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話間就來到了一處茶樓，鉆進了雅間。

“李叔，萬歲讓我聽您的。那咱這接下來該做什么？”江彬讓人守在外面后，就迫不及待開始詢問。

“我接下來說的，你不許傳出去。”李牧神秘兮兮的說。

江彬拍了拍胸脯，“李叔放心。”

“嗯，接下來你安排些人手，拿大哥和我的銀子去買內城外五里之內的地皮。專挑最便宜的買，不圖多，只圖便宜。”

江彬很是不解，“便宜沒好貨啊，再說了，買那么多地皮做什么？”

李牧沒有跟江彬再解釋，他抿了口茶，說：“你只管照做就是。如果你也想從中賺一點，就趕緊也買些地皮。但是有一點要記住，給皇上買最多的地皮，大河淌滿了，咱們這小河小溝的就過得滋潤。”

“李叔，小侄明白！”

賺錢誰不愛，誰不愛賺錢。江彬認準了李牧這個金娃娃，就死死抱住不放開。

京城周邊的那些犄角旮旯地塊，很快都被人用低廉的價格購買。盡管沒人知道他們收買那些地皮做什么，但京城周邊的地價還是出現了小幅度上漲。

這一日，李牧被李東陽叫了過去。

李老頭許多天沒打李牧，手心真的有點癢癢，“聽說你最近跟江彬走的很近？”

李牧心里涼了一下，聽這語氣，指不定待會兒又要挨板子，“他呀，只不過是替皇上跑跑腿兒，這一來二去的，不就熟悉了嘛。”

“哼！”李老頭不高興了，“想我李家，素來都是文人表率，不要跟那些讒言媚上的小人走的太過親近。說吧，你從那鐵廠分潤了多少銀子？”

李牧心想，嘿，鬧了半天，原來是惦記自己的銀子來了。當即心里開始急速盤算，嘴上應付道：“爺爺，也沒多少，那畢竟是皇家的買賣，咱們有口湯喝就行了。”

“你還知道好歹，今后要記住，萬不可起過多貪念。我知道你喜歡銀子，但絕不能走歪門邪路去賺錢。為何最近在城外買了那么多地？”

這下子看來是瞞不住李老頭了，李牧于是交代了實情。當聽到李牧說可以將外城全建好，李東陽也就不再過問，只是嘆了口氣，說：“可惜我等不到那一天了，這幾年身體一年比一年差，不知哪天就撒手人間。”

李東陽看著外面陰沉的天空，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對李牧繼續說道：“假若有天我死了，你舍得花多少金銀給我陪葬？”

“啊？”李牧沒想到這李老頭會問他這個，他此時財迷附體，鬼使神差的說出了心里話，“一個銅板也不放。”

嘭！李東陽氣得拍了下桌子，“混賬！我怎么有你這樣的孫子！”

李牧這才知道自己嘴上沒把好門，趕緊說：“爺爺，您消消氣。聽我解釋。這自古以來，陪葬就用那些金銀玉石，想我輩讀書人，死后怎可還執拗于這些銅臭之物。再者說了，那些值錢物件，會引來盜墓賊的光顧。到了亂世，誰的墓里埋的東西多就挖誰的墓。那魏武帝曹阿瞞手下還有摸金校尉，就是專門干這個的。君不見，唐冢宋陵，到如今完好的還有幾個。所以我不希望爺爺的墓以后也被賊人挖掘，死后還不得安寧。”

李東陽那鐵青著的臉這才稍微好轉了一些，“繼續說！”

李牧眼珠子亂轉，趕緊說道：“我希望爺爺可以革除這股風氣，開創古今未有之風。不再俗葬，而是文葬。我所說的文葬，不是指用那些珍貴的字畫進行陪葬，而是用最平凡的文筆，最便宜的紙張，將這世間的典籍抄錄下來，存放進墓里面。以防今后出現類似蒙元入侵，造成我漢家文化斷代的情況。”

“那將來要是有人再來挖你爺爺我的墳呢？”李東陽問他。

“非我漢家之人，想挖您的墳，那就是要將我漢家文化滅絕。這天下蜂擁后起之輩，早晚會替您報了這個大仇。一如當年太祖爺北逐蒙元。而我漢家之人，挖您的墳，那肯定是為了傳承已經斷掉的文明，到時候對您也會是禮遇有加。”李牧說到這里，伸出手擦了擦腦門上的汗。他現在很佩服自己，越來越能忽悠。

李老頭不知怎地，竟然信了李牧的鬼話。到了他這個歲數，已經不再追求那些身外物，但求一個身后名。

李東陽跑到太后那里一說，太后立馬就點頭答應，讓李家可以遍閱宮內的各種典籍，進行抄寫。

此后李東陽在家里專門騰出幾間屋子，又出錢雇了三十多個落第書生，就在那里抄書。一本本抄寫好的書，被拉去做各種防腐處理。

李牧看著正在監督那些人抄書的李老頭，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光那《永樂大典》，就夠這些書生們忙活的。

不久之后，李東陽一篇《文葬》傳遍天下：

千山同氣，萬古合流。凄凄惶惶身后事，冷冷清清幾人知。金石珠玉，自古皆愛，至死亦然……吾百年后，遍尋典籍抄錄以陪葬……

大意就是自己要開創新的風氣，不再用那些金石珠玉做陪葬，以免引起盜墓賊的光顧。還別說，自這李東陽開始，大明殯葬的風氣隨之一變，開始盛行文葬。越是達官顯貴的墓葬，里面所埋藏的字畫書籍就越多，這可就樂壞了后世的那些考古專家。

李牧也算是不經意間做了件改變歷史的事情。

這一日，三月十二，天上的明月漸趨飽滿。

李牧吃完晚飯，剛打算去外面遛個彎，就看見江彬這家伙穿著便裝鬼鬼祟祟的走了進來。

“呦，什么風把你吹過來了？”

江彬趕緊說道：“李叔，萬歲在外面等你呢，說是帶你去玩。”

李牧就仿佛狂風中的一片樹葉，被江彬拽著一路狂奔，來到了大街上。遠處朱厚照一身儒衫，頭戴白紗冠，飄飄然似一風流書生。

“小弟，大哥帶你去耍一耍！”朱厚照說完就前面大踏步走著，江彬拽著李牧的小手趕緊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