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煉藥房的楚楚像是進入了新世界的小孩一般，左看看右看看，時不時還好奇地摸一摸，問這是什么，那是什么。

云離站在她身邊一一為她講解，語氣清冷之中帶著淡淡柔意。

楚楚問過了房間里的大部分她沒見過的東西，才回過頭笑看著云離：“阿離，你為什么一點都不怕我也不討厭我？”

云離疑惑：“為何要怕，又為何討厭？”

楚楚聳聳肩，“江湖里的人都討厭我，只不過因為他們怕我才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那是他們沒有看見你美好的一面。”

“比如？”

“大膽，率真，善良。”

楚楚噗呲笑出聲，“你說我什么？善良？”

云離分外認真地說道：“你很善良，別人不知道，但我知道。”

他知道楚楚會給流浪貓喂吃的；遇到中了獵人陷阱的動物會偷偷摸摸地去放生；所有那些傳言中她殘忍的行為，都是為了保護被欺凌虐待的弱者。

這個善良的姑娘就像一只刺猬，為了不受欺負裝出冷酷無情的模樣，實際心里很柔軟，軟到見過這份柔軟的人都會為之心動。

楚楚沉默了片刻，撥弄起桌前的藥缽，狀似無意地問：“你才見我一面，怎么會知道我善不善良？”

云離一噎，他想告訴她這不是他們第一次相見，實際他和容離一樣，陪著她走過了單純美好的童年時光。但他不敢說也不能說，容離不會允許，他也不愿楚楚在他與容離之間作選擇。

見云離不回答，楚楚掩去眸底的失落，直起身來道：“沒關系，以后還有很多時間讓你來了解我，我雖然不是什么良家女子，但絕對會是一個好娘子的。”

“什、什么娘子……”云離的臉又紅了起來。

楚楚笑嘻嘻地：“我說了嘛，對你一見鐘情，所以肯定是會做你娘子的啊，我等著你說娶我的那天，別讓我等太久，不然我可是會把你綁進洞房的。”

說完，踮起腳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快咬了一口云離的嘴唇，然后甜甜地一笑，出去了。

留云離站在原地愣了良久，才緩緩抬起手摸向自己被咬過的唇，上面仿佛還沾染著少女身上的甜香。

甜到他心坎的香。

“云離好感度上升5，目前好感度80。”

*

楚楚吃好的喝好的在神醫谷待了兩天，才聽說了聶輕到來的消息。

被云離派來照顧她的醫童嘀咕著說：“今年的神醫谷可真奇怪，往年一兩個月都不一定有外人進來，眼下卻是姑娘你來了后沒幾天又來了一名女子。”

楚楚捻起桌上的一塊糕點入口，含糊著問：“你說的這女子可是名叫聶輕？”

“姑娘你怎知？”

“認識的人，之前來這里就碰到過，她只身前來？”

“本來過八卦陣的有三人，但其中的一名婦人染了臟病，谷主有潔癖，自是不肯讓那婦人進來，所以另一名男子和染病的婦人走了，只留下了聶輕姑娘。”

楚楚點點頭，霍晟應該是要去照顧月娘，他卻不知，他這一走，險些媳婦就被云離拐跑了。

“聶輕現在在哪里？”

醫童答：“在藥田耕種，凡是來神醫谷求醫的人均要在藥田耕種一段時日，具體時間，看病人病情危急來定。谷主說這是物盡其用。”

楚楚又拿了塊糕點放進嘴里：“不要診金要人家耕種藥田？”

“我們谷主不愛錢財，更何況神醫谷也不缺錢財，光是出谷游歷后回來的學徒帶回的診金和犒賞就數不勝數，按規矩，是要上交一半的。”

楚楚了然，她起身拍拍手上的糕屑，說：“走，看熱鬧去。”

醫童不解：“什么熱鬧？”

