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葉息坐在艙內正暗自糾結，顧以嵐就下來了。見此情景，顧以嵐也是一愣，隨即愉悅地揚起嘴角，繼而迅速隱去。

“你愣著做什么？還不快躺下，大師就要進來了。”說著，顧以嵐當先在柳葉息旁邊躺下，并朝柳葉息擠了擠，“你再過去些，否則大師進不來了。”

柳葉息擰緊了眉，看了看顧以嵐身側僅剩的位置，嘆了口氣，認命地躺下，縮著肩膀把自己死命往邊上擠。柳葉息剛躺定，顧以嵐就靠了過來。柳葉息不自在的動了動，剛想說些什么，頭頂光線一暗，卻是泓一下來了。

“實在委屈二位了。不如，貧僧晚些出谷吧？”

話音剛落，已出了瀑布并半身沒入潭水的越娘頓時就急了：“這潛舟只有一艘，往來不易。如今盡早出谷最為要緊，和尚你還是莫要多慮！”放任那兄妹二人呆在艙內，越娘如何同意？

顧以嵐聞言，神色平靜地轉頭看了睫毛輕顫的柳葉息一眼，掩在袖子中的手指忍不住動了動。

泓一想了想：“既如此，咱們盡早出發吧。”言罷，抱著藤篋進入，并拉動頂部艙蓋蓋下。

狹小的艙內頓時漆黑一片，僅有鑲嵌在頂部的圓珠，散發出一點點微光。

泓一將藤篋抱在胸前，摸黑在顧以嵐另一邊側身躺下。抬手在頂部微光圓珠旁摸索了片刻，按下按鈕，頓時有一陣齒輪轉動的聲音從身下和潛舟尾部傳來。片刻后聲響停下，在“潛水艇”微微的晃動中，柳葉息能清晰感受到頭重腳輕的傾斜度。

這么快就下潛了？怎么除了剛才的齒輪聲，就再也聽不到別的聲響？這“潛水艇”依靠的動力是什么？總不可能就靠著水流吧？三個人這么小的空間，還不等漂出去，人就該被憋死了！

各種疑惑被柳葉息想了一圈，隨即又被揉碎，丟在腦后。

轉動的腦子一旦停下，柳葉息頓時覺得自己快抓狂了。空間狹小且安靜，與顧以嵐的距離僅幾層衣物，彼此的體溫都能異常清晰的感覺到。還有不時有屬于顧以嵐的獨特香味吸入鼻間。

柳葉息頭暈腦脹體溫升高，說不清是因為空間二氧化碳含量超標，還是單純的因為身邊的這個人。還有心跳，再大聲一些，估計不止顧以嵐，怕是連泓一大師也都能聽見了。

為了轉移注意力，也為了掩蓋心臟砰砰亂跳的聲音，柳葉息開口輕問：“敢問大師，可知這潛舟是何人所制？竟有這般巧妙的構想。”

“呵呵，說來也巧，制作這潛舟之人，貳喜施主也認識，正是奇巧大師許則弋許大師！”

果不其然！

“好在幾年前谷中少爺托許大師定制了這艘潛舟，否則今日咱們出谷，便只能自行潛水了。”

“倘若要自行潛水，需要多長時間？”

“長則四個時辰，短則三個時辰。”

柳葉息想了想自己憋氣不到一分鐘的塑料肺，干笑兩聲：“這谷中少爺當真有先見之明！可惜卻未能有幸得見，以后若有機會……”

柳葉息話沒說完，就被顧以嵐出言打斷。

“此前聽大師所言，出谷后另有要事，不知是何要事？可有需要晚輩幫襯之處？”

泓一不大自然地輕咳一聲：“其實也算不得什么要緊事。說起來，此事也確實需要嚴公子幫襯一二，只是不知嚴公子是否方便。”

“大師但說無妨，晚輩能做到的，必當竭盡所能。”

泓一組織了下語言，開口道：“前幾日貧僧聽嚴公子提起，意屬柳淵次女，想來嚴公子與與那柳淵次女當是相識……”

事關自己，柳葉息正支著耳朵細聽。灼熱的氣息忽然噴到了自己耳畔，又熱又癢，驚得柳葉息忙縮了脖子，用手去撓。

“實不相瞞，君曳乃是貧僧十多年的至交好友，貧僧也曾見過幾面幼時的小葉子。聽聞夏至那日阿瑤尋回了小葉子，貧僧替君曳開懷之余又聽聞小葉子身染怪癥，這才從澤雨國匆忙趕回。是以此次出谷后，還望嚴公子能替貧僧引見一二。”

柳葉息愣了愣：“敢問大師，君曳是？”

回答的人卻是顧以嵐：“君曳正是云中客柳淵的字。”

“？？！！”所以泓一大師出谷急著要找的人，竟然就是自己？！

顧以嵐在柳葉息耳邊輕笑出聲：“若是此事，晚輩怕是幫不上大師什么忙。”

泓一沒想到顧以嵐會直接拒絕自己，一時沒反應過來：“啊，這樣，說來也是貧僧太過冒昧……”

艙內昏暗，柳葉息壯著膽，抬手將顧以嵐偏向自己的頭推開一些：“大師若只是因為此事，大可不必找他幫忙。實不相瞞……我就是柳葉息。”

“唔，說來也是……你說什……嘶……”

泓一因為太過驚訝，不由自主地坐了起來，光溜的腦袋直接撞在艙頂，發出“咚”的一聲。聽著那聲響，柳葉息覺得自己腦門都跟著痛了起來。

“葉息并非有意欺瞞，只因此前才被人劫持，不得不謹慎行事，才出此下策。”

“可，傳聞小葉子中了無尾蜂毒，樣貌普通。你這容貌……”

顧以嵐將柳葉息的手拉下，握在自己手中，輕言笑語：“此事說來也巧，晚輩墜崖后被翅目蛇咬中，葉息情急之下幫晚輩吸取過蛇毒。沒成想歪打正著，將無尾蜂毒解了。是以大師如今見到的，正是解了無尾蜂毒之后的柳葉息。”

泓一只覺腦仁一陣突突地痛，難怪當日卦象顯示，有人與司硯谷頗有淵源。泓一的思緒不由飄出艙外。明明是因為小葉子，越娘才對“嚴公子”處處照顧，也處處針對“貳喜”。若是越娘知曉“貳喜”就是“小葉子”，該是何種心情？

揉了揉太陽穴，泓一穩住心神：“那不知嚴公子的真實身份？”

握緊了柳葉息不安分想要抽離的手，顧以嵐笑道：“晚輩不才，正是安寧候府顧以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