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楊子媛非常不明白。楊沐風(fēng)不是跟那太子殿下君逸關(guān)系不錯嗎？太子殿下總不可能容忍一個想要謀朝篡位的長公主而拋棄對他有助力的楊國公府吧？為何他不幫幫楊國公府？

難不成是有什么任務(wù)？

想不明白，楊子媛抱著一杯茶窩在角落里哈著氣。這臘月飄雪的天氣也忒冷了。

楊沐風(fēng)同樣也喝著茶，端著茶盞輕輕吹氣慢慢品，果然不愧是書生。

過了些許時候，他又似笑非笑起來：“表妹若是不介意，不妨聽聽表哥的意見。”

楊子媛說：“大表哥請說。”

楊沐風(fēng)說：“這天下眼見著就要四分五裂。姑父是個圓滑之人，對誰都好，也都不是很好，在官場上十足得心應(yīng)手。”

楊子媛說：“爹爹是智慧之人。”

楊沐風(fēng)說：“可你們?yōu)槿俗优木痛蟛幌嗤４蟊淼苤矣诨噬希砻门c方將軍府的那段過往，明眼人都以為是與太子殿下有關(guān)聯(lián)的。至于三小姐那邊，與長公主也不清不楚，而你……”

楊子媛蹙眉：“二妹妹執(zhí)著的是那方少將的人，而表妹我，自然是向著爹爹的。”

楊沐風(fēng)嘆：“表妹與姑父父女情深，但若是華王爺也牽扯其中，表妹當(dāng)如何抉擇？”

楊子媛?lián)u搖頭：“怎么會？咱南陵人誰不知華王從不參與世俗紛爭？”

楊沐風(fēng)說：“問題便在于，皇上喜愛的是華王爺。”

楊子媛啞然。到底她是忘了君華還是個皇子，上頭還有個當(dāng)皇帝的父皇。只不過……“可皇上不是已經(jīng)將華王封王了嗎？”

楊沐風(fēng)說：“或許，這便是皇上的計策罷。大表弟的死訊傳來，華王爺便鬧失蹤，誰也不曉得這其中的緣由。只是皇上有意不提此事，是也不是的還會念叨起華王罷了。”

“皇上到底是老了，身子也大不如前了……”

楊子媛捏緊拳頭：“兄長不會死的！”

楊沐風(fēng)說：“表妹可真執(zhí)著。”

楊子媛說：“這是信任。或許當(dāng)表妹的還能做個保證，我一定會帶他遠(yuǎn)離這朝綱。”君華描述的那個世界太令人向往，她相信君華沒有理由拋棄那樣的世界而留在這里當(dāng)什么皇帝。

至于她為什么會相信君華描述的世界是真的，或許是因為她常常做的那個夢境吧。

總覺得這其中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

楊沐風(fēng)說：“我想表妹是有這個能力的。表哥祝你旗開得勝。”

楊子媛總算舒了口氣。其實他說來說去，不就是想讓自己去勸君華放棄皇位嗎？真不明白他們怎么能這么執(zhí)著于那個位子？在她看來，滿天下逍遙多好，比那方寸位置好太多。

君華也會這么想的。她信心滿滿。

到了夜間，他們歇在一家客棧里。因是趕往江南，這一帶要繁華許多，夜市也是熱鬧。

楊子媛雖然一時沖動跟著他們過來，但思索著這臨時改變路程實在不妥，便寫了一封家書給丞相老爹報個平安。寫完之后交給斬塵，順便讓他派兩個人去汴京城探查一下。

想著白天跟楊沐風(fēng)的對話，越想越憋屈，干脆捏起掛在脖子上的玉瓷哨子吹響起來。

只是這一次吹了老半天，竟然都沒有見到君華那紅艷又清透的身影。

難道出了什么事？

帶著滿肚子的疑惑，楊子媛連吹了幾次，吹得她都快要放棄的時候，那個身影終于凝實出來。

楊子媛氣得眼角閃著淚花：“你知不知道，他們都在質(zhì)疑你啊！你為什么不早點出現(xiàn)？你要再晚一點我都要放棄……我差點就相信了你是殺害兄長的兇手！”

君華的神識有些搖搖欲墜，在空中晃了晃，輕輕“嗯”了一聲。這反應(yīng)委實反常，讓楊子媛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他的異樣。

他緊抿著唇，眉宇深鎖：“這事再說吧。”

楊子媛呆了呆：“你怎么了？”說著上去戳了戳他的身影，只不過那只是一縷神識，根本戳不到任何東西，一點真實感都沒有。楊子媛便訕訕收回手。

君華說：“本少還能有什么事？不過就是累了而已。”說著還真從空中降下來，似要倒在楊子媛身上。楊子媛下意識就想要退開，但想了想他都沒有實體，也沒有重量，無所謂啦。

結(jié)果卻是君華自己撐著，他也意識到即使倒下去也沒有任何作用。神識不能觸碰到人。

于是他聳肩，半瞇著眼有些睡意惺忪。

楊子媛看他的樣子，心下沒由來的慌亂：“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君華說：“你就別瞎操心了，顧好你自個兒就成。”

楊子媛一臉幽怨：“是是是，本小姐太弱了，本小姐幫不了你。”

君華說：“你知道就好。”聲音似乎弱下去不少，聽得楊子媛又是呆滯，“你究竟怎么回事？”

君華的眼睛閃爍一下，卻還是保持著似笑非笑，慵懶的樣子：“什么怎么回事？”

楊子媛卻急了：“你告訴本小姐你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

君華挑眉：“怎么，才幾個月沒見就思本少若狂了嗎？來來來，本少看看，哭了沒？”

楊子媛氣得剁掉：“你能不能正經(jīng)點？你以為你這樣本小姐就會中你的計嗎？你把本小姐當(dāng)什么了？”

君華默。

楊子媛擦擦眼角的淚花，終于還是哽咽了：“本小姐，只是擔(dān)心你還不成嗎？”

夜間北風(fēng)蕭瑟，吹干了楊子媛的小臉。兩人相顧無言，站了好一會兒。

最后還是君華打破了寂靜：“本少……你找不到的。”

楊子媛咬了咬下唇：“你是在先前說的那個世界里嗎？”

君華說：“差不多吧。這個世界，比你想象的還要復(fù)雜些。本少暫時回不去。”

楊子媛秀眉擰起，突然涌上來一股自卑感。

“那個……那我好好修煉？”

君華點點頭，沒再說話。那身影卻已經(jīng)模糊的像一縷幽光。想來又是能量不夠，快要消失了。

楊子媛趕緊問道：“那兄長還活著嗎？”

君華說：“江天翎？你是在質(zhì)疑本少的醫(yī)術(shù)嗎？”

一聽這話楊子媛就松了口氣。之后他的神識便散作顆粒塵埃，在漆黑的夜當(dāng)中仿佛螢火之光，十分美麗。只是見著這樣的場景，楊子媛卻莫名感到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