楚楚回眸一笑：“看這位聶輕姑娘如何被風吹日曬的熱鬧啊。”

醫童打了個寒顫，楚楚姑娘是和這位聶姑娘有仇么？

來到藥田，楚楚大老遠就看見站在藥田中央，挑著水桶笨重地一步步給藥草澆水的聶輕。

“聶女俠。”楚楚倚在樹前，笑意戲謔地跟聶輕打招呼。

聶輕抬起頭，看見楚楚時，怔了怔，下意識開口：“你怎么在這兒？”

聶楚楚答說：“追夫君來了。”

云離來時剛好聽見了楚楚的這一聲夫君，他頓住腳步，一時不知該進該退。

聶輕看見了楚楚身后的云離，她掩眸道：“你說的夫君是？”

“云離啊。”楚楚不假思索。

聶輕去看云離的反應，發現他很平淡，沒有怒也沒有喜，一時也捉摸不清他對楚楚的意思。

不過這樣驚為天人，清冷如玉的男子，不會喜歡聶楚楚這樣囂張蠻橫的女子吧。

實際云離只是這幾天被楚楚告白習慣了，從最開始的動不動就臉紅，到現在已經能平靜地接受她的甜言蜜語了。

不過聽到那聲‘夫君’，他的心跳還是不可避免地慢了一拍。

楚楚見聶輕望向自己身后，便回頭去看，看見是云離，頓時臉上展出明媚的笑意：“阿離。”

云離輕輕頷首：“你隨我來。”

跟著云離穿過回廊時，楚楚才問:“你找我做什么？想通了愿意做我夫君了？”

云離抵手輕咳一聲，說：“不是，我是想讓你快些回紅衣教。”

楚楚聽了，臉色冷了下來：“你趕我走？”

云離看見少女生氣，心下一慌，本能解釋道：“不是，我……”

但話說了一半，又無從開口。

他是察覺到容離即將蘇醒的征兆，怕楚楚發現他和容離的秘密。

云離的這番模樣坐實了楚楚的猜測，雖然總是說著如果云離不愿就要把他綁回紅衣教，但真到這個時候，又怎么舍得這么對這個她第一眼看見就很喜歡的男子呢。

“果然是騙人的，什么我很好，什么不討厭我。”楚楚垂著頭輕聲說，聲音里帶著哽咽。等她再次抬起頭時，眼睛里有淚水搖搖欲墜，但她咬著唇，壓抑著淚意，“我竟然還當真了，可笑。”

說完轉身就走，云離下意識拉住她，急急開口：“楚楚，我沒有騙你。”

楚楚恨恨地盯著他：“那你還趕我走。”

云離輕輕嘆了口氣：“沒想趕你走，只是有急事我可能要離開一段時間。”

“那我跟你一起。”

“楚楚……”云離神色復雜地看著楚楚，“抱歉。”

楚楚低落地垂了垂眸：“云離，我這么纏著你你也不煩我，不兇我，我知道你的武功比我強，所以我以為你對我也是有那么一點不一樣的感情的，但我又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云離，我太喜歡你了，喜歡到患得患失，時喜時憂。這一點都不像我，我也不喜歡自己這……”

話說到一半，低眸訴說心緒的紅衣少女就被男子拉入懷中，她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眸。

“楚楚。”云離在她耳邊低聲說，“我心悅你。”

他……心悅她？

“所以你不必患得患失，很抱歉要讓你等我一段時間，我保證，事情處理完我就會去紅衣教找你。”

“云離好感度上升5，目前好感度85。”

“撲通—撲通——”

楚楚的心跳又亂又快，大腦像是停止了轉動一般，她的神色恍惚，似乎不敢相信聽到的一切。

這是夢吧，她問自己。

相擁的兩人沒有注意到，在他們身后的轉角，一襲白藍色裙角飛逝。

越心靠在墻上低著頭，看不清臉上的神情，只能看見她的身體在微微地顫抖。