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瀧星在萬米深坑下惹出了大麻煩,但坑上的人們卻毫不知情,依然按部就班地進行著每日工作。
罹難山礦坑三巨頭之一的黎管事也不例外,雖已是深夜,但他仍未安睡;而是勤勞地審核各項賬目,顯然已經忘記了霍瀧星這一號人物。
要說十幾天前他被霍瀧星煩得惱了,又被肖管事旁敲側擊一番,索性應了其荒唐要求,派人送去了一枚令牌。
可這一轉身他就后悔了,第二天清晨又派人去追回來;哪曾想霍瀧星一拿到令牌就立馬下坑,一點回旋的余地也不留。
好吧,下都下去了,事已至此無法改變;可這小子一下去居然就不上來了,好幾天過去別說人影了,連個消息都沒有,一副死透了的模樣。
一開始黎管事還心焦怎么和大少爺黎正心交代,也曾想過派一隊人下去尋找霍瀧星蹤跡。
可一來礦上人人畏懼坑底,不愿下坑;二來礦場事務繁忙,瑣事良多。幾天過后他便將這事兒拋之腦后沒有再過問了。
“黎管事,黎管事,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黎管事正拿著賬本計算一處關鍵數據,眼看就要完成,卻被手下的喧鬧打斷了思路,恍神間便不知從何處再下手了。
氣急敗壞之下拿起桌邊的硯臺就向闖進來報信的下人砸去:“你這該死的狗奴才,大呼小叫什么!害得老爺失了一組數據,一夜辛苦白費!”
來人不敢躲閃,任由硯臺砸中腦門,漆黑的墨汁灑滿臉龐。不過他皮肉倒也結實,被狠狠砸了一下居然只是破了點表皮,略微有些紅腫,卻不見血跡。
“黎大少來了,他、他、他……”
“吞吞吐吐作甚,黎大少來了你有什么好緊張的!?”眼前的下人在這礦場多年了,又不是沒見過黎正心,何至于怕成這幅模樣,渾身都在發抖?
不過按日程計算,黎大少押運的新一批礦工應該在兩日后到來吧,怎么提前了?難不成他已經知道霍瀧星下坑失蹤的事兒,加速趕來興師問罪了?
黎管事這個時候倒是想起來數日沒有消息的霍瀧星,可轉念一想這也沒什么好怕的呀。
自己雖是家族旁支,可也是黎正心名義上的長輩二叔;霍瀧星又是自己堅決要下坑的,他總不能因為一個外人就要懲治我吧?
就算他想問責也沒這權利,自己可是罹難山礦場的大管事。他黎正心雖然大少爺,但畢竟還不是家主,動不了自己的。
“可是因為霍瀧星的事兒?”
那下人聽黎管事這一問,頓時有些懵逼,不過很快反應過來:“不是的,不是他!是、是……”
“到底是什么你倒是說啊!”這下人的吞吞吐吐徹底激怒了黎管事,他從座椅上沖過來抓住其衣領大聲詢問。可這又加劇了其緊張心態,更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二叔……”
正當黎管事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這個跟隨了自己多年的下人時,門口突然傳來了一道虛弱的聲音。黎管事聞聲抬頭望去,正是多日不見的黎正心。
可他現在的狀態相當不好,臉色慘白、衣衫破爛、渾身是血,若不是有兩個人扶著,恐怕此刻已經倒下了。
“正心,你這是怎么了!”黎管事驚駭之下沖上去想要扶住他,伸手卻撈了個空。
黎正心的右臂沒了!
他的傷還遠不止如此,藏在衣袖中的左臂已經沒有了手掌,右腳掌被切去大半,雙腿膝蓋盡碎;原本英俊的臉龐上一道傷痕從額頭穿過左眼直至耳后,成了獨眼龍。
“是誰!是哪個殺千刀的竟敢害我黎家大少,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他滿門,啊啊啊啊~!”黎管事出離了憤怒,怒嚎著要為報仇雪恨。
反觀當事人黎正心卻冷靜得出奇:“咳咳~~大敵將至,罹難山礦場危矣。”
看到黎正心咳出一灘污血,又聽到他的警告,黎管事立刻明白有人要攻罹難山礦場,奪他們三家基業。
鎮靜下來的他立刻進入角色:“傳我命令,立刻關閉礦場三門,開啟防御法陣!通知礦場所有人員停止手上工作,進入戰備狀態。持我手令邀肖、路管事大堂議事,告知三家供奉隨時準備出戰!”
