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蓉和何畢圍在燉湯的鍋旁邊交談，畫面看起來很日常，似乎只有徐越一人在膽戰心驚。

徐越甚至都不敢靠近他們半分。

怎么會這樣？

他該怎么辦？

徐越一個人站在廚房的門口，驚疑不定。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采取什么措施。三層的怪物讓何畢都畏懼，二層又有一個不知變成什么的秦淼，一層身份不明的何畢和孟子蓉在若無其事地煮湯，外面還有游蕩著的鬼魂。

他被逼入了絕境。

冷靜點，一定還有辦法的。

徐越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他把視線鎖定在孟子蓉和何畢身上，又回憶了一番剛才的對話。剛剛何畢對他說的最后一句話是“別亂走，走了你就下一個死”，這是警告，也很符合何畢一貫的說話風格，所以姑且可以認定這個何畢還沒有變。而且之前他問何畢和孟子蓉是人是鬼的時候，何畢的回答很耐人尋味。

他說是人，也是鬼。

按照一般的理解，何畢是在說他們兩個變成了半人半鬼的存在。但換一種角度想，何畢也有可能是在提醒他，他和孟子蓉兩人之中，一個是人，另一個是鬼。

那么誰是那只鬼？

雖然兩個人都很可疑，但徐越目前更傾向于相信何畢。

因為孟子蓉表現得太反常了。何畢則是一貫的反常。如果他變得正常起來，反倒是失常了。

連徐越都已經猜到了，那么何畢想來早就心里有數。既然這樣，他現在又為什么不出手？

“好像差不多了。”

何畢拿起長柄湯勺攪了攪散發出香味的濃湯，又從昨天用的盤子里挑出兩只，慢條斯理地盛了兩盤。

“小徐，這份給是你的。”

何畢把盤子迪給距離他幾米遠的徐越。徐越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隨后又放在旁邊的料理臺上。

“這份是我的。”

何畢又給自己盛了半盤。

孟子蓉看了眼他的盤子，笑瞇瞇地問：“何畢，我的呢？”

何畢舀了一勺送入口中，咀嚼幾秒咽下，聽見孟子蓉的話眼皮都沒抬。

“你不是不喜歡吃香菜嗎？”

“我……”

“我留意到了，那天你沒怎么吃我煮的東西，因為我在里面放了香菜。怎么，難道你今天口味就變了？”

何畢又嘗了一口，才把勺子放下，轉身面對著孟子蓉。

“又或者說，你真的需要吃東西嗎？”

孟子蓉沒有回答何畢的問題，只是靜靜地笑，嘴角的弧度上揚了幾分。

“我已經知道了。”

何畢也沒有了閑聊的心思，終于切入正題。

“關于誰在天黑殺人，那些衣柜是用來做什么的，還有，莉莉絲到底是誰。以及……究竟有幾個莉莉絲。”

他頓了一下，問：“你現在不殺我嗎？就任由我這么說下去？”

孟子蓉仍是笑：“反派死于話多，這是顛撲不破的道理。”

“所以我是反派？”

孟子蓉笑得頗有些意味深長。

何畢不再理會，而是說出自己的推斷。

“以防萬一，我還是先說結論吧。莉莉絲有兩個，一個是小丑，另外一個就是你，沈玉可。

“這個場景最難的地方在于鬼的數量未知，破局的關鍵點卻正在于此。小丑在游戲開局前，也故意強調了這一點。然而鬼的數量其實很好確認。根據我之前的經驗，鬼也是玩家。宴會桌有八把椅子，二層供休息的房間一共有八個。人類玩家只有六個，所以可以大膽地猜測，鬼的初始數量有兩個。小丑曾經坐在宴會桌一端的椅子，而另一端也有你沈玉可留下來的血手印。或許你們是出自迫不得已，但這就是留下來的一個提示。本場游戲一共八個玩家。

“莉莉絲是夜間行動的動物，不管它到底是怪物還是動物，總歸不是人類。尋找莉莉絲，其實就是讓六位人類玩家尋找游戲中非人類的兩位玩家。聽上去很簡單，但其實中間你們兩個做了很多混淆視聽的舉動。你最開始在外面敲門，讓我和徐越放你進來。因為這個，我判斷你不能自主進到屋子里，其實這是你在誤導。當我們躲在冰箱那里時，想必你已經在廚房里面了，所以炊具才把你的影子照得那么清晰。然后你附身到了秦淼的身上。水壺表面只映出了一個人的身影。是秦淼，也是附在秦淼身上的你。利用秦淼的人類玩家身份，你應該可以做到很多事，例如不等天黑不等人睡過去，就把其他玩家殺死。在客廳里的霍巍應該就是小丑扮的，那樣真實的幻覺，我想以你的能力還做不到。之后你用昏睡作借口，也大大地方便了自己的行動。秦淼的身體就在那里，你可以隨時附身于她，而我們幾人又不能棄她不顧，這也給你提供了更多下手的機會。

“孟子蓉應該就是被你這么得逞的，所以你現在才變成了她的模樣。”

說到這里，何畢停了一秒，盯著眼前陌生又熟悉的長發女孩，問：“她現在還活著嗎？”

沈玉可微笑：“游戲結束之后，你自然會知道。”

何畢沉默了一瞬，繼續說下去。

“死而復生的鄭銘杰，應該不是你們假扮的。我遇到過這種死去的玩家被操控著又回到游戲中，我想這對小丑來說很容易。但他不能算作莉莉絲，因為他已經失去了自我意識，無法獨立在夜間行動。說白了，莉莉絲只是一個代號，就像我指著一朵花，我可以把它命名為花，也可以把它命名為草，無非是哪一種能夠得到更多人的認可罷了。不能因為它是魔女的代號，就認定它指代的一定是女性，這是我在三層衣柜發現那條肥大的長裙時想到的。但是這個指代的限定條件是夜間行動、非人。所以你和小丑在白天要有動作時，才不得不借助人類的身份，要么就是等待陰天或者拉上窗簾。

“假扮成我的樣子欺騙孟子蓉上三層的那個應該是你，因為在你們兩個離開臥室之后，我聽見了另一道聲音。我想那應該是小丑化作了原形，在房間內搜尋我的藏身之地。但是有一點我并不明白。那個衣柜，看規格，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給小丑自由穿梭房間時使用的。既然這樣，他應該猜到我躲在衣柜的下面。為什么當時他沒有出手？”

何畢問沈玉可。

沈玉可回：“這個你應該問他本人。何畢，你太想當然了。因為我和他的行動都在針對人類玩家，所以就把我們劃歸到同一陣營，這種想法是很武斷的。”

何畢點頭：“你說的對，我的確有很多疏漏。就像我根本沒想到你還能保持理智跟我說話。”

“沒有理智，不夠資格成為玩家。”沈玉可如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