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把這事交給了司晨,而司晨是個有主見的,審案時除了蘇千仞都沒留其他人在場,所以即便是好奇也只能等著結果。
約么半個時辰后,司晨宣了秋如意過來。
路上,秋如意緊緊地攥著邱嬤嬤的手,擔心的開口:“嬤嬤,我這左眼皮一直跳,那件事你安排的可有疏漏?”
邱嬤嬤拍著秋如意的手,細細想來。
從圣山下旨后,她便開始著手準備,她先是托人打聽了侍奉了千里馬的下人和兵將,后來便看上了竹生。
竹生家中老母病的很重,正愁著沒銀兩為她請醫看病,她便派春容出面接濟了他。
之后也是讓春容把藥粉給了他。
竹生是個機靈的,藥粉也在第一時間便處理掉了,如果他緊咬牙關打死不承認,料三殿下也差不出些什么來。
想到此處,邱嬤嬤懸著的心又放下,對秋如意說:“夫人,您放心吧。春容那孩子做的干凈,沒留下痕跡。”
轉而,秋如意還是不放心地囑咐蘇蓁蓁,“待會若是發生什么事,你便說一概不知,懂嗎?”
蘇蓁蓁笑的明媚,粉紅色的衣服亮麗的很,不以為然。
“母親,依女兒看你擔心的太多了,邱嬤嬤辦事您還不放心嗎?再說了,主審的是表哥,退一萬步若竹生真供出了我們,不是還有表哥在嗎?”
秋如意嘆了一口氣,加重了語氣,“我剛才說的,你可記下了?”
蘇蓁蓁終究不情愿地應了聲。
秋如意也不好發作什么,女兒不爭氣,當娘的再不加把勁,以后這將軍府哪里有她們娘倆的地方。
一行人,心思各異地進來了。
蘇蓁蓁本來就沒當回事,一見司晨便熟絡的打招呼:“表哥,你叫我們過來,是有什么事嗎?”
她說的輕松,蘇千仞卻噗嗤一笑。
做人還是不要盲目樂觀,自作聰明的好。
而要說蘇蓁蓁最惱火的便是蘇千仞淡淡的性子,對事對人都沒見她眨眼過害怕過……
京城里的名聲那樣壞,也沒見她苦惱。
在圣上面前,更是我行我素絲毫不收斂。她張揚且恣意,就連葉世子也不知因為什么原因,竟愿意幫她馴服千里馬。
每每想到此處,她都會覺得不甘心。
但當著司晨的面兒,她又不好說些什么,只能耷拉著一張小臉。
蘇千仞看著蘇蓁蓁瞬間變化的面容,心里不由得好笑,這副惹人憐愛的模樣,就是不知道司晨會不會心軟了。
她好看的眸子睨了司晨一眼,巧了,司晨也正看著她。
他清潤的眼神緩緩移向面前站著的幾人。
雖說司晨要喊秋如意一聲舅娘,但是秋如意也不敢暗自居高。
她先是驚訝的開口,“千仞也在呀。”之后又故作大方,“殿下,有事吩咐下面的人傳句話便罷了,您公務繁忙,如此一來倒是打攪你了。”
蘇千仞嘴角帶著淺淺的笑容,似乎眼前的這一幕跟她沒半點關系,對秋如意的話更是置若罔聞,再提及她的時候,她懶的一個眼神都沒遞。
司晨沒說什么,只是原本清潤的眸子變的幽暗,直接把竹生的供詞扔了下去。
他手里摸著一串佛珠,冷眼旁觀。
這些年他知外祖家不平靜,但也是睜只眼閉只眼,沒想到二房竟敢如此猖狂。
秋如意看著宣紙上的白紙黑字,心里一驚。
下一刻,她便跪在了地上,“殿下,這是何人所寫,莫不是刻意栽贓?我只是一個婦人,哪里有這樣的本事。”
她驚恐的接著道:“是誰?竟如此害我們,莫不是覺得我們娘倆在將軍府無依無靠,便想置我們于死地。”
蘇千仞好笑的從椅子上起身,淡紫色的身影走至秋如意身邊。
“二嬸要是想說什么,大可不必這樣拐彎抹角。”
蘇千仞說的直白,讓秋如意啞口無言,一時竟不知說些什么。
視線掠過蘇蓁蓁,最終停在秋如意身上,凌遲一般的開口:“二嬸您說和大姐無依無靠,呵,我倒是不明白了,這些年二嬸怎么就無依無靠了,是將軍府讓二嬸餓著了,還是沒穿的了?”
“要真算起來的話,您和大姐每年穿的綾羅綢緞動輒上千兩,這便是您說的將軍府給您無依無靠的日子。”
“或者二嬸您的意思是爺爺虧待你了?”
蘇千仞的話見血封喉,沒給秋如意半點面子。
蘇蓁蓁反駁,“妹妹,母親只說了兩句,你便說了這么多,這便是你對長輩的態度嗎?”