黎管事從兩位下人手中接過黎正心的同時發號施令,瞬間將眼前三個下人派發出去。
“正心,為了我黎家未來,現在還得要你再堅持片刻;等肖、路兩家前來,再詳細說明情況。”
“好!”黎正心遭遇伏擊身受重傷,一路奪命狂奔至此,既然沒死在路上,那一時半會兒就真死不了;至于殘疾的問題……還是看日后造化吧。
隨著黎管事的命令下達,整個罹難山礦場都運轉起來,三門禁在短短幾分鐘內關閉,防御陣法也在第一時間撐起來,巡邏隊火速趕赴戰斗位置,一切都顯得相當有章法。
這是自然的,守著罹難山礦場這么大一個聚寶盆,周圍還盡是群狼環視;黎、路、肖三家能不做點防備么?說實話這不是他們第一次被人圍攻了,只是不知道這次還能不能守下來。
礦場異動,防御陣法開啟,路、肖兩家自然聞到了危險信號,不等黎管事派去傳信的人趕到,他們便先行一步來到議事大堂。
一進門便看到黎管事如臨大敵,又見黎家三位筑基供奉悉數到場,再見黎正心的凄慘模樣;他們心中也大致有了計較,知道此次是發生大事了。
不過半刻鐘時間,罹難山礦場九大常駐筑基大修士,三大管事,三十礦長,巡邏隊四統領都聚集到了議事大堂里。
“正心,麻煩你了,告知諸位情況。”
“大批敵人即將攻來,罹難山礦場危在旦夕,我等生死亦然。”
先聲奪人,鎮住全場,隨后黎正心才簡單講起他這幾日的遭遇。
他原本和以前一樣,押送著大批難民前來礦場充實人數;可這一次運氣不好,難民很早就發生了嘩變,好一番辛苦表演才將其安撫。
接下來他再三叮囑押送弟子們小心謹慎,不要鞭策太狠。然而還是在離礦場還有三天路程的時候發生了變故,表演忽悠第一次好使第二次就不好使了,黎正心無奈之下只得殺人立威,再拿出一些糧食,恩威并施勉強控制住了局面。
結果這局面維持了沒多久,當天下午就又出事了,難民們居然知道了他們將被拋下萬米深坑成為不見天日的礦奴,堅決不肯再向前走一步了。
這個時候黎正心再傻也明白過來,這是有人要阻止他帶難民前往罹難山礦場。一定出事了!
黎正心第一時間召集押送弟子中的熟識老人,準備拋下其他難民和弟子,僅帶著他們前往礦坑探查情況。
可他萬萬沒想到這批常年跟隨他押送難民隊伍,深受信任的弟子中,竟有一半是敵人的死士!
他們悍然發動襲擊,自己毫無防備之下被偷襲受傷,其余弟子更是當場身死。好在作為黎家大少的他實力比較高,身上法寶也不少,回過神后便將其全部反殺。
這之后他本欲立即退回家族,搬救兵前來解救罹難山礦場危機,可誰料外圍非熟識弟子中也有敵人細作!
其見黎正心察覺不對并殺了其他細作,立刻放出信號引大部隊前來圍殺他,以免走漏了消息。
于是一支修為盡在練氣后期甚至練氣巔峰的五人小隊趕來追殺黎正心。他想要突圍而出不得,想要反殺敵人也不得,最后無奈拖著重傷之身被趕入了罹難山礦場中。
“追殺我的其中一人,雖然他做了偽裝易了容,但那一手琉璃云劍決騙不了人,掌門坐下弟子——柳思維!”
黎正心笑容猙獰,他從來沒想過,自己居然會有一天被同門師兄弟捅了刀子。
“掌門一系瘋了么,為了奪取利益,他們居然要與外人勾結,殘害同門!?”
“掌門一系今日要滅我罹難山礦場,日后怎么面對黎、路、肖三家?難不成也全滅了么,可若滅了我等三家,那琉璃劍派還活得了?他們這是在與虎謀皮,是在為他人做嫁衣!”
敵人來勢洶洶,又有宗門叛徒,這次罹難山礦場恐怕不能善了,搞不好數百年基業真要就此易手了。
眾人驚慌之下紛紛大罵掌門一系蠢笨如豬,盡做親者痛仇者快的蠢事。
“都安靜!”此刻鬧騰的都是那些小礦長,真正掌權的三大管事還有供奉們雖然臉色難看,但基本的氣度還是有的。
“不論敵人如何,我們只能拼死一戰。他們既然要奪礦場,定然不會留我等三家子弟;所以大家也別存其他心思。”
黎管事這話在理,他們這些管理階層都是三大家族沾親帶故的關系,如果這次敗了,肯定沒有活路。
“我相信家族已經發現了敵人陰謀,只待我們依靠陣法堅守幾日,援軍到來前后夾擊,定讓這些覬覦我等富貴的愚蠢小人自食其果!”
“沒錯!有防御大陣在手,機關陷阱無數,又有九大筑基大修士,再加上我礦場精銳巡邏隊,即便是掌門一系兵力盡起,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攻破。”即黎管事后,路家管事也站出來鼓舞眾人士氣。
“我罹難山礦場建設五百年來,經歷過數次大戰,哪一次不是打得那些蠢豬屁滾尿流,倉皇逃命?這一次也不例外!”
“對對!管事大人說的沒錯!”
“干他丫的一群蠢豬,還想來強老子們富貴!?”
堂內眾人看似信心滿滿,士氣高漲,可不少人心中都和明鏡一樣。這一次可和以往不同,有內部叛徒的加入,罹難山礦場恐怕真的守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