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高二，我很長時間都沒有收到林瑤的消息，然后一收到她的消息，就是一個極壞的消息。

那是一個天色陰沉的下午，李靜玉找到我們班里，交給我一封信說是林瑤讓她送來的，還說林瑤好像不想上學了，讓我寫信的時候好好勸勸林瑤。

當時我并不是很在意，以為林瑤既然已經上了高中，就算不想上了，也會像自己一樣得過且過的混到高中畢業；看過信之后也只是覺得她寫的很亂，前面讓我不要給她寫信了因為時間不夠她收不到，后面又說她期待我的回信，還天真的認為自己只要回信勸勸她，就一定能打消她想要退學的念頭；直到兩天以后動筆給她回信，才感覺到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對勁，又把信找出來查看，才發現自己之前看信看亂了順序，她寫的不亂，至少不像我起初看到的那么亂。

***

林夜：你好.

執起手中筆，不知該說什么好，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你是否還記得我這個小妹？我想：你一定不記得了，因為她令你失望了，令你看錯了人。我認為：“你這個小妹，你還是不要認了算了。因為她感到無顏面見你，不知道該跟你說些什么話，她太笨了，笨的連高中都考不上，笨的簡直無法用詞語來形容。曾幾何時，她還夢想能和你一起上學，一起放學回家，可是現在夢想破滅了。她簡直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可是事實擺在眼前，她不得不相信，不得不上普高，不得不能跟你一起上下學，你說：“她笨不笨？她不配當你的小妹？你也不該當她的哥？我現在非常難過。

哎，還是算了，還是不提這些傷心的事，還是來講一下：我初上高中的的感受：上高中，可不是什么好受的滋味，竟爭相當激烈，我們班的學生認真的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用功的很，而我呢？還是老樣子，吊兒郎當的不好好學習，沒有一點的上進心。

林夜，你知道嗎？我最近在學習上遇到了一個大麻煩，很棘手，在上物理課時，我聽的非常認真，而且還按老師交的一步一步解題，可是，我做題的時候感到束手無策。腦子里一片空白，一臉的茫然，不知該如何下手做題？

我在課堂上聽老師講課，我大部分都會，在老師的幫助下我也能做題，可是，一離了老師，我就不會啦！林夜，你說我這問題到底嚴不嚴重？而且，我還是物理課代表，我應該以身作則，應該把物理學好，林夜，不知你能否幫幫我，因為下個星期就要月考了，我應該把物理考好，你一定要幫我呦。對了，還有代數，老師講的跟天書了，讓人似懂非懂，代數現在不是很樂觀，歷政也不是很樂觀，可是你說過，歷政多看幾遍就行了，我不害怕，可代、物怎么辦呢？你一定要幫我，OK.

不知，你在那兒學習怎么樣？小鳥是不是和你在一個學校？你們有沒有說話，我想：“你們一定會說話的，而且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玩的非常好，我說的對不對，祝你和小鳥友誼長存，天天快樂。不知找到女朋友沒有，如果找到了，可別忘了告訴我呦。

我期待著你女朋友的到來，希望你女朋友長的越來越漂亮。好了，不說了，現在已經9：30了，我不想說了，因為我們這個星期放假一個星期，我要好好把不好的課補上去，希望你下星期三之前把信寄給我，期待你的來信。

友：瑤

Don't forget to me.

祝：學習進步！笑口常開！中秋快樂！學習第一！

How are you getting on with your study lesson：

對了，別忘了告訴我你女朋友的名字：_______

2004年8月14日晚.

林夜：你好：

好久不見，不知你是否還記得我，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我非常想念你這個哥哥，你近來學習好嗎？你選的文科還是理科？我想一定是文科，因為你文科方面非常好的，Very good!

我現在，在你的母校上學，你的母校，還真是所謂的垃圾，沒有什么好看的。但是，我認為這里的老師都很好，對待學生都非常好，而且，我還當個物理課代表呢，可是，總是事與愿違，我覺得我這個物理課代表，當的有點窩襄，做什么事總是非常膽怯，而且，還非常害怕見物理老師，因為我是物理課代表呀！不管做什么都得會，而且物理也得學的非常好，更重要的是：我在課堂非常注意聽，課后而且也做了練習，可是物理學的還是不見得好，還有數學、政治也不是很好，我一開學，就遇到了這種局面，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我現在總有點不想上了。你會不會說我退縮，膽小鬼，你一定會這么說的。可是，我不想學俺文杰姐，她是上到了高三，也是半途而廢，現在不上了，我不想學她的路，所以我打算退學，我想出去打工，出去見見世面。正好，俺老表在那地方現在正收人，所以我打算去，打算去闖一闖，而且，那邊的工資挺高的。我希望你不要怪我，不要怪你這個妹妹，不是她不想上，而是她非得面對現實，她明知學不會了，為什么還要上學呢？希望你不要怪我，不管你說我沒上進心也好，我認了，你想吵我，想怎么說我，都無所謂，你的妹妹是該吵，是該打，可是，哥哥卻只有一個，哥，我不想和你失去聯系，我不知自己能否在將來在見到你，在聽你給我講化學題，我看是不可能了因為你在上學，我在打工，那根本不可能，哥。

我即然選擇了這條路，那么我就要走下去，望你今后學業有成，能有一天考上大學，望你不要給我回信，因為我只待到星期四，我想把月考考了，起碼待自己有個交待，對嗎？假如：你想要寫信，時間不夠，還是別寫了。

哥，我會想你的，好想和你見面，可現實是不允許的，不知你是否會想我。

妹：瑤.