“母親只是揣測誰人想害我們,誰知妹妹竟誤解了,如今我才明白,妹妹心里是這樣想的……”
她的眼淚說來便來,淚珠掛在臉頰上,惹人心疼的很。
“我們本是一家人,妹妹的話太讓人心寒了。”
話落,蘇蓁蓁便也跪地,帶著哭腔:“表哥,我們定是被人冤枉的,這些事我和母親一概不知,表哥定要為我們做主。”
司晨把茶盞遞給蘇千仞,摸著手里的佛珠溫聲地開口:“說那么多廢話作甚。”
下一刻,他玩味的看向秋如意:“既然舅娘和表妹說故意陷害,我便把人全部召來,你們當堂對質,可好?”
司晨也沒給她們反駁的機會,下一刻颶風便帶著人來了。
見到春容的那一刻,秋如意的心涼了大半。
春容也是拘謹的很,她本是待在家里,卻忽然被叫來了這里。她心里七上八下,不知如何去應對。
而竹生也是一臉懵。
掌柜的一見兩人,便熟絡的拉著春容,指著竹生道:“小姑娘呀,你最后和那小伙子怎樣了,我老婆子一直惦記著呢。”
春容忽然憶起,她奉邱嬤嬤的命令去送藥粉時,酒肆的掌柜便是這人,當時她謊稱是來見未婚夫的。
春容不出聲,掌柜便當她是不好意思。
他笑著招了招手,贊同的說:“這婚姻大事是姑娘家一輩子最重要的事,的確馬虎不得。”
站在一旁的小青都要給這位掌柜跪下了,您是來當證人的,怎么還揪著這事不放了呢,而且您似乎沒意識到這里是西山大營皇家校場,在您面前的可是三皇子殿下。
小青的內心是絕望的,就在掌柜旁若無人的還要與春容傳授經驗時,小青適時拉住了掌柜,小聲在掌柜的耳邊說道:“掌柜的,您只要回答兩人初八那天見沒見過便可以,其余的不必說。”
“這兩人涉嫌毒害千里馬,事關重要您一定得說實話。”
一聽涉嫌辦壞事,掌柜像是受到了驚嚇一般,立馬誠懇的點頭,“見過,見過。”
颶風收到司晨的指示,進一步詢問:“你可知他們都做了些什么?”
掌柜的回想了一下,“那天是我去送菜的,推門進去時便見這位姑娘遞給了男方一個鼓鼓的荷包,見我進來便趕快收了回去,當時我還以為是人家姑娘不好意思當著人的面兒送東西呢,如今想來那么鼓的荷包里裝著的大約是銀兩吧。”
颶風冷著一張臉,似乎對掌柜的啰嗦不太滿意:“看到了什么便說什么,不必說猜測。”
掌柜的不認識眼前站著的一堆人,小聲嘟囔了一句:“這么兇,小心以后找不到媳婦……”
武功絕佳的颶風自然是能聽到了,下一秒蘇千仞便見颶風的臉黑了幾分。
司晨眼角含笑,對颶風說道:“對老人家客氣點。”
颶風的臉色緩和了幾分,以著最大的善意指了指掌柜:“你可以下去了。”
掌柜的出去后,屋里的氣氛重新變得緊張。
蘇千仞好整以暇的看著這些人臉色一變再變,早已失了剛來時的冷靜。
“二嬸,您還有什么話要說的嗎?”
眼見邱嬤嬤要開口,便被蘇千仞笑著打斷:“邱嬤嬤可不要說是您保了一樁媒,找了個合適的日子約兩人見面,但您不要忘記了,哪兒有兩人見面媒人不出面的。”
邱嬤嬤愣了下,沒想到她一直看不上的二小姐,也會有牙尖嘴利的一天。
堵的她啞口無言……
但事在眼前,必須要有一個交代,邱嬤嬤狠了狠心承認:“回三殿下,老奴認罪,此事乃我一手籌劃。”
“夫人和二小姐心善,一心為將軍府好,但我需要為他們籌劃呀!”
“我是夫人的陪嫁丫鬟,看著大小姐長大成人,論身份二小姐尊貴,可是老奴也怕呀,二小姐若是馴服了千里馬,在京里定聲名大噪,以后誰還記得將軍府的大小姐。”
“所以老奴才出此下策……”
蘇千仞換了一個坐姿,她倚靠在椅子上,聽后慵懶一笑:
“照嬤嬤這么說,若人人為了自己的私欲,看不慣誰便置她與死地,那還談什么王法?”
蘇千仞的手指開始不安分敲手指,看著她二嬸與大姐上演的主仆情深。
“嬤嬤,您又何必如此呢。”
“夫人,小姐,以后老奴不在你們身邊了,也要好好照顧自己。特別是小姐,您太過單純……”
久未開口的司晨看著蘇千仞懨懨的神情,定音道:“既是如此,待會本殿自會上報父皇,你們且聽處置。”
蘇千仞也準備出去,今天這出事太費心力。
她剛掀開簾子,司晨清潤的嗓音便自她身后響起:“二妹妹,你不想知道我會如何上報父皇嗎?”
蘇千仞聞言回頭,一雙眸子清澈的驚人。
“哦,表哥會如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