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海上來》里，愛玲的媽媽黃素瓊是個拖著祖傳三箱古董走天下的漂亮女人。有一段，她教導女兒說：“我能力有限，沒有錢給你添置新衣服。你要是羨慕你那幾個表姐，也愿意早早地嫁人，那就不必再考慮讀書了。拿學費來好好裝扮自己，速速找人嫁了。如果要讀書，那就沒有余錢再兼顧到衣服上，你要想好自己的路。姑姑、舅舅，雖然兩邊都是親人，可往哪邊靠，也都是寄人籬下。人家關心和照顧，心里感激不算，嘴上還要經常掛著，起碼要讓人覺得，對你好是值得的。也不能老在人面前掉眼淚，換人家兩句同情，解決不了自己的問題。別以為示弱能得到好處，錯了，那只會徒然地損自己的骨氣，招別人的反感。我提醒你這些，是因為我不在的時候，你還有這兩邊親戚是可以走動的。要世故一點，要懂得做人的道理，別讓人口里疼，心里嫌。”

當時，林染看到這一段，就想到了堯媽平日對她的教導。自己要認識自己，要想好自己的路。不要跟人比較吃穿，不要隨便拿人東西。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欠的總是要還的。金錢債好還，人情債難還。做人要有骨氣，不要依賴他人。自己有才是真的有，自己好才是真的好。別人對你的好要記心上，畢竟誰也沒有義務幫你，對你好并不是理所當然。

從小到大，林染乖巧，待人接物有禮貌，說話做事有分寸，身邊的人都很喜歡她。

舅舅家，林染和堯媽去時，大姨正準備用輪椅推外婆出去走走。今天，大姨也在，林染很高興。平日，兩個姨媽待林染如女兒。

“舅舅好！大姨好！”

大姨說：“你們來啦！”

舅舅說：“媽，看看這是誰來了？”

林染走到外婆面前站好：“外婆！”

老太太容顏慈祥：“林染來啦！姚堯家的！”

外婆一伸出手，林染就將手放入外婆的手掌心。

老太太握緊外孫女的手，像往常那樣笑著對她說：“小姑娘的手，白白的，嫩嫩的，真好！饅頭手會有福氣……”

林染微微一笑，外婆慢慢將手松開。林染對大姨說：“我來推吧！”

隨后，林染推著輪椅，帶外婆去院子里看風景，堯媽和大姨跟在旁邊走……

老太太說：“開學了吧？現在教什么班？”

林染愣了下，輕聲回答：“我換工作了！”

老太太稍稍停頓，接著問：“不做老師了？”

林染眉睫微動，輕抿了下嘴唇道：“是的。”

老太太和藹地說：“現在的小孩很難帶吧？太淘氣！”

林染眸內泛起了一層溫柔的色澤：“其實，我之前班上的孩子還是很好帶的。”

林染有些感動，外婆九十多歲了，偶爾會把人認錯，但卻記得她是幼兒教師，還為她工作的事情操心……

陪完外婆回家，林染開始看《旋塵》的劇本：“我要好好努力！我要好好生活！”

《旋塵》，劇本中很多對話，林染覺得富有哲理。活著的意義是什么？人生到底該怎么度過？這部劇，似乎在探尋關于人性、親情、愛情、友情、夢想、欲望的真諦……

星期天，林染起床，換掉睡衣洗漱完，去陽臺逗了逗貓，幫貓清理了貓砂，給貓的碗里添了貓糧。然后，把衣服放進全自動洗衣機里洗，去廚房為媽媽做了美味的早餐。

“媽，早安！”林染微笑，“吃早餐吧！”

堯媽走來，看了看桌上的早餐：“今天，這么好！”

林染神情愉悅：“休息嘛，還是要幫你分擔一些！”

陪媽媽吃過早餐，林染接著看劇本。銀鈴發來信息，提醒今天去花間語榭……

“精彩非遺，魅力傳承”，花間語榭里陳列著剪紙、面塑、刺繡等多種作品。

林染去時，銀鈴還沒有到。童趣館，家長已經陪孩子坐下，開始聽老師講面塑的制作和工藝。“面塑藝術在我國有著悠久的歷史和豐厚的文化底蘊，是中華民族藝術的瑰寶……”

老師詳細地介紹著面塑藝術的不同手法，如捏、搓、揉、掀，用小竹刀靈巧地點、切、刻、劃等。小朋友很喜歡面塑，看見面泥經過老師的巧手變成栩栩如生的小動物發出了驚嘆。

童趣館經常開展一些課程，如：糖畫、剪紙、扎燈籠、畫臉譜、做風箏、雕版印刷……聽完老師的講解后，家長可以拿出材料陪孩子進行制作。

沿著小徑，林染往里走，去了詠嫻苑。架子上的中國結，讓林染想起了上次和銀鈴來學立體繩結時，老師的話：“中國傳統中國結，三分靠編織，七分靠調整，就像人生一樣，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

“你怎么在這里？”銀鈴來到林染身后。

林染回眸，看見她嫣然一笑：“等你呀！”

“我們上次做的中國結還掛在這。”銀鈴伸手摸了摸她做的那個中國結。

“是啊！”林染挽起銀鈴胳膊，“快進去吧！找個好位置！今天是做仿絨花發簪。”

絨花，諧音榮華，是中華富貴文化的代表。絨花又稱官花、喜花，是一種雅俗共賞的傳統藝術品。因其艷麗多姿，艷而不俗，被譽為工藝品中的“小家碧玉”。絨花制作以“慢工出細活兒”著稱，前后需要經過煮絲、染色、劈絨、勾條、打尖、傳花等近十道工序。

今天，林染、銀鈴用扭扭棒做仿絨花發簪，要比真正用絨花工藝來制作簡單太多。

花間語榭，在這里做做手工、聊聊天，林染感覺仿佛和銀鈴回到了一起學幼師的時候……

“你在博觀還好嗎？”

“還好。”

“安德烈，人怎么樣？”

“還好。蠻好的。”

“他多大呀？”

“跟我們差不多大吧！”

“長得帥嗎？顏值高嗎？”

“很帥。顏值很高。氣質很好。”

“他有沒有女朋友？結過婚沒？”

“這我哪知道。應該沒有吧……”

“難得聽你夸人，聊帥哥也這么淡定！”

“你想我用什么語氣？花癡的語氣嗎？”

“你啊，遇到喜歡的人，就要好好把握！”

“姐姐，我是去工作的，不是去談戀愛的。”

“緣分來了，很難說啊。今天不知明天事……”

林染做好發簪，拿在手中看著，倒是想起那晚在長樂客棧……

玲瓏館外的街道上，葉策從林染手中拿走珠釵，將那支珠釵插進她的發髻里……

現在想來，那天竟是初相識。這些天，在博觀和大神相處的也算舒適、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