***

把信按照正確的順序重新看了一遍，我總算明白了事情有多么嚴重：原來林瑤已經決定退學了，原來她只是告訴自己一聲，原來她根本就沒打算看到自己的回信；勸她回心轉意？恐怕已經沒有機會了。

我不記得自己當時究竟是怎么樣的感受了，只記得直到后來見到了林亭、又見到了陳鈺，自己才完全平靜下來，給她寫了封回信。

***

小妹：

你好！看了這封信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你什么好，

林瑤，也許你會說你不好，至少現在是，但我希望你好。廢話閑話我都不說了，先從收到你那封信說起吧。

收到那封信著實讓我高興了一會兒，心想連日的苦悶可以找個人說說了。我開始把那幾張信紙的順序弄錯了，先看的那兩張材料紙寫的，把最短的那張放在了最后，看完后準備給你回信的，就寫了開頭那一段，只寫了那一句話，但想來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又看了好久，才發現那三張和另外一張上的筆跡不是很相同，這才看懂了，那句話也就擱那兒了。

那以后也不時會想寫信給你，但怕你收不到，就又打消了念頭。這兩天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通了，無論你能否收到，這封信我還是該寫的。可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四十天，也許真的晚了。既然寫了這封信，我就希望你能看到它。

小妹，我不知道該怎么說你，但求你聽我幾句勸：人活著就該對自己好一點，自己都對不住自己，還能強求別人對得起自己嗎？有時候就應該自私一點，現在成績不好，那先不要放棄，給自己一段時間，定下一個目標，總之給自己一個機會，努力去做，如果真的遠遠無法達到，那時再放棄，畢竟努力過了，免得以后為自己留下無法挽回的遺憾！

這回來學校比較幸運，來時剛好碰見林亭，和她坐的同一輛車，她挺快樂的，她自己都說她吃胖了。昨天在學校外遇見了小鳥，這兩天一下子冷了很多，她穿的很單薄，說是來時忘了帶厚衣服，不過好在今天她們放假，現在大概已經到家了。不過當時看著她冷的有些發抖的樣子，真的很可憐，這么大了，又在外面，還不能好好照顧自己。說話時都提到了你，可惜她們也都不知道你現在的情況，都說見了你應該好好開導開導你，但我最擔心的是，是不是已經晚了。不管怎么說，以后你應該好好的照顧自己，對自己好一點，讓別人少操點心，知道嗎？

還有一些話我想說，大概是因為我這個人性格不好吧，很難相處，所以我很少能找到朋友，即使有幾個關系好一點的同學，隨著班級的改變，那些友情也很少能得以維持，最多的大概也只有一年左右的時間。自從到了三（4）班，才有了你、林亭、小鳥這幾個朋友，我才發現男女生之間也是可以存在純凈的友誼的，而且不會有同性朋友之間的那些猜疑。我心里真的很感激你們，是你們幾個幫我走出了孤僻性格的陰影。我一直認為自己的朋友很少，但你們永遠都是我真正的朋友。

我現在還是老樣子，沒什么可擔心的，成績雖然還不怎么樣，但是我會努力的，你說過的，不管為了誰，我們都該努力的。

如果你真的已經不上學了，那我也不說什么了，總之，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活的開心一點。

再說一點，小鳥在育才，離得很近，昨天卻還是第一次見到她，林亭也是第一次在上學時見到。

不多說什么了，如果你收到了這封信，有可能的話，盡快回信，別讓我擔心。

祝：事事順心！

天天快樂！

哥：林夜

2004.11.11.

***

寄信之前，由于擔心林瑤會收不到，我就在信封的背面寫了這么一些話：

我不知道她是否已經離開，如果她已不在這里，有能幫忙把信交給她的同學，請盡量交給她，謝謝！

——林夜

結果沒有太大的意外，林瑤最終收到了信；同樣沒有太大的意外的是，她又給我回了一封信說她已經退學了。

***

如果不算上劉冰雪，林瑤的退學可以說是我青春的第一場真正的離別，雖然和林亭、陳鈺相比，她陪伴我的日子是最短的，但是在我的心里，她的地位絲毫不亞于林亭和陳鈺，她們對我的人生有著同等重要的象征意義。比如：林亭代表了愛情、林瑤代表了親情、陳鈺代表了友情；再比如：她們當初帶給我的美好，就像是在我心里埋下了光明的種子，讓我在以后的日子面對他人暴露的人性的黑暗，能夠身處光明不被侵擾，難免失望，卻從不絕望。

遺憾的是，我本來是有機會和林瑤重新建立起聯系的，可是卻像見到林亭時一樣，由于我的腦袋短路而錯過了；不過，這也不能完全怪我，我這個人本來就靦腆，當時新集大橋上見到林瑤，如果不是她假裝沒有看到我，我也不會不好意思去找她說話。

再后來，我就再也沒有見到過林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