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好一會兒，楊子媛的手腳都麻木了，那江大夫人才忽然拎起帕子在眼底下輕輕一擦：“慕兒啊！你怎么瘦成這個樣子？當年也不全是你的錯，你怎么就想不開呢？你讓為娘的說你什么好，為娘看著你這樣心就疼！”

行，你心疼。

老娘看見你哪哪都疼！

甭管小云小雨那倆傻丫頭如何如何夸這大夫人和那三小姐，楊子媛都想躲她們遠遠的。瞧瞧這大夫人，明面上倒是懂得哭得跟什么似的，私底下還不知道有多嘚瑟呢！

江家大小姐因為愧疚不吃不喝情愿住破屋子，江二小姐因為傷情性情暴戾整天喊打喊殺，這大夫人和三小姐過得可逍遙可自在了！

而且，楊子媛可沒見到自己，不對，是江大小姐有什么月銀子，有的只是丫鬟婆子的忽視和冷嘲熱諷。堂堂丞相府的大小姐混成這樣，這其中沒有這大夫人的手筆，楊子媛是不信的。

不過既然你這么愛演，老娘不陪你演下去豈不是對不起你？

楊子媛立刻揚起袖子，在空中甩了一甩，粗麻衣被甩出一聲巨響。然后她低下頭，半掩著眉眼：“母親千萬別放在心上，是慕兒自己不爭氣，屋子年久失修不懂的叫人，衣衫破舊褪色不懂的修補，沒有柴米油鹽不懂的下廚，就連月銀子這種東西都不懂的自己賺，更甭提要什么金簪銀簪飾發，慕兒連挽發都不會！”

大夫人連假哭都忘了，老臉一綠，半餉說不出話來。

楊子媛可不管她的反應，吸吸鼻子，哭得更大聲：“母親，您說說，慕兒是不是特別沒用？那些個丫鬟婆子都瞧不起慕兒，明面里橫眉冷對，背地里冷嘲熱諷。都怪慕兒，是慕兒丟了您的臉，丟了江家的顏面。都是慕兒的錯啊~~~”

呵，老女人。論演戲，老娘當年在天下美男子面前信手拈來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呢！

楊子媛暗地里輕嗤，明面上哭得更大聲。

哭著哭著，身后兩個丫鬟也跪下跟著她大聲嚎哭：“小姐，是奴婢們沒用，奴婢照顧不好小姐，奴婢該死！”

好樣的，不愧是本小姐的貼身丫鬟！真上道！

大夫人眼角抽搐，憋了半天強扯出一絲苦笑：“都是為娘的不好，為娘這些年忙里忙外的，竟不知慕兒過的是這般日子！娘這就命人將欠你的加倍補上。慕兒可是我江家大小姐，切不可再這般寒酸。”

楊子媛吸吸鼻子，又行了一禮：“多謝母親相贈！慕兒拿了錢財，一定勤儉節約，悉數孝敬母親，絕不敢忘記母親大恩大德。”

這話一出，大夫人整張臉都抽搐了。但她還是扯著笑容，跟凝固了一樣：“慕兒不必如此客氣，為娘只盼你過得好，江家好，便是了。”

“是。”

于是大夫人帶著四個大丫鬟跌跌撞撞地往回走，好幾次差點沒摔倒，還好有丫鬟扶著。

楊子媛見她們走遠，聳聳肩，眼淚說收就收：“好了接下來咱們繼續研究研究，偷點東西出去典當。”

兩個丫鬟都傻眼了：“小姐，大夫人剛剛不是說要還我們月例銀子嗎？怎么……”還要偷？

楊子媛搖搖頭嘖嘖兩聲，終于還是忍不住，甩了這倆傻丫頭的腦袋一人一掌：“沒聽本小姐剛剛說的嗎？要勤儉節約！她送的那些當然是要拿回去孝敬她的！”

“啊？為什么呀小姐？咱們都揭不開鍋了……”

楊子媛橫了她倆一眼：“你倆還想不想住破屋子了？”

兩個小丫頭搖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楊子媛非常滿意：“不想就好好聽本小姐的話，本小姐雖然不能帶你們吃香的喝辣的，但衣食無憂絕對沒問題。”

小云和小雨完全不懂。但狂點頭！

這后花園雖然有青瓷花瓶，但不多，并且井然有序地排列起來，看起來還挺有層次感。想要從中偷走一兩個，嗯，很容易被發現吶！

不過她是誰啊！她可是聰明絕頂的楊子媛，幾個眨眼的時間就想到辦法。

她揮揮手：“走，咱挖土去！”

“啊？”小云張大嘴巴，估計能塞下個鵝蛋。小雨比較深沉，只是瞪著金魚眼。

楊子媛懶得跟她們解釋，自己開動，挖了老大一抔土，興沖沖地跑回屋里。在破屋子里翻找了半天才找到幾塊白帕子，加上床簾那點布料，三兩下縫成了花瓶的形狀。

本來吧，一堆布料，軟趴趴的，當然不能代替青瓷花瓶了。但將挖來的土裝進去以后就跟花瓶的形狀無疑了。

為了跟那花瓶更像，她還在上面隨意揮灑幾筆，繪了個差不多的圖案。好在這江慕兒從前雖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過著乞丐似的日子，但愛寫點手記啥的，所以筆墨紙硯都有。

搞定一切，楊子媛頂著倆丫鬟見鬼似的目光，大搖大擺地抱著自己的手帕“花瓶”去后花園，輕輕松松把其中一個青瓷花瓶換到手。

嗯，這還得感謝江慕兒從前的默默無聞，整個江府的丫鬟婆子都忽視她，正好。

看了看天空，時辰還早。楊子媛飛一般地沖回自個兒屋子，沖回去之前把隨便找個隱蔽的角落埋了。

小云看到自家小姐空手而歸，居然沒驚愕，而是嘆了口氣。反倒是小雨望了望門外，悄聲道：“小姐，花瓶呢？”

楊子媛掩著面笑得特靦腆：“再說吧。先幫本小姐梳頭，梳個簡單點的，就流蘇髻吧！”

小雨呆了呆：“是。”

小云擦擦眼角的淚痕跪在楊子媛身側扯著她的袖子：“沒關系小姐，以后奴婢一定偷多點吃的，絕對不會餓著小姐！奴婢保證。”

瞧瞧這可憐兮兮的，楊子媛差點沒憋住笑：“哎喲我的小可憐欸！起來起來，你家小姐我好著呢！先梳頭，然后咱出府去。”

“啊？”小云傻眼。

楊子媛擺擺手：“別啊了，去去去，看看還有沒有帕子。還有把剩下的床簾扯下來。”

“啊？”這下不知小云驚悚，連小雨也手一松。得，發型毀了，又得重來。

折騰了半天。換了一身干凈的衣物。頭上梳了流蘇髻，雖然沒有發飾但好歹能留點頭發擋住自己凹陷的臉頰，這樣看起來起碼還像個端莊的小姐。再捏起帕子，總算沒那么窮酸。

結果還沒出門，人三小姐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