求未免孩子氣，宋潮很想一口答應，可為了顯得慎重他還是沉吟了半晌，最后說：“把我的條件都答應了，咱們就一言為定。”

于是二人拍板成交。

公主當然不在乎別人忽悠她，因為她有隨時反悔的特權。

如果宋潮食言，秘密放了的抵抗人員也可以再秘密抓回來，只不過損失一條叛徒的狗命而已。

其實皇家就像是開賭場的，賭徒們贏了輸了他們都抽水，死了活了與他們也無關，只要不砸場子就行。

接下去兩人談了特赦后的細節問題，比如被釋放人員應該受到約束，不可以驚動媒體等等。

當然也沒忘了確定復刻萬霄的時間表。

公主對再造萬霄也很感興趣，雖然克隆技術早幾百年就有了，但是無法克隆記憶和自我，宋潮有這個異能，正好借機驗證一下。

對于擊斃秦長平這種骯臟事公主當然不肯參與詳談，過后會有人把相關方案提供給宋潮。

最后公主向宋潮伸出手：“希望我們合作順利。”

宋潮握著她的手似笑非笑：“而且還得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